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馬路海
這馬路海，既不是說的條條大馬路，也不是個什麽海的名字，更不是地方名字，咋一聽就是個人名，其實就是個人名。這人好像一直都是三四十歲的模樣，或許是他太邋遢，衣衫襤褸、麵容一直是髒黑色，濃眉大眼的囧字型臉。雖然腿又是胎裏帶出來的毛病，呈x型腿，雖如此根本不耽誤他走路。如此一來才顯的他始終都是那個歲數。由於他這副模樣，即便家中有些錢，但也沒能給他娶上個媳婦。年輕人看見他都是害怕的，不知是他與人逗著玩，還是其他緣故，年輕人一瞧著他，他也瞅見別人在看他，他便去追趕別人。年齡大些的人是不怕他的，很多時候，他也能與年齡大些的人說說話。城北有一說書先生，一把年紀了，而且身體骨已有些不靈便，已經不外出說書了，隻在家中說上幾段打發打發時間，誰想來聽上一段，都是可以坐下來聽的，分文不收。他就把這些年存下來的錢買了一處不算差的小宅子，和媳婦一塊住在這新宅子裏安享晚年。這馬路海就挺喜歡聽這說書老先生說書，即便說書先生搬了家，他也能找到說書先生新家，於是他隔三差五的都來聽聽。隻要是馬路海一過來，在這裏年輕些的聽書人，都會一個個的離開，隻剩幾個年紀大的人敢在此處聽書消磨時間。年輕人之所以遠離他，隻因他做的事，非常人所為之事。所謂的話不過大腦，說的就是他，別人無論說什麽，他回答的全都是有些犯傻的渾話。有次一個同樣喜歡聽書的老爺子就問他：
“馬路海，你想不想娶個媳婦呀？你看看人家都有媳婦呢！”
這馬路海就像嘴裏有塊茄子似的含含糊糊的說：“想媳婦，想大姑娘。媳婦花錢，大姑娘花錢，我不想。”
經他這樣一說，所在之人沒有不捧腹大笑的。這個馬路海就在附近住著，平日裏的樂趣就是在四處瞎逛著。老父親母親都一把歲數了，還要照顧著他，因為他喜歡到處瞎逛，而且根本不管什麽時間觀念，到了吃飯的時候也不知道吃飯，時間久了，家人也都不管他了，因為根本找不到他。前些時候，倒是出了些瘮人的事，他的家人已經四五天沒有見他回家了，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長的時間，不知道他跑的遠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還是出了什麽事了。後來出動了很多人去找他，跑遍周圍的地方終於找到他了。原來，他跑去東跳河河邊了，這東跳河有一分支，在旱季的時候根本沒有水，前些天，這枯河裏有了一副棺材，聽說是一老太爺去世了，兒女沒有想管的，出殯等一些事都要花錢。所以就把這老太爺的屍身暫放在了這一處，不知這馬路海著了什麽迷，得了什麽魔怔了，就在這副棺材旁邊不吃不喝躺了幾天。家裏人來喊他，他還不想走呢！於是隻好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按著他，把他抬家裏去了，衣服也扯破了，半路上鞋子還踢掉了一隻。雖如此，他是飯也不好好吃，覺也不踏實睡，鬧騰了一段時間。這事之後他並沒有罷休，平時到處瞎逛已不足為奇，晚上他也經常不睡覺，大晚上別人都睡覺，他不睡覺，那他去幹什麽呢？一來他喜歡去房後扒別人房子，吵的人睡不踏實，前半夜，後半夜，他哪個時間點都出現過。二來他喜歡去老淤窪周邊扒別人家的祖墳，那老淤窪周圍，既有不少無名墳，又有不少人家的老祖墳。誰都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扒人家的祖墳幹什麽，人家白天過去一看，棺材板都露著呢，真是把人嚇的不輕。他扒人家房子扒人家祖墳，可是沒少挨了罵，不過這些辱罵對於他根本毫無用處。人家隻好找到了他家裏，讓他的爹娘看著他，這時候短了倒還好，時候長的話，這老兩口也支撐不住啊！誰能經常的大半夜不睡覺呢！這家人的臉麵可真是讓他丟的一幹二淨的。外人都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麽怪癖症，有人都說他得了神經病了，還有的說他被鬼魂操縱活不長了。這樣一直過的幾年，大多數人都不見他出來聽書，也不見他出來瞎逛，就連晚上都消停多了，再沒聽說誰家的房子後麵大半夜有被扒拉的聲響了，也沒人嚷嚷著說祖墳被扒了。有人說他得了病動不了了，有人說他跑了出去再也沒有回來，怕是死外麵了。事實證明他根本沒有在家，家中父母著急又有什麽用！家中父母也老的快走不動路了，還怎麽能到處跑著去找他呢！全當這個心智不大好的兒子沒了。直到有一天，馬路海突然回來了，雖腿還是x型的，臉麵還是及其黝黑，但全身上下已經幹淨些了。有人就問他：“馬路海，你這幾年跑哪裏去了？”
那馬路海也不傻嗬嗬笑了，神情淡定著說：“有罪孽，跟著師父，行好。”
有些看熱鬧的人就驚奇的看著他，議論紛紛：“沒想到這馬路海還回來了呢，沒死外邊，腦子倒還清楚些了。”
“原來扒我家祖墳，還沒遭了報應呢，幾年了，不死在外邊，也好讓我家祖宗瞑目！”
“腦子清楚什麽呀！誰知道有沒有師父！”
“都說自己有罪孽了，這事有個準頭！”
其中有人就問他：“那你說的師父呢？沒和你一塊來？”
他便回過頭來指了指一位老先生：“那是，師父，在後麵。”
人們都向著那方向看去，身邊還跟著一位老先生。待老先生走近，細細看來，這老先生雖衣衫有些殘破，但還是挺幹淨的。他的左臉處，正有一道與鼻尖平行的傷疤。有些人就一副感恩戴德之相，弓著腰謝著老先生。
“老先生真是行了大好事啊，我家房子總算是安靜了，半夜也能睡得著不頭痛了。”說話的是一位長著冬瓜臉的老太太。
那位被挖了祖墳的胡老爺說：“老先生怎麽稱呼？今日我胡老爺招待你，山珍海味都供奉給你，多虧了你救贖這馬路海，我才對得起列祖列宗啊！”
那老先生都一一回絕了，隻說了句：“無名無姓一身輕，他人常稱五先生。”
老先生話後，就跟隨著馬路海去了馬家送平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