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十四章這是我未婚夫(下)

晨曦的微光中,公子將將睜開眼就被嚇了一大跳,他的床前竟不聲不響著了個人!

柳明溪麵色紅潤,唇角帶笑,一雙燦爛的雙眸水盈盈地望著他,道了聲,“公子早。”

公子不禁愕然。

她,昨晚睡得很好,她居然睡得很好!

柳明溪看到公子臉上難得露出了有些怔忪的表情,也並不在意,她解釋道:“我來放被子。”

公子當然知道她的用意,做戲做全套,若是待小鬆子他們進來,發現他睡床,她睡榻,昨晚就白折騰了。

柳明溪特意起了個大早,又將被子送回了公子**。

公子怔忡間,柳明溪已經將被子鋪到公子床鋪的內側。想了想,又故意將被子弄亂,就好像她鑽出被窩還來不及收拾似的。

柳明溪的肌膚天生雪白瑩潤,她有雙宛若墨玉的眼眸,柳眉紅唇,即便不施脂粉,也擋不住天生的好容色。

她將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梳成墮髻挽在腦後,她的身上帶著宜人的淡香。

此時,他們離得太近,公子不禁感到身子有些發僵。更讓他感到鬱悶的是,他竟然在這個傻女人麵前手足無措了。

做完這一切,柳明溪驀然回眸,發現公子似乎還沒有睡醒,看起來有點愣愣的,頓時覺得十分好笑,微微揚起了唇角。

“咳,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公子的未婚妻了,您的三個條件什麽時候兌現?”

公子的腦子霎時有些無法正常運轉,片刻之後,他自嘲似地輕笑出聲。

公子知道柳明溪是個現實的女子,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麽現實。他說讓柳明溪在人前做他的“未婚妻”,結果這人居然主動進了他的屋子裏歇下,還真是膽大包天!

公子麵上一本正經,話裏話外卻不無調侃道:“昨晚,你若不是睡在美人榻上,似乎效果會更好。”光是往他**放了放她的被子,這……未免也太過敷衍了。

柳明溪麵上的表情微怔,她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床邊的地麵,莫非是嫌她睡得太遠,不夠敬業?她忙扯起唇角,解釋道:“可是冬天睡地上,會很冷。”

公子再次無語。

柳明溪卻覺得她已經做得很好,齊嬤嬤曾告訴她,公子不喜女子接近。就算是齊嬤嬤,公子也會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公子房裏從不許女子進出,更不許其他女子近他身,讓女子在他屋裏過夜,那更是前所未有的事。可她真的做到了,所有女子中,柳明溪就是那個惟一的例外。

至於事實如何,已不再重要。

看到柳明溪一臉自得,公子忍不住挑剔道:“就算如今我身邊的人都知道了,但也僅此而已,這隻怕是不夠吧?”

柳明溪的秀眉微微攏起,她伸出一根手指頭,“那就一個,先兌現一個如何?”

公子怔了怔。

這段時間來,她被齊嬤嬤照顧的很好,手上的傷都已經好了,連一條疤都看不出來。她的手與她的人一樣精致,小小的手掌,細膩潔白,就連一個毛孔都看不到。

細細的指尖並未塗上蔻丹,仍是天生的櫻粉色,顆顆指甲都泛著健康的光澤。這隻小手看著真是討喜,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握住它,試試那纖纖玉手的手感。

公子身側那修長的指尖微微動了動,卻並未伸出手去,他有著良好的修養,怎麽可能會允許他做出這種唐突佳人的事。

望著柳明溪的小手,公子出了神。

柳明溪急得直跺腳,“我都已經在你屋裏過夜了,你還不肯,莫非你隻是在尋我我開心?我不管,你若是這般,我就不奉陪了!”

柳明溪口上是這麽說著,雙眸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既然已經是“未婚夫妻”,撒個嬌什麽的,很正常吧?這樣是不是顯得她很敬業?

公子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她佯裝氣鼓鼓的小臉。頓時被她的怪模樣逗樂了,失笑道:“那我依你便是,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柳明溪心中一喜,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幫我找個厲害的師傅,我要學輕功,不,武功,不不不,輕功和武功。”

她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做事也是毛手毛腳,公子卻不知道為什麽,反而覺得她天真率直,很是可人疼。這樣的女子,就該被人寵著,被人疼著。可是他每次見到她,都是那麽狼狽,那麽艱難。她究竟是如何保持這如同白紙一張的心性的?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想要找回她,可這卻是生平第一次後悔,這麽晚才決定要將她護在羽翼之下,如果他早一點敞開心懷護著,她又何至於此啊?

