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真正的用意(中)

柳明溪心存僥幸,若無其事道:“公子定是在開我玩笑,可惜一點都不好笑。”

慕容征的臉色驀地愈發暗沉了幾分,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聲道:“明溪,你究竟如何才肯信我是真心喜歡你?”他的語氣似帶著萬般的無奈。

柳明溪一愣,她再次環顧四下,十分確定湖中不會有人,至於湖邊,也沒有旁的人,且湖邊風大,即便暗處有人,應該也聽不清他們所說的話才對。

她不明白慕容征還要說這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來,她好心提醒道:“公子,趁這裏沒有旁人,您可否跟我透個底,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配合您了。”

兩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慕容征忽然一抬手,猛地扣住她的後腦,同時俯身低頭湊近,將唇瓣印在她唇上,馥香的軟唇,香甜惑人的口感,著實令他食髓知味。

慕容征自認從來不是重欲之輩,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要了一些之後,卻還想要更多。他不再滿足於單純地將雙唇相貼,輾轉、研磨、舐咬、吮啃,

慕容征無師自通地頂開對方微啟的唇瓣,將舌尖探了進去,喉間咽下了滿足的喟歎,緊接著便是迫不及待的探索。

他愈發粗重地喘息著,唇舌碾過她每一寸柔軟,他強勢地探入其間,青澀且毫無技巧地攪吸旋弄,原本還算輕柔的動作徹底演變成讓人毫無招架之力的狂風暴雨。

就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原本隻是發泄惱怒而已,到最後竟成了貪得無厭的索取。

柳明溪感覺到唇上輕微的刺疼,更多的卻是一種眩暈感。鼻息間整個人似乎都被對方獨有的氣息所包圍,柳明溪不甚清晰的大腦頓時變成了一團漿糊。

在一瞬間的懵懂之後,柳明溪猛地反應過來,她瞪大了眼睛掙紮著想要擺脫他的桎梏,無奈被他牢牢扣住了後腦,何況不論體力還是武力,她都無法與之抗衡。

柳明溪深深覺得自己就好比那擱在砧板上的魚肉,惟有任人宰割的份。

慕容征的吻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他多年來的尋尋覓覓,他曾被辜負的殷殷深情,他愛而不得所萌生的濃濃恨意,皆在此時此刻化為唇齒間的纏綿一吻。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在慕容征看來仍是太過短暫,對柳明溪而言卻已是窒息般的漫長。

分開時,柳明溪的唇瓣已然高高地腫起,若說前一次,他的輕輕一吻,勉強還可以算作是演戲,那麽剛剛那一通毫無技巧可言的狠攪猛吸、胡啃亂咬算什麽?

這是他瘋了,還是她傻了?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該怎麽辦?

柳明溪的舌頭既痛又麻,幾乎失去了知覺,她拚命忍才算忍住想要尖叫的衝動,好不容易才稍稍平複些心情。

她狠狠地瞪向慕容征,本想罵他幾句,然而話都到嘴邊,又感到任何言辭都蒼白乏力,無法表達她此刻的震驚、不安與憤怒。

慕容征神情專注地看著她,他心知既然選擇了邁出這一步,便再也不會回頭了。

薄衫下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回味著不久前妙不可言的一吻,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添義無反顧的勇氣。

“明溪,我愛慕你已久。”慕容征驀地揚聲道:“我,要娶你!”

柳明溪感覺腦中炸出一抹炫白,仿佛所有神智都在這一刻被炸得支離破碎。她不知道此時的慕容征是否還像彼時齊嬤嬤所說的那樣,仍是這世上最在乎她的人。

她也不知道如今的慕容征對她究竟是懷著什麽樣的感情,愛她,恨她,怨她……或許兼而有之,又或許都不值一提。總之,顯而易見的是,慕容征剛剛利用了她。

就在慕容征大聲宣布要娶她的同時,趙政霖正好也出現在湖邊,他的臉上布滿陰霾,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深邃幽暗,好像遠處的夜空,怎麽看都看不到盡頭。

“噗噗噗……”柳明溪的心劇烈地跳著,仿佛要跳出她的胸膛。

柳明溪當然不會知道趙政霖已親自跟蹤他們半個月時間。

半個月前的那晚,趙政霖返回星火城,原本隻是為了將柳明溪帶上再走,可是當他連夜回到星火城時,發現那裏陷入一片混亂之中,而柳明溪早已不知所蹤。

作為老對手,趙政霖知道慕容征的手段,要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並非不可能。

趙政霖的手下搜尋無果,隻得病急亂投醫,抓了一堆人在那裏審問。這些人中,有與慕容征擦肩而過的青樓女子,也有一些鬼哭狼嚎的攤販,店家,其中最為驚惶不安的是一個賣孩童玩具的攤販。

那攤販兩股戰戰,渾身抖如篩糠,顫著聲兒道:“官,官爺,我,我招,我什麽都招,那,那人真,真是用十,十兩銀子買,買一麵手鼓,句句屬實,絕無虛言。”

聽到他的話,趙政霖下意識地微微蹙起了眉頭。

翼見狀,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那攤販一腳。

隨及他手下有人張口唾罵道:“去你娘的,誰信一個大男人會找你買嬰孩玩的手鼓?”

