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苦肉計(下)

孫竟在家裏也堪稱一霸,誰也不怕,就對自己的爹還有幾分敬畏。一聽老爹說要扒自己的皮,頓時一個哆嗦:“爹……”

“老子不是你爹!來人,把他給我吊起來!”

一聽這話,孫竟嚇得屁滾尿流,立即大聲喊道:“娘救我!”

聞風而來的陳容一聽屋裏的慘叫,一刻不敢耽誤,衝進屋裏就扯住了孫茂真的袖子,“老爺,何事動肝火?竟兒年紀小不懂事,有什麽話好好說!”

“你知道什麽!”孫茂真袖子一甩,掀翻陳容,怒道:“慈母多敗兒!這小兔崽子平日為非作歹,我稍加管教,你便哭天抹淚,如今闖了大禍,我若不教訓他,一會宮裏來人,他必要下獄!”

陳容一呆,看了看兒子,狐疑道:“發生了什麽事?”

孫茂真恨鐵不成鋼道:“你哪裏知道,我今日剛到朝上,皇後娘娘身邊的小宦官便來報信,說靖河郡王世子青腫著臉到皇上跟前告狀,說這逆子當街調戲婦女,他出頭阻攔卻被狠狠打了一頓!”

陳容一聽,皺眉道:“靖河郡王世子?小孩子家鬧別扭,哪裏就到下獄這般嚴重了?”

“唉!”孫茂真簡直要被氣炸了!“你還不明白!這逆子平日裏仗著皇後娘娘胡作非為,如今皇後娘娘在宮中處境堪憂,特意讓人給我提個醒,意思就是,這事她不能管,弄不好,皇後娘娘也要受牽連!事情分明不簡單!否則皇後娘娘怎麽會特意讓人來遞話?”

“這……”陳容有些愣,不知道突然一下怎麽會出這樣的事,從前兒子也挺鬧騰,可也沒處什麽大不了的事。

孫茂真不再理他,大喝道:“你們還等什麽!還不將他給我吊起來!”吊起來抽一頓,受了重傷,到了皇上麵前好歹有個求情的餘地。

誰知這時,管家跌跌撞撞進來,急切道:“老爺,不妙了,不妙了,皇城司來人了!說要捉拿少爺!”

孫竟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狠狠瞪了一眼孫竟,一甩袍袖出門去見來人。

江凜麵上帶笑,見了孫茂真,不慌不忙的行禮:“孫大人。”

孫竟就是對皇城司反感的其中一人,同時也對皇城司下意識的畏懼,見了江凜這笑麵模樣,竟覺得陰森奸猾。“江都尉,不知此事前來,是有何事?”

“受皇命前來提孫竟至禦前聽訓。”

孫茂真神情一凜,對方一個“提”字,一個“訓”字十分不客氣,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暗恨蠢婦耽誤時機,緩和了語氣,說道:“不知什麽事,竟勞皇上親自過問?”

江凜道:“孫竟所作所為,一時半會可說不完,孫大人身為父親有如何會不知道呢?”

一時半會說不完……孫茂真心下一抖,這是要翻舊賬?他看著江凜,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江凜麵上半分不露,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什麽異樣也看不出來。他斟酌了一下,說道:“犬子頑劣,方才失足落入池塘,隻恐……”

“皇上有命,不管孫竟情況如何,是失足落水還是病入膏肓,都要立即召見。還請孫大人莫要耽誤時辰。”

孫茂真囁嚅半晌,訕訕吩咐管家,“去,將少爺從病榻上拉起來,好生收拾一番,莫要再禦前失禮!”

“是,老爺!”管家戰戰兢兢立即去了。

這廂孫竟幾乎是被小廝駕著從屋子裏出來,口中還連連嚷著:“我不去,放開我,你們這些狗奴才!竟要讓爺去送死!爺扒了你們的皮!”

江凜還是那副笑麵,看不出深淺喜怒,見狀不由說道:“孫家少爺還真是生龍活虎。”

這廂孫茂真老臉掛不住,回身嗬斥道:“小畜生,要見你的人是聖上,由得你不去!還不閉上你的狗嘴!”

孫竟已經被嚇壞了,他雖然整日仗著皇後的名號不幹好事,卻並未真正到禦前與皇上說過什麽話,此時胡亂伸出手一把拽住孫茂真的袍袖,“爹!爹!兒子可是你親生兒子!你不能不管!爹,救命!”

“休得再胡言亂語!”孫茂真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卻不好當著江凜的麵說什麽,陳容從後麵追上來,見到皇城司當真來拿人了,驚得手腳發軟:“竟兒!”

孫茂真回頭給她一個閉嘴的眼神,硬著頭皮對江凜說道:“有勞江都尉。”

江凜一拱手,押著孫竟出了孫府。

陳容登時嚎哭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姐姐是什麽意思,難道竟兒沒救了?”

