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接二連三

月明星稀的沙漠之夜,趙政霖牽著柳明溪的手,他們肩並肩,緩緩而行。

他們的身影在月下被拉得格外的長,也是格外的旖旎。

柳明溪側眸望望趙政霖,猶有些不敢相信,威武神勇的護國大將軍,宛若天神的誠王殿下,他竟然會百無聊賴地陪著她在沙漠上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

她整個人都有種仿佛身在雲端的錯覺,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莫名在這時候想起他曾說他喜歡她,他還曾說他會光明正大迎她過門,柳明溪心底裏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他真對她有那個意思!

但這怎麽可能呢,他們是什麽關係啊?

沒錯,柳明溪固然是和他說過:

“……我以為殿下對於心儀的女子,理應先求娶,再生兒育女……”、“……等殿下有資格迎娶我時,再光明正大地迎娶我,然後我們便可生兒育女……”諸如此類,但那些都不過是推托之辭,權宜之計。

事實上,她根本不信趙政霖真會再次休棄他那位出自名門,還為他誕下嫡子的正妻,再娶回她這個一無所有還聲名狼藉的棄妻。

這世上也沒有人會相信。

柳明溪更不信趙政霖會真心愛慕她,頂多,他也不過是仍有些眷戀她的身體罷了。

可這種單薄的喜歡,很容易被時光消磨,或者說被更加新鮮的肉體所取代。

試問,這世間的美人兒何其多,有誰能一直獨領**?

何況柳明溪自認為長相隻是尚可而已,比她美麗的女子多的是。

她自忖都已經快滿二十歲,還這麽不識好歹地向他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

那結果可想而知,不必說,他應該很快就會另外找幾個年輕貌美的貼心人。

若是他真心喜歡她這副容貌,或許他也會找一個甚至幾個跟她長得有幾份相似的女,就像“癡情”的明家家主所做的那般。

總之,世間男兒皆薄幸!

隻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些,否則當初的她也不會傻到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托付給一個男人,還是一個不愛她甚至於憎惡她的男人。

事到如今,任他再如何伏低做小,她都無法全然忘卻,更不敢真正忘記趙政霖曾經讓她遍體鱗傷這一事實。

沒錯,她就是這麽小心眼的女人,柳明溪自嘲似地笑笑。

一道低沉而又無比熟悉的嗓音驀地在她頭頂響起,“你在笑什麽?”

柳明溪抬眸時,麵上已經適時綻放出一抹動人的笑顏。她若無其事地迎上了他含笑的眼睛,“我在笑殿下不務正業。”

“哦?”趙政霖的唇生得很薄,此時他的兩邊嘴角正微微上揚,彎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顯示他心情不錯,“什麽叫不務正業?”

柳明溪覷了眼不遠不近跟在他們不遠處,已然憂心如焚的翼,她笑得眉眼彎彎,打趣道:“翼大人急得快冒煙了,殿下卻還在這裏閑逛,這不是不務正業是什麽?”

她的言外之意,是在說他怎麽還不走……趙政霖的心微微一涼,他要先回西北大營,而後回京,柳明溪則執意要去找慕容征。

再度啟程之際,也就是他們分道揚鑣之時。

趙政霖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沙丘,深邃璀璨的瞳孔裏照入些許月色,他的神情格外專注深遠,包含著讓人讀不懂的情緒。

良久,他側眸,半眯起雙眼,薄唇彎起淺淺的弧,淡淡道:“那是他沉不住氣。”

趙政霖似乎意有所指,隻是柳明溪並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不過她已經習慣了趙政霖說一半留一半的風格,她並沒有刨根究底的打算。

柳明溪似懂非懂地嗯一聲,兀自垂眸,埋著頭走路,並沒有再說話。

“累了麽?”趙政霖低頭輕聲問道,來不及等到她回應,他便伸手將她略顯纖瘦的身子攬入懷中。他用的氣力很大,仿佛恨不得將她直接嵌入身體內似的。“累了就在我懷裏歇歇。”

柳明溪本就身體不錯,她還習了武,雖說還談不上武藝如何,身子骨倒是更強健了些。何況他們走了也沒久,何至於會累?

隻不過在沙漠裏走,多少會有些無趣,畢竟不論他們怎麽走,放眼望去都仍是一樣單調乏味的景致,也不知道徒步的話,要多久才能走出這片沙漠去。

柳明溪忽然想到,他總該不會打算一直這麽走下去,直到天亮吧?

這算什麽?

疲勞轟炸?

被他緊緊摟在懷中,柳明溪身不由己,動彈不得,惟有默默仰望夜空中孤冷的清月,一股熟悉的清冷氣息撲向麵龐。

就在她發懵的瞬間,趙政霖不失時機,順勢在她的眉心啄了口,“看來,隻能改天再陪你賞月了。”

他說賞月?

