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三章不會娶她

柳明溪頷首,她輕啟朱唇,淡淡道:“不瞞公子,正是。”

柳明溪並沒有說出口的是,她自知身份低下,聲名狼藉,身無分文……往後一個人生活定然不易。何況已有這麽多人欲置她於死地,若沒點武藝傍身怎麽能行?

想到這裏,柳明溪的心情更為沉重,她幽幽地歎一口氣,斟詞酌句道:“我,總不能一直指望別人護著我。”

柳明溪這話說得,其實也算合情合理,但是聽在公子耳中,卻是百般的不妥。

她對他們之間的淵源根本一無所知,她不知道他們本就是自小定親的未婚夫妻,也不知道他們隻失散了,錯過了姻緣。怎麽就不能一直由他來守護?

公子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仍是沒有說出來。

清晨,他那位向來神出鬼沒的大哥忽然找到他們,他來去匆匆,正是在收到消息後,特地趕來點醒自己的。

“當初她沒臉沒皮,倒貼了別的男人,新婚之夜還給男人下藥,她被休後還要死要活賴著不肯走,才被人打昏丟出去。那些破事在大周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種寡廉鮮恥的女人,除了一副皮囊尚可,再無半點可取之處。照我說,便是拿來玩玩都嫌髒,你可別犯傻!”說到柳明溪時,杜鳴生麵上滿是鄙夷之色。

“我不會娶她。”公子脫口而出,心中卻沉得厲害。

他明顯有些言不由衷,這讓杜鳴生臉色一沉,眼底也驟然冷了幾分,他哼了一聲。

“你若是對這種女人動心,便是對整個瑞顥國的汙辱。我原以為你心中應當有數,如今我卻不得不懷疑。”杜鳴生的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不,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公子無力辯白道。

“不論你鬧的是哪樣,總之我隻有一個要求,盡快甩了她,以免再生事端。”杜鳴生冷冷一笑,話語中不乏威脅的意味。

“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公子並沒有真的打算重新接納她,以他們的身份,早已注定不可能。他隻是心甘情願地養著她、護著她,就像親人一樣。

“最好如此,記住上元節,過完上元節便讓她離開,否則……哼!”杜鳴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

那個眼神,公子懂的。

大哥是神醫,他能救人,殺起人來也絲毫不會心慈手軟!

“大哥。”縱然公子心中有萬般不甘,卻也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來。

“最好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大哥。”杜鳴生不再贅語,怒氣衝衝地拂袖離去。

為了讓大哥放過她,他已答應大哥,絕不在她麵前提及那些過往。

容她留到上元節,這已是大哥的底線。

過了上元節,他會將她送走,為她找處平靜安樂的小鎮,讓她安度餘生。

到那時,他們便不再來往。

若非如此,他何必急急忙忙帶著柳明溪往雲城趕?

而一無所知的柳明溪隻知道他們是在“假扮”未婚夫妻,僅此而已。

在她心目中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啊!

公子心中滿是莫名的鬱鬱之氣,偏又無處言說,無法紓解,隻能繼續繃著臉望她。

柳明溪見公子麵色不佳,她自嘲地笑笑,幽幽歎一口氣道:“或許在公子看來,我天份欠佳,年齡也太大,但我若是學了,至少也有一成希望,若是不學,我就連這一成的希望都沒有了啊。”

話雖不錯,但是公子很想對她說,即便做不成夫妻,他也能護她一世周全,可這樣的話偏又不能說出口。

眼前那雙墨色的眼眸盛滿了期待,明亮得異常耀眼,令他無法拒絕。

公子思慮再三,答了句,“我會考慮。”

柳明溪鬆了口氣,她滿是感激地一笑,“我都十九了,實在是……望公子成全。”

公子覷了眼她,他的眸光在夜色中顯得虛虛實實,帶著些微迷離,“明溪,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我會讓那些人都衝著我來。”

柳明溪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果然不出所料!公子讓她扮作他的“未婚妻”就是為了擋災。可他指的那些人是誰,她又在擋什麽災,這就不得而知了。

公子說讓那些人衝著他?那她這個冒牌貨還有什麽用處?

