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病中,嘴裏無味,總愛吃些甜的,這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了,也不知霍圳是怎麽陰差陽錯知曉的,她雖沒什麽胃口,但到底是多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了,這才放下勺子。

霍圳起身換了套衣服,然後到玄關處換鞋,“走吧,送你回去。”

桑念已經準備自己一個人回家了,拿上手機,聽到這話,下意識拒絕,“不用了,讓司機送我吧。”

霍圳鞋已換好,站在門口看她,“怎麽,我送你和司機送你有區別?”

桑念心裏偷偷點頭,“已經麻煩你很多了,我自己搭車回去也行。”

霍圳見她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你也叫了我這麽多年哥哥,送妹妹回去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走了。”

桑念跟在他身後,回想著那句話裏的意思,坐到車上時垂頭喪氣的。

哥哥,妹妹。

他對自己果然沒那個心思。

車程不短,回到家裏,桑念吃了粒感冒藥繼續睡。

窗簾一拉,昏天黑地。

睡到晚上,她被餓醒,這才下樓讓阿姨做了碗小餛飩,吃完後精氣神總算回來了大半。

桑家大多數時候都是很安靜的,因著這段時間廠裏營生不好做,桑宏良和喬靜蘭往往都回來很晚,幾人碰不上麵,桑念樂得輕鬆。

躺在**,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消遣,沒過多久,忽然接到了霍衍的語音通話請求,她點擊綠色的接聽鍵,就聽那邊傳來聲音,“你昨兒個晚上發燒了?”

桑念帶著鼻音“恩”了一聲,興致不高。

霍衍:“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三歲小孩麽?吹吹空調還能把自己吹發燒了?害我被罵了一頓。”

桑念想,這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她也不想發燒啊,生病到最後難受的還是自己。

“那你現在舒坦了嗎?”

找她發泄之後心情好點沒?

桑念表情有些厭煩。

按照別人的想法,和霍衍這種高富帥在一起要想不動心應該很難。

但是對桑念來說,從小成為霍衍“火氣”輸出對象的她,能忍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狗屁的心動。

霍衍一拳打在棉花上,頓覺心虛,“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吃藥沒?現在不發燒了吧?”

桑念沒心思與他周旋,“吃了,不燒了,你好好玩。”

這個點正是大少爺在外頭玩得高興的時候,能給她打這麽一通電話,看來是被霍圳批評得難受到現在了。

霍衍見語音通話被切斷,看了眼手機的聊天界麵,忽然冒出一句,“這丫頭還挺懂事。”

一邊的何二因著昨日抽煙的事兒,時刻注意著霍衍這兒,聽聞此言,他湊上去道:“誰懂事?”

霍衍點開和他哥的聊天界麵,看見上頭近半小時的語音時長,想起今兒個被活活訓了這麽久,打字時語氣都變得恭敬了,一邊打字一邊回何二的話,“桑念。”

何二笑道:“小跟班不是一向聽話麽,不過我有段時間沒見,嘿,覺著那丫頭好像又變漂亮了,你們有這感覺沒?”

他此話一出,惹來周圍好幾個男人的附和,霍衍剛把一段話給他哥發過去,聽見這幾人談論的話題,立馬道:“滾遠點兒,再漂亮也輪不到你們這幫貨,那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妹妹,能便宜了你們?”

何二想說,他們怎麽了,他們也不差啊,起碼在一個圈子裏混的,他們的家世可比普通人好上太多了,頂多就是愛玩了點兒,也算不得什麽。

但他不敢。

霍衍知道這群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將手機放在茶幾上,隨手拿了瓶酒,道:“我哥可是從小就把她當親妹妹的,昨兒個晚上她生病,為這罵了我三十分鍾,你們如果有那個膽子下手,以後所有的酒水我都包了。”

眾人沒被他這番話激起鬥誌,反而一個個偃旗息鼓,何二更是被霍圳嚇怕了,上前摟住霍衍的肩膀,“誒呦,霍少的妹妹可不就是我們的妹妹,哪能這麽喪心病狂對妹妹下手,二少你說是不?”

霍衍給了他個“算你上道”的眼神,剛想回一句,誰會對自己妹妹下手啊,腦中不知怎的蹦出了昨晚在電梯裏桑念的模樣,硬是沒說出口。

桑念小時候就長得精致,就是不愛打扮,直到長大了還是這樣,出來玩都素麵朝天的,但不可否認,漂亮是真漂亮,但這性子對他來說,還是沉悶了點兒。

何二見霍衍不做聲,也存了份試探的念頭,“要說還是哥們你坐懷不亂,你和大少對著這麽個美人,也隻是當妹妹,這份定力真是叫人佩服。”

霍衍直接往他嘴裏塞了塊西瓜,何二沒注意,西瓜汁從唇角流出來不少,活像是在流血,“你可閉嘴吧!以後少在這種場合提她,你們沒發現這幾年我帶她出來玩得少了嗎?我哥可慣著呢,別讓你們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髒了人家耳朵。”

