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章正麵交鋒

北狄大軍此次揮師南下,簡直如有神助,勢如破竹。大小戰事屢屢獲勝,接連拿下多座城池,北狄國主,呼延烈囂張至極,宣稱不日便能直取京畿。

北地戰火肆虐,不斷蔓延,眼看不出半月就要兵臨城下,京城人心惶惶。

危難時刻,敬國公世子安君豪奉聖旨,執虎符,帶一萬精兵前往北地,阻擊敵軍。

此時的人們哪還記得先前那些真假難辨,紛紛擾擾的流言。

這時候,不管是誰,隻要他能阻擋得了北狄大軍南下的腳步,那就是不異於再生父母的救命恩人,誰還管那人是誠王,鎮北王還是敬國公府的安世子?

且不論鎮北王會否現身,也不論誠王殿下會否出手力挽狂瀾,更不論安世子的區區一萬精兵能否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扭轉北地戰局。

總之,現在說什麽都還為時尚早。

有些精明的世家已經準備好舉家南遷,可是前路迢迢,前程難卜。更何況,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五月初十,清晨,天還未亮。

所有的人都在沉睡之中,城門口不知從哪裏冒出了黑壓壓的上萬兵士。

為首的正是本應駐守京郊大營的李將軍。

他一揮手,所有將士都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隊形齊整絲毫不亂。

也沒有一人出聲,紀律嚴明,堪稱典範。

李將軍滿意地點點頭,他對著身邊的親信一使眼色,那名親信趕緊走上前去,將城門輕敲三下。

可惜,等了半天仍無人應答。

李將軍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不過,他們的計劃很周密,理應不會出什麽差池。

他一把拉開那名身形消瘦的親信,親自上前,用了些力氣敲打那兩扇緊閉的城門。

可惜,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李將軍的心微微一沉,就在這時,突然聽見頭上響起了一道罵罵咧咧的粗莽聲音。

“哪裏來的龜孫子們,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一大清早的亂敲什麽門,平白攪了你爺爺我的好夢,你們這些人擔待得起嘛!”

對方的接頭暗號似乎不對?

李將軍的心再次沉了沉。

不過,他們今日是突襲,那封約定的密信隻有他和瑾王殿下看過,怎會泄露出去?

李將軍回眸看了眼身後整裝待發的上萬兵士,不論如何,他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一咬牙,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兵器,正要讓人強行破門,忽然聽得一通齊整的動靜,那分明是……

頃刻間,城門樓上亮起一條火把長龍,天空中驟然大亮。

與此同時,城牆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明晃晃的箭頭齊刷刷地瞄準了他們。

隱約可見,大大的誠字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飛羽高大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城牆上頭,他居高臨下地俯看來人。

他的臉龐逆著火光,五官和表情都看不太清,唯一能看清楚的是那雙閃爍著殘忍光芒的眼睛,乍一看,就像是潛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凶猛野獸。

他看著李將軍,粗魯地唾了口,“將軍大清早的不好好在京郊大營呆著,跑到城裏做什麽,嘖嘖,還帶了不少人,你說,你帶著這一群廢物是找死來了嗎?”

飛羽的語氣輕蔑,他的聲音渾厚洪亮宛若鍾鳴,在空寂的夜空中,傳得極廣,一直傳到最後麵的將士耳中。

飛羽將軍是誠王趙政霖麾下一員大名鼎鼎的虎將,他的威名,誰會沒有聽說過?

誠王正是敬國公的小女婿,手握重兵,誰人不知?

而敬國公則權傾朝野,又有誰人不曉?

若是敬國公和誠王都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他們還非要進城,那豈不是白白送死?

有些膽小的士兵已經萌生退意。

李將軍深吸一口氣,振振有詞道:“安文謙老匹夫獨攬朝綱,我等是為匡扶趙家王朝,還政於趙氏子孫而來,望飛羽將兵莫要為難我等。”

“說得倒好聽,如今陛下不過是抱病而已,又有太子監國,六部尚書輔國,何來敬國公獨攬朝綱一說?何況敬國公府的安世子前腳才帶兵離開京城奔赴北地禦敵,你們這起子顛倒黑白的小人就要帶兵入城,陷害忠良,禍害百姓,是何居心?”

李將軍義正辭嚴道:“趙政淳無才無德,他一味倒行逆施,才會導致北地戰火肆虐,民不聊生。如今大周內憂外患,百姓怨聲載道。瑾王殿下則全然不同,他德才兼俱,乃是天子的不二人選,本將軍勸你們趕緊順應天意,棄暗投明。”

“呸,你的意思不就是趙政鈺那無恥小人一心想奪自己親兄弟,親侄兒的江山,還是上天的旨意不成?當我們都和你一樣傻?什麽熊玩意兒,我呸!”飛羽絲毫不留情麵地罵道:“給老子上,將這些個非要自尋死活的龜孫子都戳成馬蜂窩!”

眼看城樓上就要萬箭齊發,騎虎難下的李將軍心中焦急萬分。

事到如今,隻能前進,沒有回頭路!

“將士們上啊!”他將心一狠,振臂疾呼,“隻要衝進城內,捉了安文謙那個老匹夫,這江山就是咱們王爺的!那可是從龍之功,潑天的富貴唾手可得啊!”

“做你娘的白日夢!”飛羽冷笑道:“既然來了,就別想走!放箭!”

