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章塵埃落定

趙政鈺的麵色鐵青,不過……他忽而扯唇一笑,威脅道:“老匹夫,你快放我出去,否則安如玉死路一條。”

安文謙眸光一凜,臉上很快恢複淡定如初,他哂道:“笑話,你都淪為階下囚了,還能拿誠王妃來要脅老夫不成?”

趙政鈺並未錯過安文謙麵上一閃而過的慌亂之色,他隻覺得心中說不出的快慰。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陣子如玉都在乖乖侍候我。若是你現在就投誠於我,本王看在如玉和她為本王生了兒子的份上,定會饒你一命,說不定還讓你繼續當你的敬國公。”

謔!

這番話中所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巨大,誠王妃一直在侍候瑾王,誠王妃還為瑾王生了兒子,可誠王妃總共才生了一個孩子,難不成誠王世子其實是瑾王的親骨肉?

可是誠王妃和陛下的關係匪淺,這一點整個皇宮內苑還有誰人不知?

說起來,陛下不正是出宮去找誠王妃,回來就抱病在床,至今沒有好轉的跡象。

若是誠王妃早已和瑾王早已勾搭成奸,豈不是說明這其中另有隱情?

莫非他們兄弟反目,大動幹戈,起初並不是為了皇位,而是為了爭搶誠王妃?

那麽,問題來了,誠王殿下對這一切究竟知情還是不知情?

眾所周知,誠王殿下常年守衛南疆,如今他還擔起了守衛西南要塞的重責。他鮮少在京,隻怕還被蒙在鼓裏。

否則,他必定聽不得這些齷齪事,忍不住要手刃這些醃臢人。

安文謙的一張老臉早已漲得通紅,他恨不得有人替他殺了趙政鈺滅口,偏偏那些禁衛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竟然無一人拉弓。

趙政鈺不無自得,目中無人地威脅道:“倘若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我定讓安家絕了戶!”

哧,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兒來底氣……安文謙惱怒不已,他再也按捺不住,“鏗”地拔出腰間的配劍,大喝一聲“休要血口噴人!”就衝下去要親手殺了趙政鈺。

他隱約聽到有人冷冷地說了兩個字,“放箭。”

“咻咻咻---”密密麻麻的羽箭鋪天蓋地而來,安文謙胸口一涼,他緩緩回過身,不敢置信地望向一直站在宮牆上的那名瘦弱少年,他的身姿傲岸冷然。

那張清瘦且略顯稚嫩的小臉掛上了幾分悲痛之色,他微微揚聲道:“敬國公護駕有功,遇刺身亡,敬國公世子為國捐軀!”

安文謙張了張嘴,他隻說個“你……”就轟然倒地,死不瞑目。

一代權臣,安文謙的生涯就此落幕。

趙世鐸一聲令下,隨即有人上前一把將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底子的趙政鈺提起。

趙世鐸走上前去,陰森森說了句,“記住你先前所說的……”正說著,他忽然皺起了眉。

趙世鐸繃著張小臉,不無嫌棄道:“哼!孤還是高看你了。”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趙政鈺一臉錯愕,呆愣在原地,就連自己失禁了都不知道。

提了他衣領的禁衛嫌惡地將他丟到一邊,那邊的護衛接手,將他直接拖進了地牢。

昏暗的牢中,隱約可見角落裏縮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見他被丟進來,安如玉趕緊衝過去,“阿鈺,是你嗎?”

趙政鈺何曾想到,他剛剛還在拿安如玉威脅安文謙,結果高高在上的安文謙死了。

而安如玉卻已早他一步關入這處這地牢中。

趙政鈺無端想起了先前趙世鐸冷然下令射殺安文謙的一幕,不禁渾身一個激靈。

他斂了斂心神,急忙走上前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孩子,見他們母子安然無恙,這才問道:“玉兒,你們怎麽也在這裏?”

