第三百十一章這是陰謀(上)

赤蓮城

月黑風急,夜深人靜。

紅蓮教精心培養的百名死士齊齊出動。死士是殺戮和死亡的代名詞,他們活著隻為殺人,死去僅表忠心。殺人是他們的使命,亦是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

身為死士,他們隻會用刀劍來證明自己活著的價值。

前方便是公孫家占地甚廣的府邸,巍峨氣派,大氣磅礴。

簷廊下,燈籠通紅,徹夜不滅。

府邸正門上懸一塊鎏金牌匾,上書“公孫府”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朱漆大門上那對鋥亮的扣門圓環竟是純金打造而成,矗立兩旁的一對巨大石獅更是威武霸氣,門口還站著四名眼神銳利,身材彪悍的看門家奴,一看就是練家子。

幾束寒光如同流星閃過,那是四枚閃著幽光的冰冷飛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射入看門家奴的腦門,四名家奴瞬間癱軟倒地……期間並沒有發出丁點聲響來。

夜越來越深,風越來越急。

百名死士猶如隻知道收割人命的冷血殺人機器,他們從四麵八方湧入公孫府。不出片刻,公孫府內已隨處可見斑斑血跡,屍橫遍地,有種宛如置身於修羅場的即視感,慘叫聲和哀嚎聲此起彼伏。

然而這僅僅隻是開始,殺戮還在繼續。

麵對這些無情的鄶子手,公孫家毫無準備的老弱婦孺根本無力抵擋,他們想要掙紮求生,可惜沒有一人能夠活著踏出公孫府半步。

就算他們跪地磕頭,悲泣哀號也都無濟於事,照樣會被一擊斃命!

雷聲隆隆,道道火閃照亮了黑暗無垠的天際。

公孫府占地太大,這一場血腥屠戮已耗費了死士們太多的時間,而他們並不打算久留,死士們默契十足,不約而同地加快了殺人的速度。

他們手中的刀劍越來越快,倒下的人也越來越多,院子裏積屍成山,地麵上血流成河。約莫半個時辰後,公孫府上下已雞犬不留,無一活口。

頃刻間,瓢潑大雨傾泄而下,雨水混著血水,漸漸漫出了公孫府外,在寬闊的街道上交匯成一條赤紅色的小河,肆意奔流。

公孫府屋簷下,隻剩一盞殘破的孤燈在風雨中飄搖,訴說著無盡滄桑和無限悲涼。

百名死士的身影消失在狂風暴雨中,和他們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撤離了赤蓮城,就像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翌日清早,天空中才微微泛起了暗青色。

赤蓮城,城主府書房內已是燈火通明,葉光耀正臉色凝重地聽著葉瀾坤稟報。

“……公孫家上下一百八十七口全數被人用利器所殺,雞犬不留,血水把公孫府外的路麵都染紅了……”

葉光耀聽了一陣,並沒有聽出來任何實質性的內容,不由打斷了他,“這些你已經說過,你可曾查到什麽線索,究竟是何人,又是為何做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這……”葉瀾坤還真是不清楚,他沒想到,作為葉家多年老對頭的公孫家被屠了滿門,父親並沒有他預料中那般欣喜,反而一臉凝重,這是為何?

要知道,在葉家崛起之前,整座赤蓮城都是公孫家的天下。

葉家頗費了些周折才接替公孫家成為赤蓮城之主,但是公孫家暗地裏一直小動作不斷,令人防不勝防。

如今公孫家被滅,作為葉家人的葉瀾坤高興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去理會是什麽人下的殺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人人都知道葉家和公孫家不對付,如今葉家安然無事,公孫家卻慘遭滅門之禍,大約會有很多人以為,這是葉家的手筆吧?

想到這裏,葉瀾坤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他辯解道:“孩兒後半夜得知此事,便匆忙過去公孫府粗略察看了一番,可那些人狡猾至極,他們並未留下任何線索,是以孩兒尚未查出是何人所為……”

葉光耀一窒,既然什麽都不知道,何必一大早跑來找他稟報,難不成是想邀功?可這件事裏頭哪有他的半分功勞?簡直不知所謂!