柳明溪實在不太理解,她所提的要求應該不算過份吧?

可是為什麽人家一點反應都不給呢?

柳明溪忽然想到了什麽,如今她身無長技,當然可以充當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應付人。可若是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學了武,那就不好說了。事實上,柳明溪也注意到公子貼身侍候的小廝,譬如小柱子和小鬆子似乎都是不會武功的。

柳明溪想到她方才的要求,忽然意識到這似乎真有不妥。她清了清嗓子,“好吧,隻學輕功,你可不許耍賴皮!”

公子又是一滯,他有些怨念地覷了眼柳明溪,不滿地移開了視線。

柳明溪沒想到公子竟然置之不理,她認為這已經是底線了,“我不可能一直被人護著,我想學點武藝自保,還想學點輕功逃生用,這算是過份的要求嗎?”

“想學什麽都可以。”公子沉吟道,“但我也有要求。”

聽了前半句,柳明溪欣喜若狂,隻不過她隨及就聽到了後半句,心忽然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公子緩緩說道:“往後都住在我屋裏,而且隻能跟我學。”

柳明溪哪裏會想到,他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啊?”

公子似也注意到自己的言辭有些不妥,“咳,我的意思是,我在屋裏教你。”

柳明溪以為學輕功,應該找一處開闊的平原,或水域什麽的,在屋裏學輕功,怎麽有點怪怪的呢?至於讓她住在公子屋裏,這當然沒有問題。跟著公子最安全,柳明溪哪能不知道,可是後一條,她卻不明白了,“為何不能讓您的手下教我?”

公子不疾不徐地抬起頭來,耐心解釋道:“你跟我學,我才能放心。”

柳明溪了然地點點頭,她才不在乎是誰教她,都已經是公子的未婚妻了,還有誰敢欺負她不成……當然,也還是有的,譬如眼前這位,好像就在要脅她。

他的意思是,想讓別人教她是不可能了,該不是找個借口,不許別人教她武藝吧?

柳明溪訕笑道:“勞煩公子非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教我武藝,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晨光中,公子的目光深邃,他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輝,“你可以不學。”

果然不出所料!

柳明溪心中一凜,她頓時有種類似於喉嚨裏卡了根魚刺,上下不得的強烈不安感,她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淡下來。

她確實擔心,公子所謂的三個條件都一樣,隻是願意給她金銀、財帛、豪宅、華衣、美食……這些條件中卻並不包括自由和傍身的技藝,可那卻是她最最想要的。

回首她這一生,愛恨情仇都已經時過境遷,或終將如同過眼雲煙。若說她這一生,有什麽事是最為追悔莫及的,那未必是當年頭腦發熱,嫁入誠王府一事。

而是她選擇了將自己的人生,義無反顧地托付在別人手上。

年少時全靠父母。

長大後又一心一意地期盼自己的夫君。

卻不知道,父母終將老去,他們會失勢、會無能為力。

夫君有朝一日也會成為別人的夫君,終將她視為累贅。

至於旁的人,她就更指望不上了。

從杜鳴生、醫老、萬福全……她無數次想要安居一隅,從此依靠自己的雙手,安渡餘生。可終究,杜鳴生棄她於誠王府,醫老將她交給了趙政霖,而萬福全夫婦也是有所圖,從來就沒有人是單純的想要救助她。

所以,她能依靠的,一直就隻有自己。

倘若她年少時可以不那麽任性,好好的當一個閨閣女子,她或許可以嫁一個還算不錯的夫君,相夫教子,安安樂樂度過一生。

倘若她能吃得苦中苦,習得一技傍身,她才能仗劍行天涯,無所畏懼。

若不是她一無所長,還任性張揚妄為,根本就不會招惹上趙政霖,還被她嫌棄成那般。最後落了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柳明溪堅持道:“金銀財帛隻是身外之物,我隻想要習得一技傍身。”

公子微微挑了挑眉,解釋道:“你都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我身邊的護衛保護你綽綽有餘。”

柳明溪不無尷尬地笑笑,“可您應該比我更清楚那是怎麽回事。”

公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贅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