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不願放手

雜草青離離的後院,花開紅比朝霞的高大古樹旁,夕陽的餘暉在那對宛若渾然一體的璧人周身鑲上了一圈淡淡的光華,略帶著神聖的意味。

遠處的齊嬤嬤,靜靜地看著這一對緊緊相擁的佳偶出神。

慕容征早就對柳明溪有所不同,但他一直打不開心結,才生生蹉跎了數年的光陰。看到他終於邁出這一步,雖然晚了一些,卻也並非不能成,齊嬤嬤頗感老懷安慰。

柳明溪的模樣不必說,她有著與瀾熙聖女如出一轍的絕世好容貌,足以匹配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兒。可惜她全然沒有瀾熙聖女的驚世才情,更沒有她的風華氣度。

她的性子執拗,不懂變通,她的頭腦也不夠精明,像足了她的母親,紅衣聖女。這樣的女子,若是有人庇護倒還好,若是失去了強者的庇護,那就讓人一言難盡。

譬如說當年,瀾熙聖女過世不久,紅衣聖女便遭人暗算,命殞異國他鄉。

又譬如說當年,柳明溪被那人休棄之後,她便屢屢遇險,若非慕容征不計前嫌,幾次三番出手相救,她早已不在人世。

這世上,能夠包容她,並且能夠護得了她的人真的不多。

若是她能跟著慕容征,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歸宿。

隻是,以他們如今的身份……

不論如何,他們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了卻了紅衣聖女的一樁心願吧。

齊嬤嬤幽幽一聲歎息,她悄無聲息地退下,不去打擾那邊難得溫馨的氣氛。

慕容征鼓起勇氣,將渴望已久的溫軟嬌軀擁在懷裏,淡淡的女子馨香縈繞在他的鼻端,再看到懷中的佳人麵帶著紅霞,不勝嬌羞的模樣。

慕容征忍不住再次擁緊了懷裏的嬌人,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嗅著發絲上的清香,心中是止不住的悸動。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放在她的發頂上,那支雲紋白玉發簪是他親手為她打磨的,與他頭頂上的發冠和發簪用的是同一塊玉料。

慕容征隻要想到兩人正帶著同樣的玉飾,他的心頓時像是被什麽燙了一下似的。那感覺就像兩人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因著這個秘密,他們的心也靠得很近很近。

十八年前,兩人的父母就已為他們訂下了婚約,他和柳明溪,確切來說,明若熙,本該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卻因故失散十多年。

四年前慕容征得到她的消息後遠赴京城,那時,滿城的人都在不懷好意地談論她。

他們說她胸無點墨,他們說她下賤無恥,他們說她自薦枕席,他們還說她刁蠻跋扈……總之,在眾人口中,她是個一無是處的女子。

慕容征卻不信,她再不濟也是西域聖女的後人,就算沒有瀾熙聖女的絕世風華和傾世才情,她也絕不會是那樣不堪的女子。

直到他在那處金碧輝煌的京郊別苑中見到了柳明溪。

彼時的她正值花信之年,卻蒼白蠃弱,憔悴不堪,她終日惶惶不安,看不出半分他心目中期待的聖女風華。

不論怎麽看,她都隻是一個毫不起眼,怯怯懦懦的後宅女子,除了容貌以外,再無過人之處,慕容征對她失望透頂。

盡管如此,他仍不顧兄長的阻撓,執意從漫天火海中救出了奄奄一息的柳明溪。

若非柳明溪早早地嫁作他人婦,慕容征相信,不論她的身份如何卑微,她的模樣如何平凡,又或者她的名聲如何狼籍,他都會排除萬難,風風光光將她娶進門。

然而她與那個男人的事早已成定局,她的腹中還有著那人的骨肉,他無法改變。

讓慕容征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會在石泉鎮再度邂逅柳明溪,並且看到她還跟在那人身邊,他原本趨於平靜的心湖霎時被她徹底攪亂。

看到她和那個男人糾纏不清,他心中有一千個一萬不願!

於是他找到機會,趁亂從萬家莊帶走她,將她棄於西明山上那處廢棄的破廟之中。

原以為他們之間的糾葛會就此了結,可他偏偏還是放不下她,滿腦子裝的都是她。最後他親自收留了她,還將她帶到雲城去看他親手為他們打造的家園。

按照慕容征的計劃,他本想將過去的十八年裏,他身為未婚夫欠了她的十八盞蓮花燈放進柳茵河,用這樣的方式徹底了卻前緣,便可以開始各自全新的人生曆程。

命運卻再度捉弄了他們,她在長寧街的一戰中,因為替他擋去致命的一擊而遇險,這差點成為他畢生的遺憾。

在那個大雨滂沱的殺戮之夜,他失魂落魄地徘徊在血流成河,積骨成山的長寧街,一遍一遍搜尋她的身影。從那時起,慕容征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扉早已為她敞開。

在他們一次次生離死別之後,當他們曆經無數風雨滄桑,終於重逢,而他也終於能將柳明溪真真切切地抱在懷中。

慕容征已然明白,那些眾說紛紜的前塵舊事在生與死的考驗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他已二十有三,而她也已十九。

他,再也不願放開她了。

柳明溪被男人環住了纖細的腰肢,她的臉頰緊緊貼在他寬闊的胸膛,略微帶著烏沉香的男性氣息包圍了她,他強勁有力的心跳徹底擾亂了她平靜的內心。

慕容征的身形看著消瘦,其實他既不胖也不瘦,恰到好處。

因為靠得太近,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對方富有彈性的肌理下所潛藏的力量和硬度。

慕容征的擁抱並不像趙政霖那樣霸道狂野,也不像他那樣富有侵略意味……柳明溪忽然意識到,她居然在拿慕容征和趙政霖相比較!

