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邪物

新來的地方,是一處大宅子,朱紅的大門緊鎖,鎖上麵已經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灰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住了。這宅子青磚黛瓦,很是寬敞,房前不遠一段就種植幾棵銀杏樹,院子一側不遠處的涼亭旁邊有一棵粗壯槐樹,這槐樹枝繁葉茂,連根都在地麵上突兀起大片,整個枝幹如同一個大傘一樣覆蓋住涼亭的一半。如若不是這大宅子無人居住顯得荒涼,這槐樹下麵倒是一處納涼的好地方。這整個院子的地上都已經堆積了厚厚的幾層葉子,進去房子裏麵也有一些灰塵,看著裏麵格局物件倒像是明清時候的,大概從那時候起就沒有人住了。涼幻連這塵土都嫌髒的慌,絲毫不沾。於是大猜便一直滾動著,打掃的比雞毛撣子掃的還幹淨。打掃幹淨了,真是個不錯的地方,怎麽看著都順眼。大門從來沒有開過,鎖也沒有動過,大猜和涼幻也根本不需要從正門過,因此,誰也不知道它們住在了裏麵。

大猜晚上休息隨便找一個角落都可以,它睡不睡都沒什麽關係的,它不知道困,不知道餓,隻會說幾句人話,有一些基本的喜怒哀樂,由於它的本性是嚇人和貪玩,所以它一半像壞人,一半像孩子。涼幻休息時可以像人一樣躺在床上,也可以附身於畫中,由於她比較嫌棄這宅子裏的床是別人睡過的,所以她一般都附身於畫中休息,不過,她不休息也是無礙。涼幻和大猜四下角落裏都看了幾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這邪物怕是白天不出來,涼幻看著這些房子道:

“這樣好的宅子,無人居住著實不合理,這幾日小心著些。”

大猜飄忽著:“的確沒發現有什麽邪氣,幾日後就是十五月圓之夜,若有邪物,必定會出來,來吸收這月亮精華。”

涼幻看著窗外:“萬一真有邪物,它又比較厲害的話,我得早些做些準備才是。”

於是涼幻便讓大猜去尋一些柔軟的枝條,自己便進了這宅子的書房。她找了些微厚白紙,學著千道長作畫施法的樣子,分別畫了兩副女子的麵孔。人常說,人要臉,樹要皮,即便是個假人,也得朱唇玉麵的才完美,就是一顆痣也不能讓她有。於是她又在這畫中女子的嘴唇上點了些朱紅,在臉頰暈開一些淡粉色的腮紅。這才是真人一般,合了心意!由於隻是自己作法的傀儡,她又懶得像千道長那樣親自動手給這兩張紙臉做身紙衣服,於是她便去了另一間房子找出了兩件旗袍,稍後也好作法。

大猜雖然沒手沒腳的,就是個毛茸茸的白色圓球,但是帶些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不多時它就回來了,由於外麵太陽光挺大,原本白色的大猜已經成了通紅色,它把東西放在涼幻麵前,連句話都沒有說出一句,就躲角落裏去了。涼幻便對著它念起了咒語,施了法,大猜這才好了些,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大猜跳了幾下:“涼幻真好!咯咯咯!”

涼幻轉身拿起枝條開始紮個人樣子,聽到大猜高興時嘰哇的說話聲,有了些心煩意亂:

“有什麽好高興的!本來就不成人樣,再成通紅色可真是沒法看了。”

大猜沒有再出聲,躲去了牆角。於是涼幻紮好兩副人型的枝條架子,又給這架子糊上了紙臉,套上了旗袍,施了法術,真人一樣的!涼幻自個都覺得,這紙人比自己還要美上幾分。

於是這樣一連在房子中呆了三天都平安無事。第四天正是十五,天剛擦黑,皎潔圓月出來了,於是涼幻和大猜都去了屋頂吸收月亮精華了,另外也是居高看一看有沒有邪物出來。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難道一處宅子裏就能容的下二主嗎?況且,這是一處不錯的房子,換做一個平常人的話,真是喜歡的不得了,宅子大,裏麵值錢的物件也多。一直到了快半夜了都沒有見有任何邪氣從房子裏出來,隻是偶然有一些樹葉隨風沙沙作響。

涼幻生怕驚動邪物似的輕聲說:“沒有邪物那這宅子就更不正常了,看那不知滿足的縣長,也不會放過這樣一處好地方。”

大猜說:“午夜陰氣最盛時刻還未到,再等等。”

正當大猜話音才落,忽然樹葉的沙沙聲慢慢的越來越響,沒起風,越來越響的隻有槐樹葉子。

涼幻看著那支撐開來伸長著的枝幹說:

“這邪物,到底是出來了。”

大猜很是高興,擠出幾聲笑:“咯咯咯,原來藏身老槐樹了!”

一般法術和邪物都傷害不了大猜,而且它還能趁機吸收一些這邪物的陰氣,看能否自己強大一些改變一下這高興時難聽的說話聲。涼幻飛過去了一些,圍著樹幹念起咒語,召喚了前幾天紮好並且施了法術的紙人,紙人僵硬著身子直接向著那伸展開的枝幹衝過去,一頓亂扯。奈何枝幹太龐大,此邪物氣勢太強,不一會就把兩個紙人給卷進了枝幹裏麵,這因此也傷了涼幻一些元氣,她落下腳來,眉頭微皺。大猜見此,便竄過去對這老槐樹的支楞著的軀幹一通亂咬,這邪物也是欺軟怕硬的東西,見纏繞不住大猜,也傷不了它。隻好畏畏縮縮的收斂起張牙舞爪的枝幹,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來。不過為了能吸收一些這邪物的陰氣,又能長久隱身於此,涼幻便大些聲喊著:

“什麽邪物不現身!這便放火燒盡這老槐樹!”

不一會,從涼幻和大猜身後傳來了聲:

“這三更半夜的,誰在此處擾的人不能入睡?”

涼幻和大猜詫異又警惕的回過頭來看了看,隻見走過來的是一個比較講究的老爺子。這老爺子打一露麵就笑眯眯的,大鈴殼似的眼睛硬是笑成了縫。他個子不高,卻穿西裝戴禮帽很有國外的紳士風度。

涼幻心想:這大宅子的狀態,怎麽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況且之前角角落落已看過多遍都沒有一絲活人出現過的氣息,想必定是那邪物的化身!於是涼幻還是問了句:

“你是哪裏冒出來?”

那老爺子拉下了臉:“我的家就在這,怎麽能說是冒出來的呢!”

那涼幻看著老爺子說:“這大宅子大門緊鎖多年,院內落葉堆積,房中塵土布滿,你在此生活?哼,隻能說明你是邪物。”

那原本文質彬彬的老爺子變了臉,這就伸開手伸向涼幻,手伸開的時候一點點變成了老槐樹的枝椏。涼幻左側一閃,大猜撲上去就咬啃,樹皮樹葉哢嚓呲啦的掉了些。那老爺子麵目猙獰,急忙縮回了手,大概是痛極,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即便他雙手的皮都呈皸裂一樣的狀態,他還是拍打著身上的泥土,甚是惱怒:

“你賠我幹淨衣服!”

大猜見這老爺子如此惱怒,它便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還圍著老爺子跳來跳去喊著:

“髒衣服!髒衣服!”

它高興時候說話的聲音依舊如關門開門的嘰哇聲。老爺子怕是第一次聽,他愣了半秒,也哈哈大笑起來。這笑正戳大猜的痛處,它對著老爺子又一頓瘋狂的撕咬,老爺子疼的嗷嗷叫著滾回老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