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懲罰

日子一如既往,榮妮兒是有些願意相信涼幻是有所動搖的,要不然那天,涼幻本來是奔著來殺她的,最後卻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她能悔悟最好,她犯下的罪孽,自有天懲,那麽些個人命,足矣讓她下了地獄,受盡苦痛。也許是因為無能為力,也許是因為糾纏太多,榮妮兒是看的開了,她好像知道涼幻的結局一樣,所以,她恨不起來涼幻。或許也是,她不想涼幻在自己的心上麵上一道沉重的枷鎖。她悶的快要死去了,她哭了,不正化了這道枷鎖嗎?羽生一直是正義的,從他對涼幻那一劍就可以看的出來。這種正義對於涼幻是那樣的讓她心灰意冷,可沒有辦法,對他的感情耗不盡,她還是愛他的,哪怕被他一劍刺中。日子又太平了些時候,入了冬,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所有房屋都白茫茫的,穿上了白衣裳一樣,天還未亮透,透過窗戶就能看見外麵白的紮眼的光。外麵靜悄悄的,冷冷清清的,隻時不時的傳過來幾聲咕咕鳥的叫聲。屋裏卻暖和的很,早就生了炭火,就是蓋一層被子也不覺得太冷。榮妮兒和羽生起了個大早,原來在小院子住的習慣了,向來是早起的,更何況今兒下了場大雪呢!今兒正好看看雪。雪已停了,風也息了,於是他們兩個穿上棉衣,爬了樓梯,去了房子的閣樓上看雪,這樣看的遠些,不過,樓閣都太高,望不見外麵。

“外麵這樣寒冷,你們兩人,也不披件厚披風!”原來是施玉童在下麵喊著。

“這就下去!看不大會!”榮妮兒喊著。然後她和羽生說笑著便下去了。

施玉童傻笑著說:

“榮妮兒妹妹今兒好高興呢!今年的第一場雪,能和你們一起看,真好啊!嘿嘿!”

羽生淡笑著說:“這個冬天能在施家度過,我和榮妮兒也不至於太冷清了呢!”

榮妮兒也驚歎這雪的好,但她又有幾分惋惜:

“雪雖好,白的單調了些,缺幾株紅梅。”

羽生說:“飯後,給施兄請天假,我帶你回小院子看看紅梅有沒有開花。”

施玉童說:“是缺少幾株紅梅啊,來年,便種上!賞雪就不那麽單調了!你們去看吧,羽生時間自己安排,還請什麽假!”

施家老太太也出了門,感歎今年這雪:

“今年這雪,和往年都不同,既來的早,下的又那樣大,瑞雪兆豐年啊!”

那隻貓也跟著老太太跑了出來,在雪地上撒歡玩雪,隻是它背上的那符,在雪的襯托下,那樣乍眼。

老太太笑眯眯的說:“瞧這貓咪,真是玩的歡!”

榮妮兒跑過去老太太跟前,她開心的說:

“施祖母,這真是一隻可愛的貓咪呢!”

施家老太太說:“榮妮兒,你也起來了!真是個好孩子,我家玉童什麽時候才能尋一個像你這樣的姑娘呢!我老婆子也算是安心了!”

榮妮兒幾分不好意思,原是這貓可愛吸引了她過來,再者給施家老太太問好,她提起來這事了。榮妮兒笑著說:

“施祖母可是又為施兄擔憂了,施兄人那樣好,若緣分到了,會有更好的姑娘出現的!”

施家老太太很是開心的說:

“嘴真甜,說的我老婆子心裏都抹了蜜一樣呢!羽生小子有福!”

榮妮兒隻笑著沒有說話,之後老管家傳話去吃早飯,想必是羽生和榮妮兒想著飯後還要去賞梅呢,倆人隻吃了幾口粥就要走。

榮妮兒今天真是開心的不得了:

“施祖母,我倆吃飽了,先走啦!”

“吃這麽點?你們…”施家老太太一句話沒說完,倆人就已經跑出了房門。施家老太太還納悶呢,平常也不見這樣的。

老太太問一旁的施玉童:“今早上,這倆人是怎麽了?”