趙政霖是前夫,慕容征則是親人般的存在,他們有什麽可比的?

這兩人唯一的共同點,他們都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

柳明溪打心眼裏不信趙政霖會真的休了安如玉,再娶她進門,更不信慕容征會娶她。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兩人也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居然跟她說出了同樣的話。

柳明溪的頭腦或許還是和從前一樣,不夠精明,她不清楚慕容征這麽做,這麽說的真正用意何在,但她在服下九轉續命丸,加上修煉《縹緲訣》以後,五感俱已格外靈敏。

她知道這處廢園看似一片荒蕪,明裏暗裏卻有許多人潛伏在各處。這其中有慕容征的暗衛,也有別人的探子,極有可能還有趙政霖的人。

柳明溪也知道慕容征的城府並不亞於趙政霖,他做任何事都有著他的理由。所以,她不敢,也不能妄動,生怕壞了他的大計。

可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有著神仙公子之稱的慕容征,這一次好像比她還緊張?

他的擁抱越來越緊,緊到讓柳明溪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來。

柳明溪忍不住開口,低聲抗議道:“公,公子,別……”

慕容征低低地問道:“怎麽還叫我公子?記住,我隻是阿征,你的阿征。”他的聲音帶著曖昧的沙啞。

兩人麵對麵擁著,相距不過半指,彼此的呼吸已然緊密交融在一起。

柳明溪感到有些發懵,她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她努力壓低了嗓子,問道:“公子,那些人還跟著嗎?”

慕容征微微一愣,旋及反應過來,他勾起唇角,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他無比輕柔地捧起柳明溪嬌豔欲滴的臉龐,對著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吻了上去。

慕容征的吻和他的為人處事一般雲淡風輕,點到即止,實則不含太多情欲的成份。隻是柳明溪的感覺卻不同,她的喉間不自覺地溢出一聲低吟。“唔……”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雙頰霎時緋紅一片,她僵住了身子,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這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對於素來不近女色的慕容征來說已是石破天驚之舉。

在那輕輕的一吻過後,她已被重新摟在懷中,他摟得那樣用力,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嵌入他的懷抱中。

慕容征愛潔,他有熏香的習慣,他也愛品茗,身上自然而然地沾染了沉香和茶香,他身上的味道出乎意外地好聞,讓人些無法對他心生厭惡或排斥。

柳明溪的腦子仍保留著部分的清醒,若說之前,慕容征是在演戲給誰看,那麽此時此刻呢?殘存的理智正不斷告訴她:不對,這樣不對!

似感覺到了柳明溪的不安和抗拒,慕容征安撫道:“明溪,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會盡我所能,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柔沙啞,仿佛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的鼻息濕潤溫熱,噴灑在她敏感的頸側,柳明溪如同被火燙到了,灼傷了,渾身抑製不住地顫了顫。她微微往後退去,想要借此避開他的懷抱,卻被鉗得更緊。

他俯身,附在她耳畔,無比溫柔卻又無比堅定道:“請你,嫁給我。”

柳明溪腦海中一片混沌,她一直不相信慕容征會真的對她動情,但她畢竟不是單純無知的少女,當然知道男人動情時會是什麽樣子。

柳明溪如夢初醒般,猛地伸出手,大力地推開了猝不及防的他。

她望著他,眼中帶著堅決,嚴辭拒絕道:“公子,不可以!”

暮色中,慕容征深邃的眼眸忽然變得格外黯沉,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

柳明溪下意識地退後數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這才說道:“公子,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何必跟我說這些。”

慕容征低歎一聲,無奈道:“明溪,你是想讓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你才肯信嗎?”

柳明溪心中明白,不論他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結果並不會有不同。

她無意深究,顧左右而言他,“公子,天色已晚,不若我們先回前院吧,不然,他們該來找我們了。”

慕容征的眼皮不自覺地抽了抽,分明已經有人來找過他們兩回,她都沒發現嗎?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莫名好轉許多。

或許,這個小女人並沒有意識到,她也早就對他動了心。

或許,她意識到了,隻是還不敢承認罷了。

可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兒,隻要他們兩情相悅,還有什麽人可以阻止得了?

“嗯。”慕容征跨步上前,他伸出一隻手幫她理了理發絲,和略顯淩亂的衣衫,另隻手卻不顧她的推拒,仍緊緊扣住她的腰肢,聲音低沉道:“那,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