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後果很嚴重(中)

趙政霖離陳寧燾和沈菁菁並不近,而且他一直在埋頭殺敵,所以,他起初並沒有注意那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什麽。

但是當他發現那兩人時不時望向柳明溪所在的方向,他便明白他們定是在說與她有關的事。

柳明溪曾在月城扮作聖女安撫人心,首先她本身就長得像極了瀾熙聖女,再加上她當時出現在聖女殿的上空。

趙政霖還特意讓翼用內力懸起聖女的紅色蓮花台供她在半空中打坐和傳說中的聖女一般念出紅蓮咒,驅散邪物,更進一步引導眾人將她和聖女聯係到一起。

柳明溪的表現並沒有讓他失望,他們首次聯手所收獲的效果,甚至好到了超乎他想象的地步。

而陳寧燾和沈菁菁正是在月城被找到的,他們在此認出了柳明溪,並且露出那樣驚奇的表情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反應。

到後來,第三撥刺客死的死,逃的逃,大局已定,他也就安下心來。

趙政霖正要讓手下循例查看這些刺客的身份,順便清理戰場。

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小情侶已經從先前的小聲議論發展到了大聲爭執的地步。

趙政霖的五感本就格外靈敏,就算他身在外圍,就算沙漠中夜風再遒勁,他也仍然聽到了。

尤其是沈菁菁那一句,“花燈節,安寧街,我不過是親眼看到她和另個俊美男人抱在一起親熱……”在他聽起來,簡直如雷貫耳。

趙政霖是在花燈節次日的清晨趕到雲城,並在護城河中救下了柳明溪。

此前,柳明溪曾離開他身邊數月之久,在這幾個月中,據他所知,她一直跟在慕容征左右,她還曾跟著慕容在雲城待了月餘。

更別說她從昏睡中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慕容征,就算此時此刻,她都還想著如下撇下自己和去找慕容征。

沈菁菁的話如同魔咒,一直縈繞在他耳畔“……她和另個俊美男人抱在一起親熱……抱在一起親熱……抱在一起……親熱……抱在一起……親熱……”

關於慕容征的事,柳明溪不願多談,趙政霖原來並不明白也無意深究,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以及為什麽她非要去找慕容征不可,但如今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了解柳明溪,她不是隨便的人,她從來都不會輕易做那些讓人誤解的舉動。

就如當初,不論錦風如何陪伴她出生入死,也不論方明軒如何事事為她著想,她都不曾給過他們哪怕一星半點的希望。

柳明溪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她果斷婉拒了錦風的示愛,也從未給過方明軒一個曖昧不明的眼神。

因著這一切,趙政霖愈發覺得這樣純粹的女子難能可貴,他一門心思地想要嗬護她,拚盡全力地想要挽回她。

可她真的很固執、很倔強,她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就如當時,她一旦喜歡上自己,就恨不得鬧得滿城皆知,任憑柳江龍如何阻止都沒用。最後她還是不顧世人的恥笑,毅然決然地嫁入誠王府。

又如他們決裂之後,不論自己如何伏低做小,努力彌補都無濟於事,她終究還是沒讓他再次走進心房。

---這-是-陷-入-回-憶-的-分-割-線---

數月前,在月朧山上,那時柳明溪的情況並不好,她受了傷還中了毒,可她仍執意要回雲城,“我要去雲城!”她的嗓音聽起來沙啞、粗嘎,簡直不像她的聲音。

“這裏離雲城還有數十裏路,何況那邊已經封城,我們便不過去了。”他解釋完後,取了水囊遞到她嘴邊,說道:“嗓子不舒服就別說話了,喝水。”

柳明溪卻不理會,她說話的口吻異常堅持,“我就要去雲城,你想辦法!”

趙政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個女人竟然會用這種語氣向他提出無理的要求,他垂眸定定地望著她,說道:“你給我一個理由。”

柳明溪冷哼了一聲,“沒有理由,但我想去雲城。”

趙政霖知道柳明溪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雲城,她也不會無緣無故受了傷,還落在河中,差點就……他沉吟道:“那些人是誰?”

柳明溪卻隻是一味的敷衍,“那不關你事!”

趙政霖如何能接受她這樣的態度,他追問道:“你是我的人,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你想去雲城可以,但你要告訴我,你要去找什麽人。”

柳明溪的眸光下意識地閃了閃,她哂道:“悉聽尊便。”說罷,她已微微側開臉去,不再理會他。

到最後,趙政霖也隻得聽她的,她的傷勢稍好,便帶著她去了雲城。

二月初八,陳、沈兩家聯姻的大喜之日,趙政霖和柳明溪剛到雲中樓一層,他就聽到那人說:“我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妻來了。”

趙政霖刹那間感覺全世界都漆黑一片。

慕容征緩緩上前一步,他不動聲色地將柳明溪護在身後,略為頷首,臉上仍然掛著清淺笑容,仿佛見到一位熟識的老友般自然。

他說:“我是來接我的未婚妻回家的,今日恐怕無法招待閣下了。”

對於趙政霖來說,更為可氣的是柳明溪的態度,她並未否認這一點,不僅如此,她還費盡全身氣力猛地將手一抽,想要借機擺脫他的桎梏,轉而投入慕容征的懷抱,趙政霖的心愈發涼了。

之後,他們三人在雲中樓頂僵持不下。

月色中,柳明溪意味深長地覷了眼趙政霖,她正色道:“我想說的是,我是活人而非死物,兩位為何一直在那裏爭論不休,卻不給我一個開口的機會?莫非在二位心目中,我根本就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去留嗎?”

