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二章絕世美人(下)

柳明溪喜出望外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有銀子,請嬤嬤賣我一身冬衣吧。”說罷,她忙掏出了一直如同**般護著的銀袋子。

那中年仆婦和善地笑笑,轉過身去那堆尚未理好的行李中,給她找能穿的冬衣。

柳明溪鬆了口氣,若非像她這麽落魄,人家又怎麽會再穿陌生人穿過的舊衣?所以,她說的是買而不是借。

柳明溪暗歎,這些銀子可算是有點用處了。不過,新的問題是,她很少買衣裳,倒是不知道要給她多少銀子才合適?

她手上雖說有些銀子,但是將來到了城裏頭,吃穿住行哪一樣都費銀子。其實她手上的銀子也不多,隻怕還得省著點用才行。

也不知道買一身舊衣,十兩銀子夠不夠?要不給八兩?八兩也不少了……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大殿裏忽然多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柳明溪抬頭起,發現匆匆而來的正是那名在外賞雪的俊美男子。

她眼睛的餘光正好掃過那人露在袖子外的手,瑩白如玉,修長而美好,令身為女子的柳明溪都自愧不如。

她自認為長得並不差,可是當她遇到了真正的絕色“美人”,她總覺得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兒哪兒都不對。

尤其是當她還這麽落魄的時候,那種感受更甚。

“絕色美人”忽然開腔道:“齊嬤嬤將箱奩裏的衣衫取一身出來幫姑娘。”

他的話音剛落,屋裏的兩個女人同時驚呆在原地。

柳明溪暗暗感慨,這上蒼可能真的是不公平的。眼前這人已經長得這麽俊美出塵,氣度絕佳不說,就連聲音都這麽好聽,要不要這麽完美?

齊嬤嬤雖然微微有些遲疑,但是並不明顯。她越過那一堆的行李,到早就收拾妥的的物品中去找公子所說的箱奩。

柳明溪不禁微微晃了神,等到明白他說了什麽,她趕緊福了福身,婉拒道:“多謝公子,給我身嬤嬤的衣衫就可以了,我手頭的銀子有限。”

她這話剛說完,大殿裏靜靜的,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美人”並沒有理會她,而齊嬤嬤當然是聽自家主子的。至於那幾個忙得不可開交的小廝,誰會有空去理會她?

柳明溪有些不解,不過她並未遲疑,重申道:“齊嬤嬤,請給我取一身舊衣便好。”

那個原本一直都顯得雲淡風輕的絕世“美人”,卻忽然加重了口氣,“齊嬤嬤!”

齊嬤嬤不明白他們在較什麽勁,又擔心姑娘著了涼,她抹了抹額角,急忙答了聲“是。”

結果柳明溪拿到了一身火紅的冬衣襖裙,華麗無比,做工上乘。重要的是,它看似輕盈、輕薄,手卻柔軟、絲滑,更為重要的是入手卻是出乎意外的溫潤。

這樣的衣裳怎麽可能會適合她?可是不論適不適合,她都別無選擇了。

柳明溪略感心虛的將手中的銀袋遞過去,“我隻有這麽多,可我還需要留幾兩當作盤纏,不多,留下三五兩銀子就足夠了,您看行嗎?”

這件衣裳二千兩都未必會夠,可是她她全身上下,銀票和碎銀加起來也不到一千兩。可她本就說不要的,如果是齊嬤嬤的舊衣,她最多隻要給十兩八兩的。

老實說,他這算不算強買強賣?柳明溪秀眉微擰。

那人蹙起眉宇,不悅道:“我有說要你的錢?你看我像是缺錢的還是缺衣的?”

雖然他長得美,生氣的樣子也美,但是給人的感受到底是不太美妙。

柳明溪趕緊搖頭,“不不不,公子自然什麽都不缺,隻是我不能白白收您的好處。”

那人聞言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他挑了挑眉,隨口說了句,“那便如你所願!”

他似乎頗覺敗興,冷著臉將她手上的銀袋取了過去,隨手又丟給了齊嬤嬤。

柳明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她全部家當,方才提過的那三五兩都還包括在內,來不及取出。