飛羽一聲令下,“咻咻咻---”飛箭如雨,直落城牆下。

因為安排了城中開門的內應,李將軍本以為可以殺其不備,什麽從龍之功,什麽權勢富貴都是手到擒來。

誰知突然生變,李將軍的隊伍對此根本毫無防備,反而被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很快便落於下風,城牆上的箭矢卻還在源源不斷地飛落下來。

不多時,城下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見勢不妙,很多人想往後轍退。

豈料後麵又衝上來一隊人馬,顯然早就埋伏好的,兜頭將他們團團包圍,輕輕鬆鬆將他們甕中捉鱉。

大局已定,飛羽這才不慌不忙地讓人打開了城門,願意歸降的留下,遇到嘴硬的就二話不說直接砍了。

不過喝一壺茶的功夫,就已將萬名反軍砍殺的砍殺,生擒的生擒。

至於李將軍,早已被飛羽一把捉住,親自將他五花大綁,才讓人拖走。

李將軍的嘴裏還在破口大罵,“安文謙叛君背主,你們還貼上去做人家的走狗,到時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得好死!”

“叛君背主?不得好死?”見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樣,飛羽忍不住打擊道:“李將軍借著驅趕流民的機會將家人轉移走,可惜你這些小伎倆如何能瞞得過敬國公的法眼,這會兒,你李家上下百餘口人可都在牢中等著你一起團聚呢,哈哈哈----”

“什麽?”李將軍頓時慌了神,“這怎麽可能?”

“你真以為你家主子能成事?”飛羽輕蔑地看著他,毫不客氣地嘲諷道:“說你蠢,還真蠢。說不準,你家主子也在牢中等著你去侍奉呢,嗬哈哈哈---”

聽了這話,李將軍頓時泄了氣。

城門外,誠王的一支隨從兵正駕輕就熟地將城門外橫七豎八的屍體迅速拖走,再用水衝刷那被鮮血浸染過的大地。

他們熟練地灑上灰,再鋪上一層幹泥土,很快城門外就已恢複如初,好似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等到天大亮時,城門正式打開,百姓們和往常一樣,依次地排著隊,有條不紊地進出城門。

他們中有做小買賣的,也有走親訪友的,任誰也不知道,腳下所踏的這方土地,不久前還屍橫遍野,處處縈繞著濃鬱的血腥殺戾氣息。

另一邊,親自帶著另一隊人馬突襲皇宮禁苑的趙政鈺則要順利得多,他如願得到了皇宮內應的回應,北邊的宮門被內應從裏麵打開來。

趙政鈺心中一喜,帶著他精心栽培的千名近衛精兵迅速闖了進去。

等他們走到內宮門裏,卻是再也沒人回應了。

驀然聽得高牆上似有動靜,趙政鈺一抬頭,正好發現安文謙正一臉雲淡風輕地看著他!在他身邊是個十五六歲的清瘦少年,那是一年多不曾見過的太子,趙世鐸。

一看到安文謙,趙政鈺便氣不打一處來,他正要發作,對方卻搶先開了口。

安文謙陰惻惻道:“瑾王殿下,好久不見!”言語間不乏嘲諷和挑釁的意味。

“安文謙,你這個老匹夫!”趙政鈺勃然大怒,罵道:“本王才是先帝看中的傳位之人!若不是你和安氏一直進饞言,先帝如何會不傳位於本王。如今我五皇兄抱病,你便趁機把持朝政,分明是狼子野心,想謀我趙氏江山!”

趙政鈺約莫真是氣急了,才會將那些舊事一骨腦兒抖出來,盡管,那對他自身並沒有什麽益處。

那些舊事自然不乏安文謙的手筆,大家心知肚明,可這樣被當眾點破卻是頭一回。

而且不論乾興帝還是開正帝都對安文謙客客氣氣,朝中文武百官就更不必說了,都將奉他如神祗,對他惟命是從,他幾時被人這樣當眾嘲諷過?

安文謙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難看,他忍不住斥道:“住口!”

“六皇叔似乎想多了。”趙世鐸上前一步,他略顯單薄的身形微微前傾,俯視氣急敗壞的趙政鈺,“孤自小得皇祖父和父皇教誨,自父皇抱病後,孤便開始監國,敬國公全力輔佐孤,六皇叔卻在宮外造謠生事,究竟安的什麽心?!”

趙世鐸輕輕鬆鬆地抓住了其中的關鍵,趙政鈺麵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他揖了揖手,辯解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咳!臣可是你的親叔叔,如何會害你?倒是姓安的,他才是外人!”

“敬國公怎會是外人?你休想挑撥離間!”趙世鐸冷笑道:“依孤看,瑾王今日帶這許多人進宮,定然不是來找孤敘叔侄之情的。”

趙政鈺本就不是來打嘴仗的,他咧了咧嘴,忽然揚聲道:“太子殿下年少無知,被奸臣所迷或,趙氏的大好江山,百年基業眼看就要毀於你手中。今日本王就要替我趙氏匡正朝綱,將士們,上啊!將那起子擾亂朝綱的小人統統拿下!”

他的話音剛落,宮牆上已排滿了弓箭手,搭弓上弦,萬事俱備,隻待一聲令下。

反應之快,令人咂舌。

坦率說,就這麽點時間,趙政鈺這邊的人根本來不及做任何事。

看著宮牆上的一整排訓練有素的弓箭手,下麵的士兵心知今日怕是有來無回了。

安文謙見狀,適時做起了和事佬,“將士們,老夫知道你們也是大周子弟,一時被瑾王所蒙騙,隻要你們現在放下武器,棄暗投明,老夫許諾絕不會再追究過往!”

這話無疑說到了一眾將士的心坎上。

見他的手下有些動搖之意,趙政鈺頓時就急眼了,“你們不要聽這老匹夫煽風點火,他是騙你們的!”

士兵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還是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劍,抱著頭,跪在地上。

安文謙嘴角一揚,心中不無自得。

趙政鈺的麵色鐵青。

不過……

他忽然扯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