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流言四起

天空微微泛起青白,薄霧漸漸退散開去。

大周最為繁華的京城裏,不論皇宮還是民宅都還籠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沉睡的人們還未從睡夢中清醒。

幾乎沒有人知道,此時的皇宮禁苑內,剛剛發生過一場血腥屠戮。它發生得太過突然,平熄得極為迅速,對於外界而言,這件事並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唯一能讓人感到詫異的是,天亮後,紫極殿外出現了許多新麵孔,那些老麵孔則失去了蹤影,同時消不見的,還有幾名值夜太醫。

若是放在平常,這或許算得上一件引人側目的大事件,但是近期大周所發生的大事件實在太多了,讓人應接不暇,以至於鮮少有人關注紫極殿外這些侍從的變動。

陛下久病不起,太醫和紫極殿的侍從難辭其咎,被太後、皇後或者太子殿下如何遷怒都不足為奇,要不然怎會有伴君如伴虎一說?

不同於瑞顥國的表麵平靜,實則暗流洶湧,大周則是遇到了真正難解的苦局。

自從開正帝,趙政淳抱病,十五歲的太子趙世鐸便順理成章地承擔起監國的重任。

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而且太子是開正帝悉心栽培的儲君,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隻是他到底年少,做事過於依賴外祖,敬國公,凡事皆以敬國公的決斷為決斷。

大周朝如今,說是太子監國,實則整個朝廷的文武官員都已投向敬國公,安文謙。

開正帝臥病後,鎮北王隨及奉詔回京,緊接著便犯下了衝撞宮妃一事,淪為逃犯。而北狄不負所望,趁此機會出兵南下。

眾所周知,大周兵馬驍勇,能兵強將多不勝數。但眼下,鎮北王犯事,不知所蹤,北地的鎮北王舊部群龍無首。

誠王趙政霖倒是難得的在鎮北王之後回了京,他英勇善戰,手下精兵強將更是眾多,倘若能讓他出兵北地,定能力挽狂瀾。

問題是,誠王的鐵騎守護著南疆和西南要塞,那裏的兵馬自然動不得。就算有心要動用誠王的兵馬,隻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若是讓誠王調動北地的鎮北王舊部又不現實,要知道誠王已經手握大周近六成兵力,誰敢將大周餘下的四成兵力再取三成交給他?沒有人敢這麽做。

於是乎,朝廷隻能倉皇應對北狄的來犯,卻是勝少負多,形勢不容樂觀。

說起來,大周的新帝,開正帝登基不過一年多時間,發生了這麽多大事,如何能不讓人多想?尤其是被敬國公壓製以久的世家官員們,最近走動尤為頻繁。

朝中是看不見的暗流湧動,私底下更是風起雲湧。

一時間,民間流言四起,京城人心惶惶。

天一亮,茶樓裏就熱鬧非凡。

說來也怪,近來,很多茶樓中都出現了幾撥來曆不明的“有識之士”。

他們不約而同,有人慷慨陳詞,痛斥敬國公幹擾朝政,趁陛下抱病欺負太子年幼,企圖獨攬朝綱,更有甚者還將瑾王、誠王、鎮北王都牽扯進來。

人們大肆談論著不知道哪兒聽來的流言,真假難辯,卻有著十足的八卦意味。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這些流言就一發而不可收拾。

天緣茶樓人聲鼎沸。

位於人群最中央的一位布衣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則振振有詞道:“先帝向來疼愛兩名幼子,瑾王和誠王,從不曾屬意當今,隻是礙於安太後的顏麵才傳位於當今。”

“哼!要知當今才是太後更是先帝唯一的嫡子。”中年文士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道渾厚的嗓音對此提出質疑,“老夫倒是聽聞先帝與安太後已有近三十年沒有同席,他根本就瞧不上安太後其人,如何會顧忌安太後顏麵傳位給當今?”

那是一位年過五旬的花白胡子胖老頭,身著綢衣,看著頗為富態,像是商賈之流,隻不過,他所說的話卻半點不符合商賈的形象。

中年文士不以為意地笑笑,道破了其中的關鍵,“說到底,不還是因為敬重和忌憚敬國公府?先帝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言語間不乏嘲諷意味。

有不少人對此表示認同。

花白胡子胖老頭卻嗤之以鼻道:“這話未必全無道理,卻不免言過其實。”

“我聽說,先帝年輕時有過一位心上人,那是一位北地的美人,那位苦命的美人並未入宮,她為先帝產下一子後便香消玉殞。”人群中的一位風度翩翩的青衫客驀然開腔,他抖著眉毛說道:“先帝正是得知了美人的消息後才決定禦駕親征。”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甫一聽到如此新鮮而又刺激的話題,人人都豎起了耳朵來聽。

花白胡子老頭則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出了其中的破綻:“這位小兄弟先前不是說美人早已經香消玉殞,又何來的消息?真是驢唇不對馬嘴!”

青衫客涎著臉,故意賣起了關子,“誒,我所說的美人不是還為先帝生下一子嘛?”