有月城那筆爛帳在先,葉光耀竟也不覺得太意外,隻是他對葉瀾坤愈發失望。

葉光耀不置可否的哼了聲,正要說點什麽j時,忽聽得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好了,不好了!”葉瀾澤匆匆趕來,他焦躁惶急,徑直闖入書房內,口中還嚷嚷著,“父親,大事不好了!”

庶長子不爭氣,就連唯二的嫡子也如此冒失,葉光耀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語氣也隨之更加陰沉了幾分,“何事驚慌?”

葉瀾澤不過十七八歲,身材卻高挑修長,他生得眉眼分明,鼻梁挺直,唇色柔潤,肌膚白皙,溫潤細膩宛如玉石,相貌十分秀麗,他的容貌身材均與葉光耀有幾分相似。

他的腳步一頓,揖了揖手,道:“父親,瀾依被明家的人擄走了,他們還極其囂張地在她的屋子裏留下了這封信!”

葉光耀趕緊接過葉瀾澤手裏帶著血跡的書信,迅速打開看完,便將它揉重重成一團,用力地捏在手心裏。

他勃然大怒,“明家簡直欺人太甚!”

看到葉光耀幾欲噴火的怒容,葉瀾坤狠狠地瞪了眼行事莽撞的葉瀾澤,不料對方也正盯著他,還不無譏誚地朝他扯了扯唇角,發出輕蔑的嗤聲。

葉瀾坤回以一聲不屑的輕哼,他上前一步,問道:“父親,信上究竟寫了什麽?”

葉光耀原本柔潤溫雅的麵龐因著極度憤怒而呈現出怪異的扭曲,仙風道骨**然無存。

“他們要葉家離開赤蓮城,並且發誓永世不得踏進西域一步,否則……”他一字一句道:“公孫家的下場就是葉家的下場!”

“什麽?”葉瀾坤猛地倒抽一口冷氣,他倏然瞪大眼睛,看向葉光耀,滿臉的不敢置信,“公孫家的事竟是明家做下的,他們怎麽敢囂張至此?”

此時的葉瀾坤,心中全然沒有人先前的竊喜。

原來是明家屠了整個公孫家,他們這麽做的目的竟是為了殺雞儆猴,逼著葉家離開赤蓮城!

不僅如此,明家還綁走了葉瀾依,他們定是已將瀾依逃婚和月城被毒蟲圍城那兩件事聯係起來,知道這其中有葉家的手筆……葉瀾坤越想越心驚。

明家要報複葉家!

這可如何是好?

葉光耀把他變幻的臉色盡收眼底,眸光閃了閃,再次暗罵,一驚一乍。

“明家行事太過陰毒!”葉瀾坤睚眥欲裂,頓了頓,他又問了一句,“父親,瀾依的事又該如何是好?”

葉光耀的臉色隨之又黑沉了幾分,暗道,真乃朽木不可雕矣。

“明家想得倒美!”葉瀾澤的語氣頗為不甘,“赤蓮城是葉家的根基所在,豈能為了一介女子,說放棄就放棄?”

葉瀾坤對於父親的不滿渾然不覺,他正準備趁熱打鐵,提議盡快從明家手中救出葉瀾依,屋外再次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道了聲,“三公子。”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來。

“父親!”來人是有著與葉瀾澤如出一轍的長相的雙生子,葉瀾灃,他躬身揖首,神色恭敬道:“有貴客至。”

“貴客?”葉瀾澤迎向他,神情訝然,“在這個時候?”

