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傀儡

入秋的河邊,灑滿了紙錢。火盆裏焚燒紙錢和衣物的灰燼被風吹的四處飄蕩。火光閃閃映出來的是一老太太和一些親近的家裏人,他們已經在這處呆了一天了,麵對這男子過世的現實,還是不敢相信,明明昨天早上離開家時還是一個好好的人,如今竟沒了一絲氣息,身體冰涼至極。眼下已是黃昏,微微泛黃的樹葉在秋風瑟瑟下蒙上了一層夕陽西下的餘暉。這如此沉重的景象配上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哭聲,甚是顯得淒涼。五先生已經回了住處,夜深再來此地。榮妮兒和羽生便去了那河邊,羽生查看了周圍可有什麽異常之處,榮妮兒過去看了看那老太太,讓她保重身體。若她兒子看到,怎忍心讓她老人家雙膝跪在這冰涼潮濕的河邊呢!那老太太老淚縱橫,榮妮兒蹲下來扶她起來,她手抓著榮妮兒的胳膊,瞧著榮妮兒便老淚縱橫:

“姑娘,你麵善,是好人,他去了,我也不想活了,雖我有幾個姑娘,但隻一個能傳宗接代的,怎麽對得起他去世的父親啊!”

世間之苦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哪有慈母不心痛子去的!

“老太太莫要如此,快起來吧。好人去世,來生會得福報。惡人去世,若為惡鬼,必遭地獄之煎熬。”榮妮兒正扶她起來,奈何是怎樣也拉不起來的。

老太太放開了抓著榮妮兒的手,她傷心至極的神情中麵露一絲不甘幾分恨意:

“我兒喪命於此,我定要親眼看著你們降了那邪物,我也瞧瞧到底是個什麽惡東西害我兒性命。”

老太太心意已決,怕是誰也勸不動的。於是榮妮兒便說:

“老太太放心吧,我們定會降了這邪物。”

現天已黑,羽生正在周邊看著有沒有蛛絲馬跡,榮妮兒便過去了他那裏。

榮妮兒站在了他的身邊說:

“可發現這害人之命的東西了?”

羽生靠近了她一些,一把把她攔在身邊,護著她,看著河麵說:

“這東西,藏的還挺深,怕是不在此處,還在那河邊。不過在這老淤窪周圍還真是有些邪物,這些邪物怕是喜歡這地方的陰氣,你靠著我我靠著你,彼此依存。”

世間萬物,不論好壞,積的多了還真有些氣候了。

正想著這事,忽然,從老淤窪河周圍傳來了似有似無的戲聲。看來,這天黑的確是有唱戲聲的。榮妮兒也跟著小心起來,用極輕的哈氣聲音說:

“羽生,你聽。”

羽生沒有說話,也聽了起來。這周圍,除了他倆的心跳聲,就是不遠處老太太微弱氣息哭喪聲,因為哭了一天了,其他幾個人也都沒有多少力氣了,隻安安靜靜的燒著紙錢,時不時的才說句話。因為戲聲時有時無,若非心靜細聽,是根本聽不見的。

羽生睜開了眼睛,一把摟著榮妮兒離他更近了些,他也輕聲說:

“是唱戲聲。”

榮妮兒又細聽了片刻,好像離的近了一些:

“鍘美案裏的一段。”

“剪燭伴讀情意深,盼望夫君登青雲。誰料你一朝成富貴,得了新人忘舊人。”

羽生說:“她若不作惡,不惹她也罷,怕又是個為情所傷,執念深重的邪物。”

榮妮兒也覺得這唱戲的女子是如此。一世之短,何必執念呢!隻不過將自個困在這牢裏罷了,縱使你有萬般風情,若不轉世輪回,也是在這陰森之地夜夜徘徊了吧,隻作一個孤魂野鬼。榮妮兒想著便說:

“嗯,也好,我們回去那橋邊吧。”

於是榮妮兒和羽生便轉身往橋那個方向走去。才走一半路,他們隱約覺得背後有些陰森森的,隻因為那越來越近的唱戲聲,怎麽沒有了呢。

隻聽得背後傳來一聲:

“薄情郎,你為何要走。”

榮妮兒和羽生都同時回了頭,趁著微微月光,隻見那是一個身著大紅戲服,頭發盤起的女子。麵容雖慘白,不過卻是標致。

那女子盯著羽生:

“你是看我今日不夠好看嗎?你瞧,這眉也是才畫的,這唇也是你喜歡的櫻桃紅。這發型,這戲服,我給你唱上一段,你莫走…。”

說著她已有些哭態。完全沒瞧見榮妮兒似的,榮妮兒看著羽生取笑道:

“這又是你哪一世欠下的風流債!”