他環顧四下,等到吊足眾人胃口才慢悠悠說道:“那位北地美人正是鎮北王的生母。先帝本就屬意傳位於鎮北王,什麽瑾王、誠王統統都是幌子,幌子而已!”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太過驚人,人們聽了也是紛紛質疑,“這怎麽可能?!”

“竟有這等事!”中年文士故作深沉地蹙起長眉,他撫須認同道:“這就可以解釋那邊的人為何會挑鎮北王返京時出手。他們定是料到了他一旦回京,定會有所動作……哎,隻可憐了北地的無辜百姓,又要受那戰火的荼毒。”

人群中有人點頭表示認同,也有人一臉不敢相信,詫異道:“不會吧,我聽說先帝年輕時俊美無儔,鎮北王卻生得奇醜無比,這般天差地別的兩人如何會是父子?”

請還能聽不出來這些人言語間對鎮北王的不善?

“這,這簡直一派胡言!”

“這分明是蓄意抹黑!”

鎮北王雖然甚少出現在京城,但是他常年鎮守北地,戰功累累,敬仰他,擁戴他的不乏其人。

更有那粗莽之人,被氣得麵紅耳赤,竟當場掄起了拳頭便要衝上去動手打人。

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角落裏,另一撮人也正說到義憤填膺處,聲音愈發洪亮起來。

“鎮北王回京當日,姓安的率文武百官在宮門外相迎,在眾目睽睽之下調走鎮北王的精兵,緊接著鎮北王便在宮裏犯了事,這其中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姓安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那是一個麵黃肌瘦,腳步虛浮的青年男子,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擺出一副的痛心疾首的模樣,“可憐陛下久病不愈,可憐太子殿下年幼無知,對奸佞小人偏聽偏信,誤信讒言,遠離了自己的親皇叔,以後這趙氏江山怕是要姓安!”

趙政淳在先帝七子中排行老五,而當今太子的親皇叔不過兩人而已,隻要耳朵不聾就能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這邊的精瘦男子正說得唾沫橫飛,那邊立馬有位身材粗壯的虯髯客站出來義正辭嚴駁斥道:“當朝官員誰人不知,如今陛下隻是生了怪病,暫由太子監國。朝中大小的事務都是太子殿下親斷,敬國公從不插手。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信口雌黃,滿口胡言,簡直不知所謂!”

精瘦男子的眼珠子亂轉,他靈機一動,“看看,此人定是那安老賊的爪牙!”

那邊的虯髯客拍案而起,“我可不是什麽人的爪牙,在場的街坊鄰居都可以做證。”

虯髯客身邊的幾人紛紛起身應和。

“就是就是,他是我們這條街上的,倒是你,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可不是麽,如今眼這世道可不太平,這人是定是北狄派來妖言惑眾的,擾亂民心的,大家都散了吧。”

有膽小的人聽了這些話便開始遠離,精瘦男子一時間似乎也有些反應不過來,見勢不妙也想悄悄地開溜,誰知竟被人跟蹤,他拔腿就跑,卻不掉被一個身材粗壯的黑臉大漢給攔住了。

“小子,牙還挺利索,你的主子給了你多少好處銀,夠不夠用來抵你這條小命?”

精瘦男子還裝模作樣地抱了抱拳,“好漢所說的話,在下實在聽不懂,請讓路!”

飛羽聞言大笑起來,一隻手就將精瘦男子提了起來,“聽不懂是吧?正好,老子也聽不懂你的屁話,這就跟老子去牢裏走一趟吧!”

一連幾天,抓了好幾個這樣樂衷於造謠生事的“有識之士”,城內的輿論才慢慢消散。

趙政霖聽著探子的回報,扯起菲薄的唇角,譏諷一笑,他終於等到了這個時機。

安文謙打的什麽算盤,趙政霖很清楚,他不惜抹黑自己都要弄出這些流言來,無非就是要借助這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徹底擾亂朝綱,讓太子無所適從,讓北狄大軍趁亂突破大周的層層防線,直逼京畿。

到那時,安文謙再順理成章地接手鎮北王手下的北地大軍,然後,他又可以順理成章地帶兵到京城追擊北狄流寇的名義,神不知鬼不沉,徹底鏟除異己。

到那時,他要做什麽,都無法阻擋,不僅如此,麵子裏子都讓他一人占盡,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對於趙政霖來說,要殺安文謙其實易如反掌,可他是敬國公,他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附和者眾,早已到了指鹿為馬的地步。

這些文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是典型的殺人不見血,頗為難纏。

趙政霖隻能耐著性子,誘其自尋死路!

安文謙一貫擺著無欲無求的麵目,道貌岸然,以前還真找不到除去他的借口,如今安家內訌,他還主動將自己的把柄送上門來……那隻老狐狸終究露出了破綻。

隻要安文謙一動,便是他的末路!

趙政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但他不介意再多等幾天,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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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的第二個問題來了:本文中,誰是殺害紅衣聖女的真凶?

(提示:幕後主指使者性別為女,而且她極少出場,大膽地放飛你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