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常來的會所,從外表看就不低調,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我很貴的樣子,門口一左一右還立了倆大石獅子,還沒進門就感受到了富麗堂皇。

兩個門童麵上帶笑地將霍衍迎了出來,不用吩咐,自去停車。

走進門內,溫度驟然降了下來,與外頭的悶熱相比,此處像是還在冬春的交接時節,體表溫度大概隻有十幾度。

桑念剛進去,便不由縮了縮脖子,她是耐熱不耐冷的人,這兒空調打得足,來來去去的客人們玩得火熱壓根不覺得。

走上電梯,霍衍按了個頂層的鍵,目光沒什麽目的地落在桑念身上。

從小看到大的人,霍衍很隨性,隻想一掃而過,偏不知為什麽停住了。

桑念站在離他一臂遠的地方,位置偏前,霍衍則沒什麽正形地靠在電梯的一側,從他的角度,能將桑念整個收入眼中。

這丫頭,似是長高了一些,從側後方看去,脊背挺得筆直,身上這件收腰款的碎花裙子,讓她細腰看起來盈盈一握,露出來的兩條腿也是白皙纖長。

因天熱,她的頭發被盤成了個鬆鬆垮垮的丸子,些許發絲蓬蓬的落在脖子後,徒增了少女感以及那讓人心癢的慵懶。

霍衍一向知道她皮膚好,就是再熱的天,去大太陽底下曬著,也永遠比別人白不少,但那藕臂在跟前來回晃動時,擾得他心間生出了些許燥熱,不由別開了雙眼。

“霍衍,你聽見我說話沒?我十點之前得回家,你一會兒記得叫個人送我回去。”桑念手在他跟前擺了好幾下,才把出神的人給叫回來。

霍衍沒忍住,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那塊立馬泛起紅色,“沒大沒小的,叫霍衍哥哥。”

桑念不和他計較,偷偷撇了撇嘴,不出聲。

霍衍換了手撐在電梯上,“我說,你已經成年這麽久了,這十點鍾之前回家的規矩就不能改改?”

十點鍾,那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的時候,回什麽家!

桑念堅持,“我不,再說和你們也沒什麽好玩的。”

這群人玩起來沒個時間觀念,再者,在裏頭待久了她悶得慌,不如早些回去睡覺。

霍衍砸了咂嘴,“得得得,今兒個贏到我滿意了,你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

說到底,還是贏錢比較快樂。

桑念往旁邊的出風口挪了挪,那冷風吹得她有點兒頭昏腦漲,“我還沒吃飯,餓了。”

說話間,電梯到了頂層,霍衍邊往外走邊道:“在這兒還能餓死你?想吃什麽自己點去。”

話落,他左拐進了一間音樂聲震耳欲聾的包廂裏,一群人鬧鬧呼呼地擁上來,霍衍認識的居多,不認識的也有,這樣的局裏,總會有些生麵孔,他並未放在心上。

桑念跟著進去,有眼尖的人見著她,頓時裝模作樣哀嚎起來,與霍衍打趣,“完了,今兒個把小跟班帶來了,我帶的錢恐怕不夠輸啊。”

霍衍在他肩膀上來了一拳頭,“夠了啊,連贏我三天的時候,我可沒說錢不夠這種話。”

桑念小時候總跟在霍衍這群大孩子後頭玩,後來喜歡上霍圳,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去找霍衍玩,不知不覺就成了他們口中的“小跟班”,其實細想想,她好像也沒跟在霍衍身邊多少次吧。

對於這個外號,桑念才不放在心上,她餓得前胸貼後背,進包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吃的。

這會所的老板頂頂有錢,頂層包廂一半在室內,一半露天,好幾百平,地方大到桑念轉了一圈才找著吃東西的區域。

包房內的人算不上特別多,男人基本都是圈子裏常玩的,女人卻很少能看見熟麵孔,大多是這些富二代們新換的女朋友。

桑念不是自來熟的性格,夾了點兒吃的東西後就找了塊清淨的地方,先把餓到不行的肚子填飽。

她在吃東西的同時,早有女人端著各式各樣的吃食送到了同樣沒吃飯的霍衍手邊。

身為霍家的二少,在外獻殷勤的人那是隻多不少。

同樣是富二代的圈子,向來都是別人圍著他轉,馬首是瞻。

“二少,聽說今兒個霍總在隔壁有飯局,要不要把他請過來一起玩?”