“這定是你們接頭的暗號!”

“冤,冤枉!”

“篤篤”趙政霖抬指輕扣桌麵兩記,屋內霎時一陣靜寂。

“把你如何見到他們,又說了什麽話,一字不漏,從實招來。”趙政霖冷冷地說道:“說清楚了,有賞,說不清楚,你的舌頭就可以廢了。”

攤販本就已經驚惶失措,他磕頭如搗蒜,連聲答“是,是是,是是是……”

夜色中的星火城街頭,如往常一般人頭攢動。

兩道素白色的身影並肩而行,漫步在街頭,他們甫一現身,過往的行人都情不自禁的駐足,引頸觀望。

人們都想多看幾眼這對神仙眷侶!攤販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女子在他擺賣著孩子玩具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她微微撩起麵紗一角,伸手輕輕地觸摸小攤上一麵做工精致的手鼓。

攤販確信他生平從未見過這般絕色的美人兒,不過這美人兒看起來居然有些麵熟。

他恍恍惚惚,以為自己身在夢境中,竟然忘記了要如何招乎。

“喜歡嗎?”

她身邊男子溫潤動聽的聲音響起時,攤主差點以為自己聽到了仙音。

女子回眸朝那男子點點頭,“嗯,這麵手鼓很精致,一諾應該會喜歡。”

不過,她笑笑說:“算了。”

女子若無其事地將手鼓放回去,便要離開。

誰知道那仙人般的男子竟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他,算是買下了這麵手鼓。

攤販一看這錠足有十兩重的銀子,頓時嚇得臉都白了,他接都不敢接,連連擺手,“客官,使不得啊,這麵手鼓隻要八文錢,別說是十兩,就算一兩,我也找不出。”

那白袍男子將手上的銀子往他攤上一擱,順手取了那麵手鼓,輕飄飄丟下一句,“不用找了。”就翩然離去。

攤販滿頭大汗,戰戰兢兢道:“小,小的,對,對天發誓,小,小的那時真,真是嚇傻了,小的隻是小本買賣,根本找不出,根本找不出十銀子來,就是把攤,攤上的東西都,都給了他都不夠,可他,他們手牽著手走了,小的又不敢打擾他們,也不敢走遠,隻,隻得作罷。”

好不容易聽那攤販原原本本地說完,趙政霖心中已經了然。

柳明溪真的有個孩子,否則她不會看孩童才玩的小物件。

那個孩子如今快三歲了,但是她離開孩子的時候,那個孩子才一歲多。

柳明溪在攤前愣了好一會兒,最後選的卻是一麵一兩歲的孩童才會玩的小手鼓。

不僅杜鳴生知道那個孩子,慕容征也知道。

那個孩子,他的名字叫“一諾”。

慕容征、慕容笙、杜鳴生、一諾……

他原本隻是從未往這方麵去想過,其實這一切並不難猜測。

趙政霖連夜離開了星火城,幾天後終於在大漠中找到了慕容征一行人的蹤影。

因為那個孩子,他並沒有草率上前去質問她為何不辭而別。

也因為那個孩子,他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悄無聲息地跟蹤了他們十餘天。

他看著慕容征和柳明溪每天同乘一車,日夜相對,同寢同食。

即便在外人麵前,他們毫無遮掩也從不避諱,很是坦然。

趙政霖漸漸相信,她跟著慕容征,或許真的隻是為了讓他兌現那兩個條件罷了,但慕容征對她卻顯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果不其然,慕容征將她帶到後院,還在那棵木棉樹下吻了她。

他甚至聽到了那廝恬不知恥地對她說著動人的情話,“明溪,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會盡我所能,滿足你的一切要求……嫁給我。”

趙政霖差點就不顧一切地提劍殺將過去,幸而在他釀成大錯之前,柳明溪便已大力地推開了那廝,更嚴辭拒絕道:“不可以!”

趙政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他一直以為,不論從前還是現在,柳明溪都是他的女人,這一點毫無疑問!當初休她隻是權宜之計,在他心目中,他們始終是夫妻。

可是,趙政霖忽然想起了那年,那月,他娶她的那日,冷冷清清的青鬆苑,他的屋裏沒有布置喜床,也沒有燃起喜燭,沒有喜娘,更沒有到賀的賓客。

有的隻是一個年方十三歲的小嬌娘,蓋著金繡龍鳳大紅蓋頭,穿著一身喜慶的嫁衣端坐在他的大**等他……寬大蝶袖底下,她纖細的十指緊緊攥在一起。

當趙政霖抬手掀起她頭頂的紅蓋頭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含羞帶嬌的小臉,她脈脈含情的溫柔目光可以融化這世上最冰冷的心。

轉眼快七年了,時光不僅磨平了他桀驁不馴的心性,也帶走了她絢爛似火的感情。

若是當初,他沒有自以為是地休了她,還默許那些人將她趕出誠王府去。或許他會因此而無緣那個位置,或許他們還會一無所有。

但是至少,她和孩子都還和他在一起,他還能無比坦然地告訴她,我愛你。

不會像如今這般,他眼睜睜地看著別的男人抱著她,吻著她,說著甜言蜜語向她求婚,而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一念之差,他們竟走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