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五章類似於幸福的感覺

柳明溪與公子原計劃在山南城待上一陣子,等到冰雪消融再離開。到那時,他們可以邊趕路邊遊山玩水,吟風弄月,打馬觀花,一路南下。

隻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杜鳴生會突然出現在山南城,這嚴重打亂了公子的計劃,也讓柳明溪感到無所適從,畢竟她的身份是如此尷尬。

她不知道他們那日究竟談了什麽,總之公子當天打包好行李,踏著夜色就出發了。

不過,柳明溪想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大概,既然杜鳴生能夠這麽輕易地找到他們,說明其他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也和杜鳴生一樣,正準備給他們來點什麽驚喜。

要不然,公子根本沒有必要倉促離開。

不論事實如何,她認為這應該與事實相去不遠了。

落日的餘暉中,漫無邊際的荒原地帶,孤零零地停著他們的兩駕馬車。

小柱子和小鬆子取出準備好的草料去喂馬,齊嬤嬤則生火煮飯。

柳明溪則被要求跟在公子身邊侍候著,其他的,萬事莫理。和公子站在一起看著炊煙嫋嫋,倒也有一番別樣的意境,她忽然有種類似於幸福的感受。

因為,真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這般照顧過她,自從三年前離開誠王府,她和月晴月朗分開後,就再也沒有了。

她在藥穀時,下過地種過藥材,也幫杜鳴生當苦力收拾庫房。

後來被趙政霖帶回去,她就成了籠中鳥。

再之後在莊子上跟著醫老做學徒,她也是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院子,除了偶爾要給那廝侍寢,她其實過得跟個粗使婆子沒兩樣。

中了珠胎暗結之毒後,他倒是讓青花和花如影照顧她,其實也是監視她。雖說不用動手幹粗活,心中的壓抑簡直無處述說。

再後來,到了萬家莊,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丫鬟,還陪睡那種,受盡了冷眼。

那些日子簡直不堪回首,幸好,她在那位黑衣人的幫助下逃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那位黑衣人有些似曾相似,好像不是第一次見到他。

他的聲音更是熟悉,像是她認識的某個人,那到底是誰呢?

公子回眸看了正在天馬行空的她一眼,“走了,齊嬤嬤已經準備好晚膳。”

柳明溪忽然笑了出來,“公子真是風雅之人。”

在荒山野嶺上啃幾口熱饅頭,配上一小碗熱湯,就這也能稱得上晚膳?

他們匆匆吃完“晚膳”便重新回到馬車上,再次啟程。

暮色漸濃,柳明溪騎了一天的馬,身子有些乏累,她靠坐在馬車內,懶洋洋地望著正看書的公子。他總是這麽喜歡看書,從不錯過任何機會。

相比較而言,所謂一心想要自力更生的自己,卻每天隻知道打馬賞景,不務正業,跟出嫁前沒什麽太大的不同。隻不過換了個地方,衣食父母也從老爹換成了公子。

老這樣下去可不行!柳明溪毫無形象地撓了撓頭。

公子手上那兩本醫書和百草圖鑒,早已經被她翻得滾瓜爛熟。

公子所攜帶的西域、西南各大城池的輿圖及山河圖,《東海遊記》、《西行起居注》、《南疆奇談》……她已當成雜書看了個八九不離十。其實,她現在有點天賦異稟,看書簡直過目不忘。她也好奇,倘若學點別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能這樣?

公子手上還有很多書,譬如某大家名士的書畫詩詞或是已經絕版的手抄本,以及一堆的名門弟子的佳作,這些玩意兒又豈是柳明溪這樣的粗人會感興趣的?

要說感興趣,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臉期待地望向公子。

“咳,公子什麽時候會教我輕功或者武功?”柳明溪雙眸中閃耀著期待。

“怎麽教?”公子詫異地環顧四周,他們急著趕路,連用膳都趕時間,草草應付了事。待在馬車內的時間倒是有空餘,就這麽點地方他還能教授武藝?

柳明溪順著他的視線打量這小小的車廂,雖然已經是比較寬敞的馬車,但事實上比起一般的箱式大床還小得多。

別的不說,她晚上睡覺都隻能坐著,想在這裏學武藝?那可真算得上一個笑話。

柳明溪隻能安慰自己,來日方長,欲速則不達……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公子,我們要去哪裏。”柳明溪識趣地換了個話題。

此前,公子提過去雲城,她隻知道那裏是瑞顥國的都城,想來比起大周的京城也差不到哪裏去。可是公子為什麽急著趕回去,這就讓人不得而知了。

身為公子的“未婚妻”,問一問這樣問題應該算不得過份吧?柳明溪有些忐忑。

“去我家。”公子微微低垂著頭,極其淡然地答了這三個字。他無意中露出的一截白玉般修長漂亮的脖頸,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有幾分朦朧和旖旎。

隻一眼,柳明溪就再次被公子的無敵美顏給晃了神。孤男寡女相處什麽的,真不是好事,她都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裏放。

“什麽?你家?”柳明溪後知後覺地驚叫出聲,“我,我算什麽?”

柳明溪是真沒有想到過公子要帶她回家,而不是把她安置在別的某處。可她怎麽能去公子家中?她一個冒牌貨豈能登堂入室?以她的拙劣演技,如何能不穿幫?