她心裏糾結,很想問問他,既然他不缺錢,能不能請他大手一揮再返她幾兩。

但是她也知道這個價格,人家已經那麽不滿意了,若是她再提這麽一出,那簡直跟白拿了人家衣服不給銀子似的。

柳明溪心中鬱鬱,更讓她感到鬱悶的卻是,她把全部身家,一分不留都拿了出,可人家根本不領情,公子看它就跟看一包垃圾似的,他隻轉了個手就又丟出去。

柳明溪的欲言又止被人看在眼裏,更是覺得她是個上不得台麵的。

公子嗤笑道:“既然舍不得,又何必惺惺作態。”說罷,他便負手離去。

齊嬤嬤看到銀袋時,麵色古怪地覷了眼柳明溪和自家主子。她搖了搖頭,默不作聲地收好了銀袋。

柳明溪倒是看來了他的不悅,但她哪會知道他在生哪門子氣,嫌她給錢錢太少/或是打擾了他清靜?不過她已經凍得夠嗆,懶得去管人家怎麽想。

她哆哆嗦嗦地從齊嬤嬤手上接過衣裳就閃到一架屏風後去更衣了。

等到她再出來時,一張雪白瑩潤的小臉已經容光煥發。

柳明溪自然是知道這身衣裳頗為不俗,但是她並沒有想到,當這身衣裳若是穿在身上,就仿佛是人身上的第二層肌膚一般,輕鬆自在、暢快舒適得無與倫比。

讓她立時忘記了什麽是寒冷,她簡直不敢想像,這世間居然會有這麽神奇的料子,她哪還能不知道這身衣裳之不俗?

更讓她好奇的是,這到底會是誰的衣裳,為何這麽合她的身?

不管了,既然出了錢,如今這衣裳就是她的了,柳明溪有種賺大發了的感覺。在她心中也愈發覺得這位公子定然來曆不凡,一出手就是這麽稀罕的物什!

為了避免頭發上的水漬弄濕衣衫,她特地用布巾擦了頭,此時她的頭發並未攙起。

齊嬤嬤走上前來,“姑娘被雪水打濕了發,我幫姑娘用溫水洗水再絞幹如何?”

柳明溪連連擺手,倒不是不習慣,也從小到大到有人侍候,也就這幾年過得比較狼狽,好吧,其實還是不太習慣。

齊嬤嬤牽著她走到水盆邊上,那裏熱氣氤氳,一切都顯得有些不太真實。

齊嬤嬤喃喃自語般說道:“原本該給你備點浴湯,但是咱們畢竟出門在外,不可能帶著沐桶到處走。洗個發卻是可以的,你放心吧,嬤嬤最擅長做這些。”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柳明溪哪還能拒絕得了她的好意。

齊嬤嬤的手法果然很熟練,並未用去多少時間就幫柳明溪洗好了發,還利落地將頭發絞至半幹,確實像她所說的那樣擅長做這些。

柳明溪將半幹的長發烏鬆鬆地披散在身後,或許是被一身紅衫襯的,又或許是室內溫熱的,那張小臉蛋看起來紅撲撲的,很是討喜。

齊嬤嬤看著她的模樣,頓時感到眼眶一熱,失神片刻後,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

隻見她眉開眼笑地取了件白狐裘披風幫她披上,還特意幫她整理了半濕的頭發,然後滿意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來。

齊嬤嬤看起來年近四十,雖說已經不再年輕,但是看起來也是慈眉善目,看著很可親。但是,柳明溪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她打量起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因為靠得很近,她甚至還看到齊嬤嬤眼眶裏隱隱泛著淚光,又不像是在傷心難過。

柳明溪看在眼裏,卻也不知道她為何難過,更別說怎麽安慰人了。她忍不住問道:“齊嬤嬤,你怎麽了?”語氣中不由自主地透出關切的意味。

“沒事,風大,迷了眼。”齊嬤嬤急忙別開臉去,抹了抹眼角,“姑娘先去吃點東西,嬤嬤先幫你去洗衣。”

她們在屋內,門窗都修好了,哪兒來的風?而且,她怎麽能讓素昧平生的嬤嬤幫她洗衣?眼下她的問題是餓壞了,想吃點東西,可人家說要幫她洗衣裳。

柳明溪連聲說:“不必,不必洗衣,等雪停了,我自己洗。”

齊嬤嬤已經走到門邊,她忽然站住身,卻並未回頭,“姑娘會洗衣嗎?”

柳明溪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一問,她不以為意道:“會,我不但洗自己的,還幫別人洗,如果不嫌棄的話,嬤嬤的衣裳也可以交給我去洗。”

她考慮過用餘下的銀兩跟他們換些吃的,可是她手上的銀子真的不多了。

不過,既然齊嬤嬤提到了洗衣裳,柳明溪覺得,或許她是可以幫他們做點事,換些吃食。隻是人家會需要她嗎?柳明溪有些開不了口。

齊嬤嬤默不作聲地站了一會兒才說,“不必,你先去吃些東西吧。”

柳明溪心中五味俱雜,不過,總算齊嬤嬤已經招呼她吃東西,她當然求之不得。“那,那我便不客氣了。”

齊嬤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破廟。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柳明溪隻覺得有些不解,卻也並沒有追出去。

柳明溪此時是真的餓極,特別是看到還冒著熱氣的食物就這樣放在小桌上,她哪還移得開腳步。不管了,她決定再任性一回。

齊嬤嬤一到外頭馬車上就抑製不住地抽泣起來。

“是她嗎?”馬車外的人不輕不重地問道。

“頸後發根處有塊胎記,而且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應是不會錯。公子有何打算?”

打算嗎?他望著漫天飛雪,俊目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