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人生大事

柳明溪在那間住了些時日的客房中枯坐良久,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當成包袱丟棄在這裏了。這天下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事?

她承認在之前幾個月的相處中,自己的存在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杜鳴生。但是如果她真的是負擔,他又何必將她從藥穀帶到京城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一直待在藥穀而不是這裏。

“梆梆梆”她的房門被拍響。

柳明溪匆匆地抹了抹眼角就起身打開了房門。屋外那位白衣男子一臉燦爛的笑容很令人側目,他的手上握著幾卷書冊。

他揚了揚手中的書,說:“明溪,看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她剛才心裏有些感傷,錦風忽然到訪,她抬頭看他的時候,臉上雖然帶著笑意,眼眶濕潤潤的還有些泛紅。

看到柳明溪的模樣時他微微一怔,將手中的幾本書塞到“他”手上,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想待在這裏,不過杜神醫都說了他會親自回來接你,你還有何難過的?若你擔心他一直不回來,到時我帶你去找他便是,何必弄的自個兒那麽沒出息?”

柳明溪垂下眼眸,輕輕地嗯了一聲。

錦風已算是誠王府中惟一對她不錯的人了,柳明溪徐徐地側開身子,讓他迎進屋。

錦風見“他”臉頰微紅,雙手略顯局促地捧著那幾本書,一雙猶帶著濕意的大眼卻閃爍著動人的光芒,讓他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四個字:梨花帶雨。

若是在往常,他定會嘲弄“他”一番,此時此刻卻感到有些不忍。他伸出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書說:“你且看看這些是什麽?”

柳明溪已經掃了一眼,都是遊記之類的雜書,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收羅來的,倒是適合她打發時間用。她垂首,“多謝錦風大人!”

錦風看著她隱隱泛紅的眼眶,莫名地感到有些悵然,他呆呆的看著眼前透著幾分躊躇羞怯的小人兒,也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些讓他別別扭扭的異樣感受。

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錦風看了看眼前有些安靜得過頭的小人兒,他明白,眼下“他”說什麽都於事無補,還不如讓“他”自己想通。

他撫了撫柳明溪的頭頂,說道:“等你看完這幾本,我幫你去買新的,我先走了。”

看到那個小人兒乖乖地點了點頭,錦風才轉身離開。

午後,錦風剛剛從誠王的書房出來,就看到院子裏有一抹淺碧色的身影。

她嫋嫋娜娜地轉過身來,笑盈盈地朝他施了一禮,“見過錦風大人。”

錦風挑了挑眉,麵上卻恰到好處地笑開了顏,他上前回了一禮,“見過漣漪姐姐,殿下還在忙,不若姐姐晚些差人過來罷。”

漣漪用手中的帕子掩嘴笑道:“不妨,漣漪專程在此候著錦風大人。”

錦風詫異的抬起頭來。

漣漪是什麽人?她可是王妃的陪嫁丫鬟,雖說她隻是個後宅女子,但是就憑她是王妃最為倚重的人,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她不容小覷。

更何況,這位漣漪姑娘年已二十二卻至今未嫁,未來成為主子的房中人也是極有可能的事。那就是半個主子,這樣的角色,他怎麽敢對她有任何不敬?

漣漪也不說是什麽事,卻帶著他七拐八拐地來到一處小園子裏。

深秋的小花園裏,隻剩滿目蒼涼。四顧無人,他前麵那抹淺碧色的身影終於停下了腳步,她緩緩地轉過身來,打量了他一番。漣漪並不言語,她的麵上堆著無懈可擊的笑容,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錦風卻有種被她揪住了小辮子的錯覺。他的心中漸漸有些忐忑,主動開口問道:“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滿意地看到他的不安和局促,漣漪用手中的帕子掩嘴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王妃聽說前院客房內住了位客人,卻不知道是什麽人,我便自告奮勇地來問問錦風大人。”

原來如此,錦風鬆了口氣。殿下向來不喜旁人過問他的私事,想來王妃也不會直接去問殿下這種小事。錦風笑道:“我當是何事,那是殿下的客人。”

漣漪秀眉微蹙,似對他的答案有些不滿,“聽說那是杜神醫的藥童?”

錦風也沒有想到王妃竟然對前院的事這麽清楚,他笑著豎起了大拇指,“漣漪姐姐的消息可真靈通!”

漣漪並沒有心思和他瞎扯,她看了看錦風,忽然問道:“殿下和那小藥童很熟嗎?”

錦風微微一怔,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問,“此話怎講?”

漣漪嗤笑道:“錦風大人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小花園中,錦風一頭霧水地目送漣漪離去,他確實有些不明白對方所指的“明白”和“糊塗”指的究竟是什麽。果然女人心海底針麽?

錦風剛剛走出小花園,正好看到飛羽和飛翎,便朝他們拱了拱手,正要離開時,忽然看到了他們臉上促狹的笑容。

飛羽已經迫不及待地搶先開了口,“錦風大人,方才我們可都看到了。”

錦風不解地望著他們,開口問道:“你倒說說,你看到了什麽?”

飛翎撫了撫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子,笑嗬嗬地說說道:“那位漣漪姑娘與你年齡相仿,長得也貌美如花。若是跟殿下說說,也並非不可能。你若是不好意思開口,要不要兄弟幾個幫你在殿下麵前美言幾句?”

錦風哪還不知他們想到哪兒去了,顯然,他們都看到了漣漪,而且都想歪了。

他頓時有些頭大,不無嘲諷地說道:“飛翎你是午膳吃多了吧?”

飛翎一滯。

飛羽卻一臉懵懂地問道:“這是啥意思?”

錦風嗤笑道:“你自己猜去。”說罷錦風氣乎乎地離開了。

飛羽黢黑的臉上頓時有些繃不住,“嘿,這小子還真是好賴不分!”

飛翎也明白大約這隻是個烏龍,無趣地摸了摸鼻子說道:“算了,這事咱們還是別攙和了。”

飛羽傻愣愣地又問了句,“你倒是說說,你中午到底吃了啥?”

這個夯貨讓飛翎徹底無語。

錦風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想到飛翎和飛羽所說的話,他不禁微怔。他追隨誠王近五年了,期間誠王都已經大婚兩次,他也早就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隻是他此前一直待在南疆,日夜考慮的都是安定南疆和如何直搗黃龍,一舉拿下那起子蠻子部落。這麽多年來,他壓根就沒有用正眼瞧過女子,更不可能有中意的女子,可以說,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大事。

他可以確定,若是說他將來會有娘子,也定然不會是漣漪那樣的。

或許不明就裏的人會覺得漣漪很不錯,但她自視甚高,慣愛對人拿腔拿調的。

對錦風來說,漣漪美則美矣,他卻敬謝不敏。

若是讓他娶個這樣的娘子,他肯定也和殿下一樣不愛去後院。正因為如此,今天被飛翎和飛羽將他們扯在一起時,他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