此時剛過五更,透進書房裏的晨光又亮了許多。

葉家父子幾人麵麵相覷。

柳明溪在清晨明亮的晨曦中悠悠的醒了過來,細碎如金屑般的陽光暖暖地投射進小窗內,照耀出一片朦朧絢麗得如同幻境的景象來。

窗外石榴樹的枝椏上停著幾隻不知名的鳥兒,正“嘰嘰啾啾”地發出悅耳的鳴聲,撲麵而來,鼻息中皆是屬於樹葉,泥土的清新氣息。

她記起來,昨夜忽逢夜雨滂沱,他們不得不停下前行的腳步,借宿在一莊戶人家。

這家總共為他們騰出來兩間屋子,柳明溪和一諾住一間,明十七則帶著小安住了另一間矮房。

或許是因為長途跋涉,身心乏累,又或許隻是因為有一諾在旁,柳明溪一夜好眠。

看一諾沉靜安然的睡顏,柳明溪忍不住揚起了唇角,愜意的笑了出來。

柳明溪的身子才不過微微動了動,一諾便也隨之醒轉來。

他早已習慣獨自起居,驟然在**發現母親的身影,他在驚喜之餘,也略感靦腆。

“娘親。”

“一諾醒了?”

柳明溪正要伸出手去擁抱他小小的身子,誰知那小子居然麻利地躲開了她的手。

柳明溪怔了怔,她慢慢吐出了憋悶在胸腔內的那股子濁氣,努力扯起唇角,朝那小子笑笑,“怎麽了?昨天我還抱你了呢。”在他睡著的時候。

一諾緊繃的小臉稍稍緩和了些。

柳明溪則思緒萬千,她何償不明白他們母子闊別近兩年,想要修複母子之情,隻怕是任重而道遠。隻是當他的小臉對她露出防備之色時,她還是會失落,會感傷。

聽到了裏麵的動靜,一直在外候著的小安揚聲問道:“少爺,你可算醒了,十七老爺都給咱們備好早膳了……”

因為小主子還沒起,小安隻能幹巴巴看著熱騰騰的早膳,口水直流。

他左等右等,偏偏屋裏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小安倒想弄點聲響出來,把小主子弄醒,偏偏那位十七老爺又不讓。

小安餓得眼冒金星,近乎絕望時,他終於聽到自家小主子如同天籟般的聲音,“嗯。”

“好嘞,小安這就給您送水。”

柳明溪坐起身來,正要為一諾穿衣裳時,他已經先她一步,利落地起身,並將昨天穿的那件袍子披身上,然後急急忙忙地下了土炕,趿拉著布鞋走了。

柳明溪又是一怔,她忽然意識到,她的一諾雖然才三歲,但他個性獨立,既有主見又有膽識。完全不像她小時那般嬌弱無能,更不像她那般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不得不說,杜鳴生把一諾教養得極好,或許她該感到慶幸,一諾不是自己帶大的?柳明溪心中不禁感慨萬端。

“吱-呀---”

木門被人推開來,小安果然樂顛顛地為他們送來了洗漱用的熱水。

他端著滿滿的水盆,步履蹣跚,盆中的水不時溢出少許,潑濕了地麵。

他端水的樣子十分生疏,顯然不常做這種事。

再看小安的模樣,他長得白白胖胖,很是憨厚,他也穿了件和一諾同樣的灰白袍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下人,倒像個書香世家的小公子,或許,他本來就是。

在曉廬,杜鳴生不僅為一諾安排了書童小安,還有照料他生活起居的婆子和仆從若幹。除去明麵上的十幾名護院,他還為一諾配了幾名暗衛。

杜鳴生對人真算不得苛刻,他對一諾更是親厚。

若不是因為她的特殊身份,想必他也不會對她如此刻薄。

尤其是當她想到他們還掛著夫妻之名,她卻這樣帶著一諾不辭而別。

更何況,連她和一諾的命都是杜鳴生救下的……

柳明溪心虛了。

小劇場(僅供娛樂)

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母子倆坐在一起閑話家常。

明溪:當年,你爹休妻其實是有苦衷的,他表麵上拋棄了我們母子,實際上隻是為了將我們送走,改為在暗中保護我們的安全。

一諾:這是真的嗎?

明溪:這當然……

誠王:明溪,你也這麽想真是太好了。

明溪:隻是騙騙小孩子而已,你多大了還信這種話?

誠王:……

一諾:我還是小孩子,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