柳明溪秀眉微凝,不解道:“那,我算什麽‘未婚妻’?”

倒不是她有多麽英勇,隻不過,公子若是出了什麽事,她還能活得了嗎?還不如讓她衝到人前,隻要公子安好,關鍵時刻,還能有人救她於水火。

不過,她總覺得公子這番話中,似乎還有什麽不妥之處,令她感到不安。

他說的是“讓那些人都衝著我來。”,也就是說,公子其實知道那些人的來曆?

公子容色沉靜而淡漠,緩緩道:“自然有我的用意,你放心,我的家人不會動你。”

柳明溪的思緒有些亂,她點點頭,答了聲“嗯。”公子這麽說,她就這麽聽著,若是當真,那她未免也太天真了,而她早已過了天真懵懂的年齡。

話既已至此,柳明溪懸起的心也就暫時落回了肚子裏。

她並未打算成為武林高手或醫界聖手,她需要的隻是一技傍身,吃穿不愁而已。若是她能發奮圖強,也未必不行!

等到公子這邊的事了卻,一切塵埃落定。

她手上有銀兩,還有一身武藝,到時想做什麽都行,再也不必仰人鼻息!這簡直是……柳明溪愈想愈歡喜,麵上也不自覺地帶了欣喜之色。

公子不知道,像習武這麽辛苦的事,她一個女人怎會心生向往,還這麽喜不自勝。

這讓他莫名覺得看起來礙眼極了,他清了清喉嚨,說道:“咳,明溪,夜已深,我們歇息吧。”

柳明溪聞言,立時回過神來,她隻當是公子下了逐客令,急忙拎起裙擺起身告辭,“我這就去後麵馬車上。”

公子眼明手快,一把捉住她纖細的手臂,“等等!”

柳明溪不解地回頭望向他,“不知公子還有何吩咐?”

公子的眸光有些閃爍,顧左右而言他道:“後麵馬車沒有我這輛寬敞”

這是實情,後麵的馬車本就沒有公子這輛寬敞,還堆滿了東西。

柳明溪隻能和齊嬤嬤擠在一起打個盹,甚至於擠不擠得下都是問題。

從前他們夜間不趕路,自然沒有多大關係,這一回卻是勉強了些。

柳明溪想到後頭那輛擁擠不堪的馬車,秀眉微蹙。她抬眸望向那端坐在馬車內的挺拔身影,咬了咬牙道:“可我,我得去找齊嬤嬤一起歇息。”

先前她已經半遮半掩地解釋過,如今她也隻能說到這個份上。為了公子的“計劃”,她不便言明,但言外之意,公子應該很明白才是。

雖然她與公子已經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可這馬車上總共就這麽點地方,孤男寡女,實在是不合適。按理說,她主動找借口離去,他不是應該求之不得嗎?

公子板起臉,沉聲道:“咳,齊嬤嬤早就歇下了。”

這話倒是不假,前一晚柳明溪都已經住到公子屋子裏。齊嬤嬤和小柱子他們也都理所當然地將夜裏侍候公子的差事丟給她。

何況這都已經半夜三更的,外邊還天寒地凍的,除了兩名苦命的車把式,誰還會傻坐著不睡?

柳明溪頓時覺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我,我……”

公子微微抿唇,一貫沉靜的雙眼不知何故,居然也染上幾分笑意,“以你我的關係,你就睡在這裏,哪兒都別去。”

柳明溪麵上一燙,他們現在在外麵,雖然左右無人,不會有人偷聽偷看,但是前頭還有個車把式在,說出口的話還得說一半留一半才行。

遠遠的跟著他們這一行人的必然也還有幾撥,倘若是她在這個時候下車,那麽她和公子之間的關係可就穿幫了。

她支支吾吾,“可是,可是……”

結果百般糾結的柳明溪到底是沒敢讓公子的“計劃”功虧一簣。

她靠坐在公子馬車上一整晚,直天空微露魚肚白,才沉沉地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