這下可好,原打算試探霍衍來著,直接試探到了大少身上。

何二嘴裏西瓜還沒吃完,說不出話,旁邊另有別的兄弟幫問:“那大少是不是對她……”

今兒個是私人局,有些話問問也無妨,隻是到底心裏犯怵,不敢說得太明白。

霍衍看見手機上一亮,他哥回了個簡單的“恩”字,知道這個月的零花錢保住了,心情大好之餘,話也多了起來,“別瞎猜了,就不允許我們是純純的兄妹之情啊。”

何二腹誹:沒親沒故的,哪來的兄妹之情。

霍衍接著道:“桑念小時候為我哥挨過一鞭子,我哥對她好那是在還人情,你們懂什麽。再者,我哥可不是好惹的主,有什麽風言風語傳出去,你們就自求多福。”

幾人麵麵相覷,何二還在狀況外,聽見耳邊知情人說了幾個字,臉色瞬間變了,連忙說:“知道知道,咱不談這個話題了,今天玩什麽,兄弟你定,我何二奉陪到底。”

何二心裏有數,看霍衍的意思,這桑家與他們關係不大,但桑念卻是不能隨便肖想的。

他雖看上去混,但好歹也在圈子裏這麽些年了,自然是有分寸的。

不止他,周圍人都是。

霍衍笑笑,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台球桌上,“桌球吧,今天非把你褲衩子都贏走。”

四周人哄笑起來。

***

桑念又做起了夢,夢到了一些陳年舊事。

那會兒她才初二,身上穿著寬大的校服,讓她瞧著有幾分瘦弱,高高的馬尾,素麵朝天。

此時的她站在霍家的客廳裏,周圍圍了一圈人,霍圳站在最中間,斜跨在身前的書包還沒放下,身姿筆挺,眼神狂傲,流露出七八分的桀驁之氣。

霍圳是個高三生,那會兒遠沒有現在的沉穩與泰然。

當時的他與霍衍都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隻不過霍衍與他比起來,太小兒科了一些。

在夢裏,一些往事也變得清晰起來,桑念記得,上高中的霍圳也是會逃學會打架的那類人,隻是回回都穩居年級第一,乃至全市第一,就是霍家家長對他這些不良行為也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這日不同,霍留鬆手裏拿了霍家家法,一根極長的,牛皮做的鞭子。

這樣東西以往都是放在櫃上作為展示用的,桑念還是第一次看見它被拿在手裏,襯得霍留鬆整個人都帶上了幾分血氣。

桑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今日周五,她和以往一樣,到霍家來找霍衍,監督他背英語。

而這個時間點,霍圳應該在學校上晚自習才對。

她心中不解,但也知道氣氛不對,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又因事情與霍圳有關,從而多了幾分好奇的念頭。

走近些,便聽著霍留鬆的叱罵聲,“霍圳,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我可以都當做不知道,但是你今年才多大?居然敢,居然敢出去開、房,你才多大,你還沒到十八歲,我看你是瘋了,這麽多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說著,霍留鬆舉起鞭子來就要打,旁邊的季秋茹急忙上前攔下,“留鬆!別打,別打!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霍圳他不是這種人,這是我們的兒子,他什麽性子你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他絕對不是那種人!”

霍留鬆氣得凶了,且霍圳一言不發,半點不辯駁,相當於默認,這讓他更加憤怒,“你看看他這樣子,能有什麽誤會?!人家可是找上門來要說法的!我今天不給他漲漲記性,他以後還不知道要犯下什麽大錯呢?慣子害子,這點兒道理還要我教你?你讓開!”

季秋茹眼看拉不住霍留鬆,隻能朝霍圳喊,“阿圳,你快說句話啊!和你爸好好解釋解釋!”

霍圳性子倔,仍舊一言不發,嘴角似乎還露出了嘲諷的笑。

霍留鬆看得更氣,將季秋茹扯開,滿腔怒火隨著牛皮鞭狠狠落下,他咬牙切齒,隻想著孩子不能就此毀了,定要讓霍圳這輩子都記得才行。

記住了,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季秋茹的哭喊沒有用,霍留鬆已然下定決心。

“啪——”

叫人聽得心顫的一聲響,霍留鬆自己都怕下不了狠手而閉上了眼睛,等到一鞭落下,聽見一聲姑娘的悶叫,他才猛然回頭,看見桑念倒在霍圳身上,右肩的地方血漬已經氤氳開。

桑念挨了一鞭,天旋地轉,火辣辣的疼痛緊隨其後,向全身蔓延,她感覺自己的肩膀似乎整個碎開了。

誰也沒想到桑念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幫霍圳挨上一鞭,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才會在那個時候擋在霍圳身前。

她本意是想將對方推開的,陰差陽錯,鞭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瘦小的人兒直接就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有誤會,男主不渣。

為了避免有些讀者誤解,在這裏稍稍劇透一下。

感謝在2022-07-28 15:06:39~2022-07-30 17:05: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顆糖 4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