想到那些,她心亂如麻,柳明溪覺得她需要好好理理。

哪有人會用冒牌未婚妻來糊弄家人的?

所以,她原以為公子大概需要一個未婚妻作為擋箭牌使。

柳明溪覺得這根本沒什麽,她又不是白白讓他利用,而且本追殺她就有那麽多,這麽一來,她還能沾點公子的光,真是一點都不吃虧。

可是公子居然要將她這個冒牌貨往家裏帶!

難道說,公子其實是要用她來擋桃花債而不是仇家?

她從小就性子野,整天就愛往外跑,對於小娘子之間那些機鋒卻一竅不通。若是公子有很多很多愛慕者,柳明溪哪知道該怎麽應付?這麽一想,她不禁有些急了。

不知怎麽她就想到了住在萬家莊那些日子,熱情奔放的小娘子們實在太可怕了!

還有,幾個月過去,不知道那人現在怎麽樣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治好不舉之症。或許還沒有,不然,他幹嘛讓人追殺她?忽然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相了。

柳明溪覺得他那是分明是咎由自取,誰讓他傻都傻了還那麽不老實。如今他們早已各奔東西,不,他們都已經完全撕破臉了,那人和那些事都與她無關。

她決定還是繼續想那些更為現實的問題,譬如說,如何麵對公子在雲城可能有的為數眾多的愛慕者,還有他那位十分難纏的兄長:杜鳴生。

一想到杜鳴生,柳明溪就一個頭兩個大。

那究竟是什麽樣的孽緣?她新找的主子竟然會是杜鳴生的親弟弟。

莫非這就是前世有仇嗎?好罷,不論怎麽說,她的命都是他們兄弟救下來的。

若是到時見了麵,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杜鳴生明顯那麽討厭她,每天都嫌棄她,她是不是該假裝根本看不出來,完全不知情,要不要去努力討好他?

這種虛情假意的事,她怎麽可能做得到?

何況杜鳴生不喜她,這可能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公子的家人可能一個都不喜她,甚至於他們可能像杜鳴生這樣憎惡她,鄙視她,恨不得殺了她!

她還要送上門去礙他們的眼不成?

當然這也並不重要……關鍵是公子怎麽看,她的正經主子是公子。

天馬行空了,思緒飛出去了十萬八千裏後,柳明溪終於找回了重點。

她抬起頭望向公子。

公子也正好回眸凝望著她。

四目相對,靜靜地凝視對方片刻。

“咳,公子,我能不住你家裏嗎?”柳明溪弱弱地問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還沒有正式成親,就這樣登堂入室會不會不太好?”

這話說得有些不恰當,畢竟他們在人前都已經有了“奸情”。如果能登堂入室,她豈不是應該裝作求之不得?

天啊,柳明溪發現扮作公子的未婚妻實在是太難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公子淡定地回答道,他的一字一句都帶著無比的肯定。

一個種幾乎可以被稱為旖旎的氣息漸漸開始發酵,就連柳明溪都幾乎都要相信那婚約是真有其事,或者說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麽私情似的。

公子的演技絕佳!

相比較而言,她就時不時出狀況,好幾次都差點露餡了,她得更敬業才行。柳明溪都快要接不了他的話了,甚至於有種現在就去馬車外吹吹風,冷靜冷靜的念頭。

她怎麽能屑想公子呢,簡直是太……太,太不可所謂了!

“哦。”柳明溪硬著頭皮,點頭答應下來。

“記住你身份。”公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唇角卻微微上揚。

這一次公子的仙姿佚貌並沒有起作用,柳明溪瞬間醒過神來,公子其實是在提示她不要忘記自己是什麽人,別想多了,她趕緊點點頭表示讚同。

她答應得如此爽氣,一絲絲羞赧之意都沒有……公子的神色有些變幻莫測。

“放心,你定會喜歡那裏的。”公子朝她淡淡一笑,似在感慨,又似在歎惋。

柳明溪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她定會喜歡那裏?那是他家,為什麽她會喜歡?

“可是他們,你知道,你家裏……沒有人會喜歡我。”柳明溪假意嬌嗔道,其實隻是提醒他一下,最好他能盡早改變主意。

“明溪,隻要我喜歡你,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喜歡你的。”公子似在安慰她,又似在自我安慰。

柳明溪麵上的笑意頓時凝住,公子在開什麽玩笑?總有一天,他的家人也會喜歡她?她不敢想像就杜鳴生那樣的人會喜歡她,應該會弄死她還差不多吧?

公子定是在演戲,柳明溪倏地掀起布簾,假裝欣賞風景,實際上是想吹吹冷風,順便查看一下附近有沒有可疑人士出沒。

馬車外一片空曠寂寥,連個人影都沒有。莫非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還有誰的眼線正在探聽他們說話不成?她望著公子,不解地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問出來。

既然奉命扮演公子的未婚妻,她當然也不能功虧一簣。

於是柳明溪同樣正經八百地朝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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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以後,你直呼我的名諱就好。

柳明溪:哦。

公子:那個,你怎麽不問問我的名字?

柳明溪: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公子:我姓……咳,我單名征,你就叫我征好了。

柳明溪:是,公子。

公子:嗯?

柳明溪:征,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