她還說:“勞煩誠王殿下照拂我這麽久,明溪心存感激,再次,鄭重,感謝誠王殿下的照拂,不過我也該告辭了。”

她的拒絕如此徹底,絲毫不留情麵!比之當年拒絕錦風更為決絕,仿佛他們真的隻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而已。

趙政霖的腦海中空白了一瞬,他聽到自己仿佛正平心靜氣地追問她,“為什麽?”

柳明溪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一字一句道:“殿下或許真是太忙了,不記得我早已說過,我的事不勞殿下費心。”

趙政霖定定地直視著她的眼睛,“我說過,我會補償,我會給你一個家,我會給你……”

柳明溪卻冷著聲打斷了他,“多謝殿下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殿下當我是自暴自棄也好,自甘墮落也罷,總之,我既無意成為殿下的妾室,也無意成為殿下的外室。倒不如就此別過,從此死生不複相見。”

她甚至當著他的麵,主動將身子往慕容征的胳膊靠了靠,說道:“公子帶我走。”

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而她卻對他說死生不複相見!

趙政霖毫不懷疑,她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的心如刀絞。

就在昨夜,柳明溪還曾欲蓋彌障地向他解釋,“殿下,我找慕容征並非對他有私情,當初他讓我假扮他的未婚妻為他擋災,他曾許諾我三件事……”

“假扮的?”趙政霖的心情沒為由地好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有些不對勁,他追問道:“你說,他許諾你三件事?”

多可笑,他的女人,為什麽要讓別的男人為她做三件事,還去假扮對方的未婚妻?

她答,“正是,所以我才希望殿下幫我救他。”

趙政霖追問道:“什麽事?”

柳明溪怔愣良久,才吐出一句,“殿下,我不想說。”

趙政霖注意到,她一直都稱呼他為殿下,或許對於她而言,他就隻是殿下而已。

---這-是-回-到-現-實-的-分-割-線---

趙政霖人高腿長,他從人群外走來,再走向柳明溪隻不過數息而已。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卻有無數回憶和萬般思緒掠過他的心頭。

事實上,他也早就發現,不論如何努力,柳明溪對他的態度往往都是疏離而冷漠的,她不論說話還是行事總是謹小慎微。

柳明溪總在抗拒他的接近,而且她從不放過任何逃離他身邊的機會。

柳明溪如同驚弓之鳥,仿佛再也不敢對他托付信任,又仿佛她是真將他當成了陌生人……

趙政霖頓覺他無數的疑問,滿腹的困惑以及所有的不解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原來她真的對別人動了心,原來她還是對慕容征動了心。

趙政霖的一顆心如同遭受了萬般淩虐,傷痕遍布,他一路走來,仿佛整個人都帶著北地的風霜,陰寒刺骨。

終於,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柳明溪麵前站定,雖然柳明溪並不矮,但她身形還是被他的陰影完完全全地覆蓋了。

趙政霖的麵上早已布滿陰雲,他定定望向柳明溪,目光深邃而悠遠。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不過十九歲的女子,她無疑有著世上最美麗的麵龐。那是他曾經的妻子,也是他如今的心上人。

她的柳眉略濃而修長,她還有雙眼尾略為上挑的明媚大眼,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帶著醉人的風情,她的鼻梁秀挺端直,她的唇形豐潤飽滿,天生色澤嫣紅。

這張小臉不施粉黛便已足夠嬌豔動人。

清冷的月光下,源自沙漠腹地猛烈朔風,吹亂了她如墨的秀發,紛紛擾擾地撫上她粉白晶瑩的嬌美麵龐。

因著沙塵和發絲的侵襲,她下意識地微微凝眉,眼眸半眯,小嘴也輕輕地抿起,小臉卻反而更顯嫵媚了幾分。

這張臉,宜喜、宜怒、宜嗔、宜癡,不論何種表情,不論他如何看,也不論他看多久,都不會膩!

這個人,她的一顰、一笑、一嗟、一歎都讓他一生癡迷、一世塵醉,他想現在、立刻、馬上就將她摟進懷裏,再也不分離。

可是,所有這些都隻是他的想法而已!

在場的人多少都聽到了沈菁菁的話,這裏總共就隻有兩個女人,除了沈菁菁就是柳明溪。不難猜出來,柳明溪早已有了心係之人,而且那人並不是他這一事實。

而她,依舊那樣淡淡地望著他,不喜不怒,不爭不辯,仿佛與她全然無關,她竟是默認了?

趙政霖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正不斷地墜落,不斷地下滑,直到它跌入黑暗無邊的噬人深淵,讓他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