柳明溪望向天際,月光下,她也看到了不遠處有一片暗影正向他們襲來。

她的一雙秀眉微微挑起,在心中暗笑,他確定這是在賞月,而不是有意在此誘敵?

人家分明是要埋伏他,他倒好,一眼看破不說,而且他非但不躲,還刻意杵在這裏等著他們大駕光臨似的。

他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囂張,有點傲慢,還有點太不把人放在眼裏?

柳明溪年少時也曾張揚,也曾傲慢,但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像他這般恣意過。

那似乎並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反過來說,若是她也有朝一日也能練成一身這麽好的武藝,她會否也可以像趙政霖這般?

柳明溪還在天馬行空,第二撥刺客已經殺氣騰騰地包圍過來。

她才驀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無意中竟又將趙政霖視為榜樣了。

柳明溪抬眸,一眼看過去,發現這一撥刺客至少也有六七十人之多,比起先前多了一倍。所幸趙政霖的護衛也及時趕到了,雙方人馬旋及展開了激烈的交戰。

混亂的廝殺中,趙政霖和柳明溪很快就都被牢牢地保護起來,尤其是柳明溪,被趙政霖護得滴水不漏,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

這一撥刺客顯然不好對付,解決掉這六十幾人時,趙政霖本就人數不多的護衛精兵也折損了數人,他麵上的神色愈發陰冷起來。

趙政霖全然沒有了繼續“賞月”的閑情逸致,他攬著柳明溪縱身上馬,往營地趕去。

耳邊是馬蹄聲聲,呼嘯而過的朔風,帶來陣陣沙塵,更多的細沙還在被不斷地高高卷起,送向半空,而後四處飛揚。

柳明溪感到不時有沙塵落在她的頭上、臉上、身上,那滋味並不好受。

趙政霖見狀,他想也不想,一把扯過身上的披風,包裹住了柳明溪,將她緊緊護在懷裏,理所當然般替她擋去了風沙。

被他這樣護著,柳明溪隻覺得她那顆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竟也奇異地寧靜下來,更對這個悉心嗬護著她的男人生出了些許依賴感。

似乎一直跟著他也不錯,這個念頭剛剛產生,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柳明溪驚覺,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在麵對他時,原本的怨恨和戒備終究還是在一點一點褪卻,如同冰雪緩緩消融般,漸漸地淡忘模糊?

在他貌似體貼的溫情舉動中,她甚至生出了不該有的安寧、溫馨和依賴感……

她忽然很害怕自己會越來越沉迷被這個男人疼寵的滋味,更害怕今後再次被他拋棄時的絕望和無助。

不,她不能一直待在趙政霖身邊,她不能忘了他曾經對她的背叛和欺辱,她絕不能對他動心。

可是,被他疼愛和嗬護的感覺又是那麽地……令她眷戀。

正當柳明溪心中糾結不已之際,夜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陣類似於骨哨的尖銳長鳴。

“咻---嗚-------”聲在漆黑的夜幕下聽起來格外的刺耳突兀。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敵襲,前麵的棄其量也不過是熱熱身而已,難怪趙政霖先前都不怎麽動手,想必他隻是為了將熱身的機會讓給其他人吧。

柳明溪看清了周圍的情況,他們已經回到了營地,也就是清晨那群人所在的位置,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她原以為隻是普通百姓的那些人,無一例外,全部操起了兵器。

柳明溪這才發現,他們有的是穿了女裝的男子,有的同是偽裝成老漢的青壯年……好家夥,原來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在危險麵前,他們再也顧不上掩飾,很快就和黑衣人激戰起來。

黑衣人越來越多,入眼已是一片刀光劍影。

混戰中,趙政霖解下身上的披風係在柳明溪身上,順勢將她抱了抱。

“明溪,保護好自己。”他垂首,低沉的嗓音仿佛微微含著笑意,他望向柳明溪時,眸中的冷戾威煞之氣也隨之淡了幾分,他若無其事道:“我去去就來,乖。”

柳明溪柔順地回抱他的腰身片刻,然後快速退後一步。“我乖,殿下快去。”

趙政霖勾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下一瞬他已消失在原地,身手之快令人乍舌。

柳明溪知道,如果不是有必要,趙政霖不會撇下她,獨自衝鋒陷陣。

她也看得出來,這些刺客的身手不錯,她不添亂就已經足夠,所以她乖乖地躲在不大的保護圈內。

這一次被牢牢保護在最中央的,不僅柳明溪一個,還有那雙先前瞥了一眼的年輕男女。

嗯,看起來有點麵熟,讓她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