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霍圳來了,他更為躍躍欲試。

桑念到底不如霍圳,在對麵半點兒不放水的情況下,幾輪下來,霍衍跟前的籌碼分出去不少。

此時,空調風呼呼吹著,桑念已經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閉眼按了按,感覺渾身沒什麽力氣,想著是用腦過度,今日也不宜再玩下去,便輕輕拉了拉霍衍的袖子。

剛好這局霍衍休息,便隨桑念走到一邊。

桑念抱著冰涼的手臂,道:“我不太舒服,想回去了。”

霍衍看了眼手表,“還沒到十點,再玩會兒。”

見他拒絕,桑念連忙拉住他,道:“我玩不過你哥,再玩下去你隻會把手裏的籌碼都輸光,錢現在就分。”

霍衍正在興頭上,聽聞此話,頓生不滿,“財迷東西,就這點錢也值得你惦記。分分分,現在就分,我難道離了你還不會打牌了。”

桑念隨他說去,隻要肯分錢就好。

將台上的籌碼粗略算了一下,其中一半的錢轉給桑念之後,霍衍覺得他哥今天玩得是有點狠,現在剩下的還沒剛才他來之前的一半多。

桑念來時是坐的霍衍的車,回去也不想叫車,加上身體不舒服,她便幹脆先到隔壁的空房間裏休息,等霍衍把司機叫過來。

桑念拿著手機躺到**,裹著被子,整個人很快迷迷糊糊起來。

而霍衍當麵答應得好好的,說打電話叫司機來把桑念送回去,一坐到牌桌上,便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

半夜裏,桑念不適加重,她強撐著眼皮醒過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燙不燙她自個兒摸不出來,但多半是發燒了,口中幹澀,呼出來都是熱氣。

每個人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身體,發個燒而已,桑念還沒到不能下床的地步,她坐起身來,懷疑是白日裏在拍攝場地吹多了空調,方才打牌的時候又沒多注意,一冷一熱所以病了。

這間房就在霍衍他們隔壁,會所隔音效果極佳,聽不見半點兒的喧鬧之聲,桑念拿起手機一看,她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此時手機上顯示十點三十七分。

而霍衍答應過會兒就來的司機此時根本沒出現,多半是給忘了。

桑念自認有幾分了解霍衍,這位是個忘性大的,但凡他不上心的事情,若不在旁提醒著,準能忘得幹幹淨淨。

所以這會兒,她決定提醒一下某個不守承諾的人。

在去隔壁之前,她先去茶幾上倒了點兒水喝,身體熱得厲害讓她手腳都軟成了棉花,沒什麽力氣,推開隔壁房門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響,加之房內音樂聲震耳欲聾,誰都沒注意她的出現。

大約是霍圳來了的緣故,房內的光線比一開始更亮了些,但燈光明亮與否,都絲毫不妨礙這些人玩樂的心。

桑念進門後沿著牆壁慢慢往霍衍他們玩牌的那個房間去。

房門虛掩,裏麵倒不怎麽吵,桑念能看見霍衍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數為數不多的籌碼,嘴裏嚷嚷著:“繼續繼續。”

看來還沒玩夠。

桑念想推門進去,讓霍衍把司機叫來,但看見角落裏的霍圳,她的動作忽而一頓。

霍圳沒在牌局上,位置還給了何二,但他的麵前另站了一人。

燈光將二人的臉照得清清楚楚,霍圳身前的正是白日裏被桑喬頂替的廣告女主角,蘇靈漪。

此時的蘇靈漪眸中含水,一邊哭一邊在與霍圳說些什麽,情緒不是很激動,既不會讓人覺得難看,又將她惹人憐的一麵放大,拿捏得很到位。

他們不知在那說了多久的話了,周圍的人都很識趣,沒有靠近。

桑念的手搭在門上,明明不要用什麽力氣就能將門推開,讓裏麵的人知道她過來了,但她卻一直都沒有動作。

從虛掩的門縫中,桑念看見蘇靈漪在霍圳不知說了什麽後綻開笑容,她手上徹底失了力道,連進去提醒霍衍把司機叫來的念頭都一下子淡了。

她轉身,從這間吵鬧的房中出去。

沒必要叫司機了,她這麽大個人,難不成還不會自己回家?

指望霍衍幹嘛。

拖著虛軟的步伐,桑念往電梯口走去,靜悄悄地離開會所,一步一步往外頭的馬路走去。

到了馬路上,她就可以定位打車了。

會所這兒有門禁,打的車進不來。

桑念抬手抹了把臉,摸到濕漉漉的一串淚珠,她停下腳步,看著指尖的晶瑩,忽然沒忍住,捂著嘴巴有點難受。

莫名其妙的委屈將她包裹其中,好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在她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全世界都有事做,都騰不出空來關心一下她。

頭很暈,腳很疼,心裏也很難受。

會所裏的人哪個不是開車過來的,走到大馬路起碼得十來分鍾,路燈幽暗,桑念發著燒,但還保持著該有的警惕,此時孤身離開不是明智之舉,於是她折返會所,讓前台給自己叫了輛車。

隻不過前台叫的車會比她自己打車貴一點兒,桑念直言將車費記在霍衍賬上,是一分錢也不想給了。

前台聽見霍衍的名字,更親切了幾分,讓她在大廳的軟沙發上稍等一會兒,車馬上就來,期間還為她準備了一些飲料水果,見她像是有些冷,又拿來了毯子,總之照顧得十分周到。

在軟軟的沙發上,桑念忽冷忽熱,意識有些混沌,她知道自己這回病得厲害了,得盡快吃退燒藥才行,腦子裏想著問問前台有沒有藥,實際上連張張嘴都成了件費力的事。

高燒之下,她隻想昏睡,閉著雙眼,也不知怎的就又睡著了。

“桑念,又又。”

