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皇城司(下) 第二更

“可能是皇上覺得他比較合適吧。”

卿如許神色有些複雜:“皇城司的職責不僅僅是監督朝臣,還常常與江湖人士打交道,必須要熟悉江湖規矩。正因為如此,皇城司的人進得衙門,出得江湖。他們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處理事情靈活多變,在朝廷能夠威懾官員,在江湖上也擁有極大的權力,這就很好的掌控了遠離京城的地方力量……”

兩個丫頭好半天才消化掉她所說的話,蘭舟想了想說:“姑娘的意思是,皇上是看中了江公子做過山賊?”

拾舟的機靈勁也來了:“皇上當初準許江公子科考,不會就已經想到這裏了吧?”

卿如許轉身瞪她一眼:“皇上的心意你也敢揣測,不想活了?”

“哦哦,奴婢多嘴了……”

卿如許有些心不在焉,隨意擺擺手,心中想著父親方才跟祖母說的話……

父親說,皇城司是皇上心中的弊病,早就想整頓了,其實不止於此。皇上不僅僅是想整頓皇城司,而是要重新重用皇城司!但這樣一個地方,對朝廷來說是把雙刃劍,一個不好,就會重蹈太祖皇帝那時的覆轍。所以,皇上千挑萬選,選了一個新人去試水。

至於為什麽是江凜,卿如許不知道。但她知道,江凜就這麽在成為皇上鷹犬的道路上踏出了第一步。

前世皇城司也的確在江凜的手上重新煥發生機,屢屢偵破大案,為民除害,也沒有像太祖皇帝時做出令人不齒的壞事。但江凜的名聲依舊不是很好,大家在人前都敬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不敢得罪,人後說他是奸臣的大有人在。

前世卿如許並沒有細想江凜是如何走上奸臣這條道路的。但重生以來,江凜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表明了,他本身就是衝著做一個奸臣而去的,不然他為什麽不進翰林院老老實實呆著,非要去皇城司?不就是想用皇城司這塊朝廷弊病險種求富貴麽……

真是……人各有誌啊!

“姑娘發什麽愣?您到底打算怎麽去長平縣啊?老夫人能容許您出府,可不會容許您一個人出城的!”

“長平縣距京城也就個把時辰,比大慈恩寺遠不了多少。那邊有個小廟,我就同祖母說,昨夜夢見那座廟裏的菩薩,讓我幫忙到他護佑的長平縣去舍些錢糧,之後會用五年壽命來回報我,祖母肯定會答應的。”

兩個丫頭聞言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好半晌拾舟才愕然道:“姑娘,這種事情您也敢杜撰,不怕菩薩怪罪嘛?”

“菩薩普度眾生,慈悲為懷,不會怪我的。”

拾舟呆了呆,這話好像也沒什麽不對?蘭舟啞然半晌才說出話來:“額……好歹姑娘是去做善事積功德的……”

晚上卿如許到鬆鶴堂請安一事不提,第二天上午,她又喬裝打扮帶著蘭舟拾舟去了望江樓。

白敬澤此時已經從江凜那裏拿到了案宗,正縮在望江樓的角落裏細細查看。

“白兄!”

卿如許招呼一聲,白敬澤立即抬起頭來:“咦,宋小弟,你怎麽來了,咱們不是說好明日再一同去長平縣?”

“我是想著,今日先去城東黃家看看,便來此處尋你同去。”她倒是想自己去,但自己到底是個女子,萬一被人認出來,事情就不好辦了。

白敬澤一聽立即來了精神,“我也正有此意,這是案宗,你先看看,看完了咱們就去找黃三元問一問。”

卿如許接過卷宗,快速看了一遍,對案情有了進一步了解。

“根據案宗所描述的內容,五月初六,黃鶯與杜文顯來到趙家豆腐店,黃鶯死了,杜文顯失蹤。

五月初七,秦氏回到家中,黃三元前來找女兒無果直接返回家中,隨後黃鸝夫婦回到趙家豆腐店,因為劉大保病情加重,眾人都沒有發現井裏黃鶯的屍體。

五月初七下午,劉大保病亡,引起街坊鄰居的猜測。秦氏遣人去給劉大保的母親送信,黃鸝也讓丈夫趙前去找自己的父親黃三元商量此事該怎麽辦。黃三元在口供裏說,自己跟女婿到了趙家豆腐店之後,詢問事情經過之後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說等劉母來後再請仵作前來驗屍。又因為二女兒不見蹤影,自己沒法給楊家交代,索性在長平縣的孫記棺材鋪買了副棺材,又在裏麵裝了些石頭,謊稱二女兒暴病身亡,拉著棺材趕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回家去了。

五月初八上午,劉母及其家人趕到趙家豆腐店,卻發現黃鸝吊在房梁上。報官之後,衙門的人在又井中打撈出黃鶯,秦氏以及趙前的屍體。其中,黃鶯是溺水身亡,秦氏亦是溺水身亡,但頭部有一處重擊形成的傷口,右腳有輕微扭傷,值得一提的是,秦氏已經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而在趙前身上,發現多處利器劃傷,致命一擊在背心出,刺入心髒而亡。”