安如玉一聽這話就來氣,她不無埋怨道:“我就說你不該回京來,你卻偏不肯聽,這下可好。”

“本王不回京,你才可以和趙政淳雙宿雙棲,你還可以讓我兒叫趙政霖爹爹?”趙政鈺一想到安如玉曾委身於趙政淳,他就怒從中來。他毫不客氣地直接一腳踹了過去,罵道:“你這賤婦,**婦,你究竟瞞了本王多少事?”

“啊---”

安如玉吃痛,哀嚎一聲,趕緊抱著昏睡中的兒子躲避他的拳腳。隻是牢房總共就那麽點大,她還抱了個孩子,又能躲到哪裏去?

安如玉不久前還安然待在趙政鈺的莊子上,哪曾想趙政鈺一離開,就有人將他們母子裝了布袋,睜開眼睛時,他們已被關在這裏。

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好不容易見著趙政鈺,還沒說上幾句話,他竟像發了瘋似地罵她,踹她。

聽到她尖銳的嚎叫聲,趙政鈺的怒火更甚,“閉嘴,你這個掃把星,誰碰著你準沒好事,先害得蕭家敗落,如今又害了本王。”

趙政鈺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麽個理,他踹了一腳仍覺得不夠解氣,追過去對著安如玉便是一通拳打腳踢。

安如玉何曾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嚇得她驚聲尖叫起來,丟下孩子與他撕打成一團。

再也沒有人去關心那個昏迷不醒孩子究竟怎麽樣了。

“幹什麽?幹什麽?”牢頭敲著鐵柵,不屑地看著他們,“死到臨頭還窩裏橫,打女人,出了事就怪女人,這種人也配當男人?”

獄卒嗤笑道:“他本來就不是男人,看到個死人就尿褲子,連三歲孩童都不如。”

趙政鈺氣急敗壞地叫著,“閉嘴!你們都給本王閉嘴!”

獄卒們卻都笑了,“外強中幹的東西,還說自己是王爺,簡直丟盡了皇家的顏麵。”

那牢頭揮下手,便有人帶著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走過來。

安如玉見到那男人的臉,頓時站起身來,她抱起孩子就衝了過去。

“還望劉掌事幫我告訴陛下,是趙政鈺那個無恥小人,他強行將我和世玉擄走。我和世玉不能留在這裏,不然,他定會傷害我們母子的。”她無限淒婉道:“就算陛下不要我了,不管我了,也不該不顧自己的親骨肉啊!”

“閉嘴!”趙政鈺勃然大怒,對著安如玉破口大罵起來,“賤人!你給我閉嘴,你胡言亂語什麽?那是本王的兒子!”

安如玉冷笑道:“你的兒子?你的五子三女不是都死了嗎?你為何還不去與他們團聚?世玉是陛下的骨肉,陛下最是仁慈,他絕不會不管我和孩子的。”

趙政鈺的腦子裏嗡嗡直響,他恨恨地瞪著安如玉,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撕成碎片。

他的眼裏布滿前所未有的狠戾,嚇得安如玉抱住孩子往後退了幾步。原以為有孩子在手,她萬事無憂,不過那是原本,她不久前才說了世玉其實是趙政淳的骨肉。

趙政鈺的目光愈發凶狠暴虐,似能在她身上刺出幾個血窟窿。

安如玉隻得繼續向劉掌事求助。

就在此時,趙政鈺突然發起狠來,猛地撲上去,伸手掐住她的喉嚨。

他的雙眼盛滿瘋狂,手上更是下了死力,揪住她的發髻,將她重重地往牆上撞去。

她懷中的孩子終於如夢初醒般,“哇哇”啼哭起來。

趙政鈺的餘光瞄到那個明顯長得並不怎麽像他的孩子,也不知道當初怎麽就輕信了安玉如,以為這真是他的種。

他愈發怒火中燒,伸出手,想去掐死她懷裏的孩子。

安如玉卻趁機擺脫了他的桎梏,連滾帶爬地躲開去。

趙政鈺哪裏肯罷休,他飛撲過去,還要掐她。

正當他們纏鬥成一團時,忽然聽得獄卒們恭敬道:“參見誠王殿下。”

趙政鈺渾身一頓,他緩緩回過身來,他顫著手指著趙政霖,“是你,是你對不對?”