“哼!現在哭難道不嫌晚了嗎!我現在就入宮,你好好守在家裏,不要妄動!”皇後既然叫人偷偷給他送了信,意思很明白,出了事,不要來找我,我也管不了!孫茂真重重唉了一聲,甩袖出府準備入宮覲見皇上!

………

孫竟被駕上了馬車,馬車一路行駛到了宮門前,他抓著車壁幾乎要哭出來,一個勁兒嘟囔著“我不進宮,我不進宮”,可此處卻無陳容這樣的人能夠遷就他,直接拎著脖領子將他拖進了宮門。

入了宮,孫竟終於不敢在手刨腳蹬,隻賊眉鼠眼的東瞅瞅細看看,下意思想要尋找機會溜走,可到底不敢在宮中亂來,篩糠似的抖啊抖。

皇城司的幾個人無語的看著他,這貨好歹是四品官員的兒子,至於這麽沒見過世麵?還是虧心事是在做的太多,不敢見皇上?

江凜一路將他帶到宣德殿,殿外有內侍正在等著,江凜笑看了一眼孫竟,對那內侍笑道:“勞煩小公公通傳一聲。”

那內侍見孫竟一副慫到家的模樣,略詫異了一下,便恭恭敬敬對江凜說道:“江都尉客氣了,皇上正在裏邊等著呢,吩咐江都尉來了就進去。”

宣德殿中,白敬澤正一條條數著孫竟的罪狀,聽見動靜,回頭一看是孫竟來了,微微揚起下巴“哼”了一聲,嘟囔道:“人渣!”

昭仁帝見白敬澤鼻青臉腫氣鼓鼓的模樣,有些好笑,抬頭看向孫竟,這一看,臉頓時拉了下來。這副猥瑣的模樣,哪裏像是大家子弟?!連宮中的宦官都不如!“你就是孫竟?”

孫竟冷不丁聽見一聲冷厲的喝問,腳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旁邊站著的小官宦一皺眉,眼角瞥見孫竟褲子洇濕了一片,還隱隱傳來一股騷臭味,頓時大驚失色:“大膽!皇上跟前竟敢失儀!”

殿中的人皆是愣了,昭仁帝驚愕的看著孫竟,他是萬萬想不到,官宦子弟之中竟有如此廢物的東西。頓時連分辨的機會都不想給了:“來人,把他給朕拖出去,杖責二十,關到皇城司,查明罪責後問罪!”

靖河郡王世子,對於昭仁帝很重要,平日白敬澤老老實實在望江樓說書,不鬥雞不走狗不惹事讓他十分滿意,還曾私下說起白敬澤是個不錯的孩子。雖然因為政治立場將他常年留在京城做質子,心中卻將他當成子侄一般看待。

如今白敬澤這麽好一個孩子突然鼻青臉腫進宮告狀,說有人為非做歹,要將他打死,還是仗著皇後的名義,他如何能不生氣?登時便讓皇城司去拿人了!

涉及到皇後的娘家,昭仁帝還是給了幾分麵子,打算親自處置,可誰知孫竟到了禦前居然屎尿齊流。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孫竟大聲哭求,越發顯得上不得台麵。昭仁帝皺著眉頭,懶得再看他。楊德安一揮手:“帶走吧,莫要汙了陛下的眼睛!”

孫竟被拖了出去,昭仁帝對江凜說道:“江卿家,務必要將他的罪狀查的清清楚楚,一條都不許落下!”

江凜看了一眼昭仁帝身後借機朝他擠眉弄眼的白敬澤,應聲道:“是,臣遵旨。”

白敬澤一聽,便道:“那臣先告退……”

昭仁帝點了點頭,白敬澤便同江凜一起出了宣德殿,聽見裏麵昭仁帝怒道:“孫家竟有這樣的子侄!皇後呢?這就是皇後的外甥?”

楊德安連忙躬身道:“皇後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各宮妃嬪的請安都免了沒見。”

昭仁帝鼻孔裏幾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朕這就去看望皇後。”

………

鬆鶴堂,老夫人看著卿如許坐在旁邊擺弄繡樣,笑的見眉不見眼,“你這幾日倒是乖巧,竟沒花光心思往外跑了?”

卿如許笑道:“孫女不是答應了祖母,這段日子老老實實在家中備嫁?”

“哦喲喲,備嫁備嫁,你也是個不知羞的,整日掛在口頭上。”老夫人雖然這麽說,卻沒有怪罪的意思,滿眼都是寵溺。

卿如許道:“祖母和父親日日盼著我嫁個好人家,這下終於有了著落,可不得日日放在口頭上,讓您們開心著?”

“你呀!這張嘴從小就厲害,現今是越發伶俐了!”老夫人被她說的笑個不停。

卿如許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對了。祖母可聽說祈郡主的事了?據說婚期定的急,兩月後就要過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