現如今,霍留鬆退居二線後,已將霍氏全權交給霍圳負責,能被成為霍總的隻有霍衍他大哥一人,就連他在外,也隻是被叫小霍總而已。

霍衍將嘴裏一口意大利麵咽下,“別了,我哥他不喜歡這種場合。”

那人聽完,歇了想與霍圳交好的心思,將話題轉到了別的上麵。

一行人出來玩,打牌隻是助興節目,桑念被這兒五星級大廚做出來的東西吸引,一不小心吃得有點兒撐,走到外麵露台上吹風。

夏夜的暖風吹在人身上舒服是舒服,隻是蚊蟲太多,桑念看了眼隻有她一個人在的露台,最終還是選擇回到室內待著。

冷點兒總比明天被蚊子咬得渾身是包好。

又進去坐了一會兒,那邊霍衍總算也吃得差不多,插科打諢夠了,摩拳擦掌要玩牌。

霍二少爺的提議,眾人哪有不附和的理,四個主力很快坐下,剩餘的人到了另外幾桌玩,以他們的家底,還沒有和霍衍打牌的資格。

“桑念,過來。”

洗牌的空檔,桑念被霍衍召喚過去,搬了張小椅子坐在他右手邊靠後一點兒的位置。

另外三人身邊也坐了人,隻不過和她這個“小跟班”不同,那幾個都是他們帶來的女伴。

四人打的是最簡單的鬥地主,三人打一人歇,輪轉。

玩鬥地主,如果會記牌,贏麵很大,霍衍今兒個身邊就做了個人形記牌器。

桑念這記牌的本事,霍衍毫不誇張地說,比記牌器還厲害一點兒,不光能記他的牌,幾張牌出過之後,連人家手裏還剩什麽牌都能一清二楚。

所以一上來,霍衍就沒輸過。

當然,桑念也不是從頭到尾教霍衍怎麽打,霍衍自己也有記牌的本事,隻是沒桑念這麽強,隻有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桑念才會出聲提醒。

幾輪之後,霍衍跟前的籌碼肉眼可見地堆了起來。

他手氣不錯,加上有桑念在旁相幫,錢一波一波地進。

三個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輸錢也沒半分猶豫,臉上都是雲淡風輕的,桑念向來規矩,從不會看兩家牌,都是靠記。

倒是坐在桑念對麵那人帶的女伴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該出什麽牌,男人按她說的打了,結果下家剛好有接,將他壓了回去。

男人的臉陰沉下來,嘲諷道:“打牌的時候插什麽嘴,你以為你也有人家的本事,能幫老子贏錢啊!”

女人被他一頓奚落,麵上委屈,卻不敢反駁,後麵男人連輸幾把,臉色更不好看了,“別坐我旁邊,給老子滾,晦氣玩意兒。”

無能的男人總是這樣,無端將錯誤怪罪在女人身上,借此來發泄。

女人被罵了,一張漂亮的臉上布滿了尷尬,站起身來坐到一邊的沙發上生悶氣。

男人罵人後心裏還不痛快,拿起旁邊的煙,下意識地想點,霍衍看過去,道:“要抽出去抽。”

桌上三人都是老相識,都知道,有小跟班在的話,是不準抽煙的,平日裏可以隨便一點兒,桑念在的話,不能抽。

“就一根。”

男人心裏不爽快,覺得一根煙而已,又不會死人,竟自顧自地點了起來。

他眯眼深吸一口,剛要吐出來,誰知從身後突然冒出一隻手,用力地按在他嘴上,白色的手套將他的口鼻都捂住,那些煙一點兒全被堵在了嘴裏。

他被扯著往門外帶,被推出門時,咳嗽著將那口煙給吐了出來,被嗆得滿臉通紅。

回頭剛想破口大罵,忽而看見霍圳那張臉,再看他旁邊戴著白色手套的保鏢,雙腳有些發軟,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何二,我可早提醒你要抽出去抽。”霍衍挑了挑眉毛,一副看戲的模樣。

何家排行第二的小子半聲不出,手裏的煙早在方才的拉扯中掉到了地上,被一腳踩滅,在地毯上留下個黑色的印子。

小跟班在,不準抽煙。

這規矩可不是霍衍定的,是他大哥霍圳下的命令,這何二真是膽兒夠肥的。

霍圳一手插在兜裏,看著何二,目光裏沒什麽情緒,“有女士在不要抽煙,何二,你的煙該戒了。”

何二麵上訕訕,哪裏是有女士在不準抽,以前的場子上女人再多他照抽不誤也沒見出事,隻是他今天錢輸多了,頭腦轉不過彎,才忘了這兄弟倆可是把桑念當妹妹一樣護著。

當年不過是桑念聞著煙味咳嗽了幾聲,那以後,便沒人敢在桑念跟前抽煙了,今兒是他昏了頭,一根煙罷了,要是惹到了霍圳,他以後在圈裏可沒法混了。

“這就戒,我以後再也不抽了。”何二認起慫來半點兒不含糊,咳嗽著還不忘上前賠笑。

霍衍看向霍圳,問出了在場人都好奇的一個問題,“哥,你怎麽有空過來?”

霍圳將手腕上的衣服搭在一邊,很自然地拉過何二的椅子坐下,一邊挽袖子一邊道:“好久沒打牌了,過來玩幾局。”

坐在霍衍身後的桑念壓力一下就大了。

原本一邊倒的局勢,隨著霍圳落座,有了勢均力敵的趨勢。

桑念是人形記牌器,霍圳卻也不差,且霍圳擅長算牌的同時,也擅長算人。

這一場,成了桑念和霍圳的對弈。

但從私心來講,桑念並不想贏霍圳,隻是霍衍答應五五分的,她也不想和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