趙政霖揮了揮手,飛翎已經上前,一把扼住了他脆弱的喉嚨。

趙政鈺頓時沒了骨氣,“七皇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感情向來……”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記憶中,他從小沒有少整趙政霖,每一次都將比他小一歲的趙政霖往死裏整。

奇怪的是,那小子自小麵黃肌瘦,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有幾分古怪---不論怎麽整,他都死不了。

安如玉見到趙政霖出現,她忽然鬆了口氣。她曾對趙政霖有恩,應該會放她出去。

她一刻都不想和趙政鈺待一起,不論如何,她都要盡快離開這裏。

安如玉知道她現在的模樣大約會挺慘的,不過,但凡男子看到像她這樣的美人落難,心中都會生出一些憐惜之情。

於是,她順勢而為,擺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嬌弱模樣,淚眼婆娑道:“殿下,我,我那都是被逼無奈,殿下帶我和世玉回家吧,往後,你想納幾個妾室我都不再多說一個字。就算殿下要將世子的位置給別的孩子,我和世玉都不敢多說……”

隻可惜她不知道她如今可不止衣衫不整,發絲淩亂,她鼻青眼腫,隨處可見駭人的青紫、斑駁的血漬、大小不一的血塊,看起來比女鬼都好不了多少。

偏偏還擺出一副慘遭**的柔弱嬌花的造型來,讓人不忍直視。

劉掌事早已移開了視線,飛翎也已看不下去,惟有趙政霖仍麵無表情,他低斥一聲,“滾。”說罷,他便拂袖離去。

劉掌事緊隨其後,飛翎見狀,趕緊將奄奄一息的趙政鈺隨手一丟,追了上去。

安如玉終於繃不住了,她再也不管什麽形象不形象的,撕心裂肺地嚎哭道:“殿下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咳咳,哈哈……僧麵,哈哈……佛麵,哈哈哈---”趙政鈺瘋狂地大笑起來,“簡直讓人貽笑大方,本王當初定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安如玉一窒,她冷冷地“哼!”一聲。

“你在心裏罵本王對不對?你覺得本王很沒用對不對?”趙政鈺忽然陰狠道:“嘖嘖,安如玉啊安如玉,你說你,堂堂京城第一才女,怎麽混到了今天的地步?”

安如玉心中堵得厲害,究竟是誰害她淪落今天的地步,難道他不知道?不過她才不會傻到和一個瘋子去爭長論短。

安如玉不屑地哧一聲,“懶得跟你一般見識。”

說起來,她也沒有想到,在她心目中向來溫柔多情的趙政鈺竟是這樣外強中幹的貨色,十足的繡花枕頭一個,虧她還曾寄希望於他。

想當初,若不是因為這個繡花枕頭,當初嫁給趙政淳的人就是自己,她才是皇後!

安如玉愈想愈氣憤,不過,幸好,她的父親還在外頭,定會救她出去。

父親隻有兩個女兒,安飛虹要容貌沒容貌,要手段沒手段,她向來不得帝心。想要拉攏趙政淳,最終還是得靠她,安如玉。

雖然這件事發生後,多少會影響他們的感情,但是,隻要她能放下身段,略施手段,趙政淳的心遲早還是屬於她的。

“你正想著如何擺脫本王對不對?你還在想那個老匹夫何時能救你出去?等你出去了,如何再哄了趙政淳上你的床?哈哈哈---”趙政鈺狂笑一陣後,忽然沉下臉來,他陰陽怪氣道:“本王剛剛親眼目睹那個老匹夫慘死在本王麵前,萬箭穿心啊,嘖嘖,還有趙政淳那個廢物,哈哈哈---你若想見他們,本王這就可以送你上路。”

安如玉當然知道他口中的老匹夫所指的什麽人,不過,“你說什麽?!”

趙政鈺泛著猩紅的狹長眼眸微微眯起,他的嘴唇忽地一扯,對她流露出厭惡兼鄙夷的神色。

“你還不明白嗎?安文謙死了,趙政淳也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呸,你才要死了呢!

安如玉決定不再理會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