羽生說:“休的胡鬧,眼下都什麽時候了。”

那女子瞧了一眼榮妮兒又看著羽生說:

“你是誰?又得新歡了?”

羽生已經掏出了符紙,看著那女子說:

“姑娘可看得仔細了,早日投胎轉世,少了這符紙折磨之苦。”

那女子絲毫沒有任何恐懼,她萬念俱灰的說:

“這苦怎算苦?你們看,我還有沒有心了?我那身軀,早已成了灰,與我的劉二郎隔著三裏遠,無人能把我那把灰放在他身邊,而他怕是已投了胎轉了世又為人,我怕是跟不上他了。”

真是個癡情的女子,榮妮兒便說:

“你執念若是此,明日我們把你送到他跟前就好了,你便化了執念,安心去吧。”

她女子說著便慢慢遠去,話音還回蕩著:

“骨灰若安放好,我便走,自此這處無戲聲。讓我再給劉二郎唱上一晚吧!”

榮妮兒和羽生看著那女子遠去,也離開了此處。

榮妮兒便對他說:

“你可莫要做那劉二郎,此生不負我。”

羽生沉重的神情有了些笑意:

“我此生此世不負你,你也不能離我而去。”

說話間已快到了那橋邊,五先生想是已經到了,因為那老太太又大聲哭喊著求那五先生,一定要降了這邪物。五先生看著榮妮兒和羽生過來了,便說:

“這邪物,我們三人都可降得住了,不過,它的幕後者,怕是需我們三人之力。”

羽生便說:

“有五先生在,我和榮妮兒才有了些底氣。”

榮妮兒已猜測到是涼幻指使,隻是,不知她這樣又有何用,這死去的男子,根本不是人幹模樣,她並沒有吸**氣,不知她又因何害人。於是榮妮兒便說:

“若真是涼幻那女邪物,的確有些難對付。她如今法術大增,身邊又有一位不人不鬼的軍師,有兩下子。”

那老太太道:“五先生,可還需要準備什麽?”

那五先生說:“你們撤的遠些就好了,以免邪物再傷人。”

於是老太太便招呼一些人都上了路旁邊,離了岸。

五先生看著出事周圍的河麵說:

“這邪物,隻是一個傀儡,背後有誰指使著,引不出來它,隻能來點狠的。”

羽生說:“我們遇事較少,未見過此等事,五先生說如何做。”

五先生轉過身來看著榮妮兒和羽生,麵色凝重:

“邪物不出來,難動手。這河水如此冰涼,又有些湍急,我們三人誰下去都不好再搭性命。得需榮妮兒那日月銅鏡。”

於是榮妮兒便拿了出來,也知道怎麽一回事了,於是便念起咒語,向著周圍河麵四下照了照,不多時便聽見陣陣慘叫,隻見從河裏出來了兩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不過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另外一個不過是個年少的孩子。隻見那中年男女忍痛把那小孩子擋在了身後,使足力氣向著羽生和五先生撲了過來,他們各持一張符紙,貼在了這中年男女的頭上,這中年男女痛苦的嗷嗷叫喚,榮妮兒見那小孩子毫無傷人的樣子,便放下了日月銅鏡。那小孩子到了那中年男女跟前,正要拉這中年男女起來,那女人嚎著:

“鼎兒,快走!”

那孩子一動不動,嚇的呆住了,五先生厲聲問:

“因何作祟?”

那男子說:“女魔頭拿鼎兒威脅,若不從她,便收了鼎兒作傀儡,求三位高人饒過鼎兒吧!”

榮妮兒問:“那女魔頭身邊可有這樣相似的人?”說著便指著羽生。

那中年女人眼看著快魂飛魄散,她緩緩說:

“有他。”

五先生便取下了二人的符紙說:

“害人根本在於她人,饒過你們一家三口,快些離去投胎轉世吧。”

那一家三口聽此,便消失的沒了影蹤,隻化作一縷細細的青煙飄向了空中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