施玉童正望著倆人離去的方向發著呆呢!筷子也拿在手裏不動了,他聽見祖母問她,便笑著說:

“榮妮兒著急去賞梅花呢!”

施家老太太又問:“你沒一起去?”

施玉童神情稍微有些黯淡,但他依舊笑著說:

“我就不去了,我稍後還要去鋪子裏瞧瞧,再說了,人家小兩口,我…去了不適合。”

施家老太太神情很是耐人尋味,自打施玉童父母出事離開後,她自小就帶著孫子,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孫子了,她便對施玉童說:

“我的傻孫子嘞!你以為,機會是等著你呢!機會不來,你得創造機會啊!”

施玉童忙示意祖母不要說這樣的話,因為旁邊還有丫鬟婆子和管家,

“祖母,這,莫說這樣的話,羽生視我為兄長,他對榮妮兒好,放心,她開心就好了。”

施家老太太為了孫子,她是什麽都說的出來的,也沒有什麽是不能做的。

“你不想今兒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你嗎?喜歡就要爭取啊!”

施玉童喊了聲“祖母!你…”,已說不出其他的話,便起了身離開了。他一路上心亂如麻,他是做不來這樣的事的。自己兄弟的女人,再喜歡也是不會碰,往後更是隱藏些情意才是。他一想起祖母說的話,就會心亂如麻,一方麵,心裏對榮妮兒的愛意讓他有去爭取的欲望,另一方麵,兄弟情義讓他難以去做這樣的事。可感情這回事,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施玉童眼下,隻是耗著青春年華,哪家姑娘也不能再如他的眼。為了讓這些滋生的情意不在有,他趕緊去了鋪子裏,讓自己忙碌了起來,這樣,就沒有空子去想一個人。即便是大雪天,路邊還是有為了生活而等著客人到來的車夫。他們為了給客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多半是在破破爛爛的棉襖外麵套上一件寬大而稍微新些的薄褂子。他們經常是幾個人蹲在一塊,興許會暖和一點。於是羽生和榮妮兒便坐了這車子,出發去了小院子,由於下雪天路不好走,所以慢了些,到小院子時羽生還多給了這車夫一些錢,也算是可憐他,生活不容易。小院子如舊,隻是覆蓋上層層白雪,更顯得寂靜,花園裏的菊花才有些殘敗,若不是這場雪來的早了些,又急了些,怕是還能開了幾天呢!梅花在這變化快的日子裏自然是未開,或許,羽生和榮妮兒二人隻是想回來看看吧。兩人四下看了看,正欲出門離開,隻見於家的大管家正要進來,這大管家倒是年輕,一表人才隻是穿著老氣,聽說他是接的自己親爹的班,才曆練成了如今的於家大管家,連衣裳都是原來他爹穿過的,說是不忘根本,一輩子忠心於家。他看見了榮妮兒,急忙跑過來,也不管地上滑,他便說:

“大小姐你可回來了,大小姐這是去哪裏了?先前老爺讓我來過兩次,都是大門緊鎖!”

榮妮兒心想著,平日裏也是和於家不太來往的,這是出什麽事了。她問:

“大管家可有事?”

大管家又皺著眉頭說:

“老爺得了病,反反複複不見好,若是一命去了,再也回不來了,凡於姓者可是都要來的。”

榮妮兒說:“祖父病可好些了?自我出了於家,誰還當我是於姓人?大管家回去吧,告知祖父,我會去瞧瞧他的。”

大管家說:“老爺,眼下不太好,隻因又出了件大事,不好度過啊。”

榮妮兒問:“大事?”