渾渾噩噩中,聽見有人在叫她,桑念勉強睜開眼睛,卻被燈光晃得看不清什麽,那道聲音忽遠忽近,陌生又熟悉,一時間分辨不清到底是誰。

“難受……”桑念緊皺著眉頭,高燒讓她渾身每個細胞都在忍受煎熬。

她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出了會所。

坐上車,沒了會所裏刺目的燈,她總算能勉強看清抱著她的人是誰。

似乎是霍圳。

她並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高燒燒出來的幻象。

大掌搭在她的額頭上,桑念往他懷裏縮了縮,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那會所裏的人知道她是霍衍帶來的,不敢亂來。

思及至此,桑念心裏又安定了幾分,再度合上眼睛。

霍圳用手貼在桑念的脖子上,溫度很高,應該燒了有段時間了,這個發現讓他整個人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度,司機正襟危坐,眼神半點兒不敢往後座飄。

“去最近的醫院。”

聽出霍圳嗓音中的急切,司機不敢耽擱,踩下油門,用最快的速度抵達醫院。

掛號、打針、輸液,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淩晨兩點多,司機將霍圳送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哈欠連天。

他目送霍圳將一直沒醒的桑念抱上樓,這才轉身回家。

*

桑念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大腦空白了好一會兒,她緩緩地從**爬起來,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有些不知所措,低頭看看自己衣衫完好,又略略鬆了口氣。

她掀開被子走出房間,手搭在額頭上探著溫度,應當不怎麽發燒了,起碼她的頭不似昨天那般昏沉。

正當疑惑身在何處的時候,桑念看見坐在餐桌旁的人,停下了步子。

霍圳穿著一身居家服,頭發沒有刻意打理過,有幾縷垂在額前,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與公司裏那個禁欲冷漠的霍總完全是兩個人。

他手上端著一碗粥,正在看平板上的每日財經新聞,光從落地窗裏滿滿地灌進來,落得他一身,像是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讓桑念心跳驟然失了頻率。

她不記得昨天晚上叫她“念念”的究竟是不是霍圳,也不記得去醫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從手背上的針孔得知昨晚是掛了水的。

霍圳聽見腳步,扭頭朝她看過去,然後將手裏的小碗放下,一步步朝她靠近,繼而站定,抬起手,一手放在她的脖子後麵固定,一手觸上她的額頭。

“還有點兒低燒,等會再吃藥,如果下午還燒起來,得繼續去醫院掛水。”霍圳並沒有將手放在桑念額頭上太久,把握著時間鬆開。

桑念在他麵前,總會生出幾分沒由來的局促,“大哥,昨天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啊?”

霍圳“恩”了聲,“看見你在大廳裏,還發著燒,怎麽不早點兒告訴我?”

桑念想起昨晚上看見他與蘇靈漪站在一起的場景,垂下眼瞼,“沒事的。”

霍圳看著她,“醫生說,再晚點兒去,你有被燒傻的可能,這叫沒事?”

桑念呆呆地抬頭朝他看去,“這麽嚴重嗎?”

她昨天確實感覺比之前發燒還要難受,居然燒得這麽厲害啊。

霍圳被她傻傻的樣子可愛到,不敢表露得太過,用拳頭放在唇邊掩飾,“沒有,騙你的,就是普通感冒發燒。”

桑念沒想到他會和自己開玩笑,在原地站了會兒,嗓子裏忽然冒出一陣癢意,她不想在霍圳麵前咳得難看,便憋著,但咳嗽哪裏是想忍就能忍下來的。

幾秒種後,她不停地咳嗽起來,臉更是漲得通紅。

霍圳給她拍背順氣,將人帶到椅子上坐下,等她咳完,將昨天晚上配的急支糖漿以及感冒藥都準備好了放在一邊,就連溫水都早已備好。

桑念看著霍圳掌心的藥,心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團的棉花,壓得嚴嚴實實,悶得透不過氣,讓她扯扯嘴角,差點兒哭了出來。

好像很久很久,沒人為她做到如此細致了。

但是好可惜,這個男人不會屬於她。

想到此處,桑念借著咳嗽轉過身去,平緩了一下情緒。

吃了藥,桑念看見手機上的時間,忽然想起今天她還得上班,但點開消息,卻看見陳藝雲早在八點之前就給她發了句話:你好好休息!!!!!!!!

一排的感歎號,讓桑念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幫我請假了?”

霍圳頷首,“恩,陳藝雲有數,不會亂說的。”

桑念覺得,這不是有沒有數的問題,以後她該怎麽和這位上司相處啊?

一時無話可說,桑念知道這兒是霍圳的私人住所,不好多待,便想著回家去休息,霍圳卻不慌不忙地點了點桌子,“把粥喝了我再送你。”

一碗清粥,桑念口中無味,卻不想拒絕,用勺子喝了一口,眼中瞬間有了光亮,“甜的?”

“好喝嗎?”霍圳靠在椅背上,輕輕揚起唇角。

粥不是他做的,但糖是他加的。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這周大約要請幾天假,如果超過晚上九點沒看到更新的話,那就是我請假啦,雖然沒幾個人在看,但我還是說一下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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