這便是案宗裏麵陳述的案情始末。

白敬澤思索道;“現在有兩點可查之處,第一,五月初六晚上,黃鶯的死因,杜文顯又去了何處。第二,黃三元在五月初七下午離開之後,趙家豆腐店裏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趙前,秦氏,黃鸝先後死亡。”

二人揣著疑問,出了望江樓,一路往城東走去。

路上,便聽見有人在議論黃家的事。

“聽說楊家昨日到黃家鬧了一場,說黃三元背信棄義,女兒同人私奔不說,他這個當爹的還幫著隱瞞,簡直當他們楊家是冤大頭!”

“楊家沒娶到媳婦不說,還成了笑柄,當然要去討個說法。”

“還不都怪黃三元嫌貧愛富,非得拆散一對小鴛鴦另攀富貴,最後鬧得兩個女兒連同女婿都入了黃泉!豈不是造孽呀!楊家也沒說錯他!”

“唉,親家成仇家嘍!”

二人聽著這樣的議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路沉默到了黃家。卿如許吩咐蘭舟和拾舟在對街等著,自己則跟白敬澤上前敲門,很快有人前來詢問二人身份。

“我們是官府的人,過來問點事情。”

“哦,二位官爺稍等。”這段日子三天兩頭就有官府的人過來問,因此門房也沒懷疑,隻說讓他們稍等片刻,自己去通報家主。

不一會,門房回來請他們進去,一邊還好奇的打聽:“二位官爺來找我們老爺,可是案子有了什麽進展?”

白敬澤毫無心虛之色,一臉正氣,說:“是有些疑問,要找黃三元了解一下情況。”

門房恍然:“老爺最近心情很差,昨天楊家又來鬧了一場,往後兩家的生意怕是完了……”

卿如許見門房話挺多的,便問他:“五月初七那天,你們老爺拉回來一副棺材,當時你可在場?”

“在場在場!”門房一聽有事要問他,頗有些興奮,“那天天色已經晚了,老爺怕是緊趕著關城門的時辰趕路,累的夠嗆,臉色也差得很。我開門看見一口黑沉沉的棺木,嚇了一跳。然後就聽老爺說,這是二姑娘,在長平縣大姑奶奶家裏得了急病死了。”

這倒是跟卷宗裏說的一樣。

白敬澤又問:“之後呢?就沒有人覺得奇怪?”

“府上不少人都知道二姑娘其實是跟那個姓杜的跑了,找了一夜沒找到,不知道會出什麽事!那天老爺說二姑娘暴病死了,還拉回來一副棺材,便想著可能與這事有關,誰還敢問那?之後,老爺就讓下人拿了些銀子,將那些從長平縣找來拉棺材的人打發了,又讓府裏的下人將棺材抬到了二姑娘的院子裏安頓。”

卿如許問:“那你們可有人親眼看見棺材裏麵裝的是什麽?”

門房搖搖頭:“沒有,棺材送進二姑娘院子裏之後,老爺就把院子裏的下人都關了起來,說二姑娘私逃的事情,跟她們脫不了幹係。不過發生這種事情,老爺這麽做也不奇怪,姨娘她們過來哭了兩嗓子,也就回去了。沒人懷疑棺材裏根本就沒有二姑娘,也沒人想打開棺蓋去看。後來聽說官衙在趙家的井裏撈出二姑娘的屍身了!大家才知道那口棺材裏根本就沒有屍體,隻不過是一些掩人耳目的石頭。楊家知道這件事之後,將老爺罵的狗血淋頭!”

門房說到這,已經到了黃三元所在的花廳,就趕緊關了話匣子,說道:“二位請進,老爺就在裏麵。”

二人朝他點頭道了聲“多謝”,便進了花廳。

黃三元似乎已經被官府的人問煩了,見他們進來隻是起身拱了拱手,敷衍道:“二位官爺請坐。”

黃三元是個白胖的中年男人,他發妻雖然過世的早,但身邊有幾房妾室,也生了兒子。興許是這個原因,在他臉上並沒有多少悲傷,更多的是煩悶。但白敬澤還是先說了句:“黃老伯還請節哀。”

“哼。”黃三元並不領情:“有什麽好傷心的,不過是兩個不孝女。”

卿如許微皺眉頭:“不孝女?”這話是何意?黃鶯也就罷了,黃鸝又做了什麽對不起黃家的事?

黃三元悶聲道:“黃鶯的事你們都知道,而我那大女兒黃鸝跟她死去的娘一樣,是個生不出兒子的,到了夫家被人說是不下蛋的母雞,要不然也不會惹出那些閑話,讓我們黃家丟盡了臉麵。”

“你說的是趙前與秦氏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