大管家歎著氣,跺著腳,他說:“哎!造孽!三少爺的媳婦文丹,也就是你的堂三嫂子,跟一個賣魚的勾搭上了,前天才發現的事,不知是天冷的緣故,倆人正在三少爺隔間房中抱的緊緊的呢!真是有了膽了,丫鬟婆子都看見了,他們非但不收斂,還把丫鬟婆子罵了一頓,丫鬟婆子氣不過,這才捅到老爺那裏了。”

榮妮兒聽此也很生氣,她想著自己原來為女兒家時就不會問於家事,如今,成了羽生的人,更沒有理由管了。她隻氣憤又惋惜的說:

“真是丟了人了。三堂哥他人還算不錯的,也掌管著一部分家業,如今,怎麽被這臉不是臉的女人給辱了呢!”

大管家小些聲說:“三少爺命苦,得了身子不遂的毛病,起不來床了,別說生意了,人都需要丫鬟婆子伺候著。”

榮妮兒說:“於家事自有當家人做主,事事分明,我一個外人,隻聽聽罷了,可憐了三堂哥,大管家還是回去吧。”

大管家問:“大小姐你不一同回去了嗎?還是一同回去吧。”

榮妮兒思忖片刻說:

“也好,看一眼祖父就走。”

於是羽生和榮妮兒以及大管家行至於家大院子裏,幾年不回來,榮妮兒隻覺得,這地方好像沒來過一樣。行至於家老爺住處,隻幾個丫鬟婆子在跟前,於家老爺已經下不來床,再不是當初那個管一家要事、威風凜凜的人了。人老了,當真是不好的,尤其是動不了的時候。大管家走至於家老爺跟前說:

“老爺,榮妮兒大小姐回來了,看看您來了。”

於家老爺勉強睜開眼說:

“啊?誰?榮妮兒?知道,我知道她。”

榮妮兒見此情景落下淚來,她說:

“祖父,榮妮兒回來看你了。”

於家老爺激動萬分,他怕是有淚也留不出了。他說:

“回來了好,這小子可是羽生?與你般配。”

羽生說:“祖父可好些了,我正是羽生,老婆婆的徒兒。”

“好了,好了,大管家,櫃子裏有,自家種的玫瑰花做的餅子,榮妮兒小時候喜歡,去拿些。他倆都嚐些。”

大管家聽了吩咐就去取了,在一精致的小盒子裏,仔仔細細的包了幾層,榮妮兒拿了一個在手裏說:

“祖父記掛榮妮兒,我吃這玫瑰花餅子。”實則,她早已不喜歡吃這玫瑰花餅子了。

榮妮兒又說:“祖父莫憂心,你好好養病。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於家老爺囑咐道:

“也好,去了,雪天路滑,當下。”

榮妮兒急著離開,無非是不想碰見於家其他人,這些人,一如她離開於家時候的麵孔,不見也罷。祖父也知,才不長留。她打進了於家便聽見斷斷續續的哀嚎聲,不知是怎麽回事,眼下出了祖父房門,她便試探著問大管家:

“可是文丹?”

大管家小聲說:“咱從後麵出去吧。唉,除了她還有誰呢!倒吊著身子在房梁上,折磨她呢!眼看快不行,就放她下來會,再吊起來,折磨個三天三夜,就該浸豬籠扔東跳河去了!”

榮妮兒也覺得很是殘忍,浸豬籠她之前也聽說過一些,但是倒吊著身子在房梁的,她實在覺得惡心萬分,五髒六腑不都得倒墜著讓人生不如死嗎!榮妮兒說:

“這麽殘忍,這不是活活的殺人嗎!東跳河?即便不是浸豬籠,那些個惡東西,也不讓她活啊!”

大管家說:“這事大小姐可別摻合其中。前天東窗事發的,過完今兒,就兩天了,後天一早運去東跳河。也是作的孽啊,找了個賣魚的,倒真沾了一身腥了。”

榮妮兒點點頭,很是驚嚇,她見過不少可怕的東西,這才覺得,都不如今日所聽之事可怕。

羽生抓著她的手,心疼的說:

“你這手,這樣冰涼!咱們快些回去。”

於是倆人便一同回了施家,屋裏的炭火一直沒有滅,想是施玉童怕這兩人凍著了,也好回來就能暖和暖和。榮妮兒坐在炭火旁,她還是覺得冷些,好一會,全身上下都暖和些了,她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