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討人厭的夥計

吳瑜帶著阿桂也來吃了幾次飯,同我講些特別的事,大多是跟朝堂有關的,太師倒了,劉將軍父子因為征戰聖公有功升職了,北邊在打仗了,哪裏又有人扯旗造反了等等,我最想聽的,是紅玉和她韓良人的消息。

吳瑜說,紅玉沒有回韓良人的家鄉,而是跟著他入了伍,還上了戰場,巾幗不讓須眉,很英勇。

這不是個好消息,刀劍無眼,我開始為紅玉擔心。

我也常常支起耳朵,聽客棧來往的客人談話,所有的談論裏,都沒有慕容謹這三個字。二哥不提他,吳瑜不提他,客人們也不提他。

無邪除了第一天提過他的名字後,也再沒提他。

這讓我覺得慕容謹是個神奇的人,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感覺哪哪都是他,呼吸的空氣裏都有他的味道。一旦離開,便石沉大海,就再沒他的消息。

在我思索萬千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

笑若春風的小葉子站在門外。

“能進來喝杯茶嗎?”

我晃了晃眼神說:“樓下沒茶了嗎?”

“有,沒師父的好喝。”

“好喝的茶貴,費用從這個月工錢裏扣啊。”

我給無邪和小葉子定的工錢,每月五兩銀子。小葉子的每月都會被各種名目扣完。誰讓他不聽話呢。不能打,又沒法罵,隻有扣工錢這條路了。

這一條路,也製不住他。吃住在客裏,穿著我做的工作服,用不著花錢。還好他工作勤奮,除了無邪外,大家都喜歡他,否則早把他趕走了。

我曾經悄悄的問過無邪,為什麽從不搭理小葉子。他說了兩個字:討厭。

我也問過小葉子,為什麽不喜歡搭理無邪,他說:他是個憨瓜,跟憨瓜有啥話說的。

憨瓜好啊,憨瓜聽話,讓幹嘛幹嘛,從不頂嘴。這會兒,憨瓜估計在打掃灶房。

我很喜歡憨瓜,每次出門,都給他帶好吃的回來。

此時,憨瓜討厭的小葉子坐在我對麵,喝著我的茶說:“隔壁的鋪子準備賣胭脂水粉,珠釵首飾。”

“老板是哪兒的?”

“沒打聽出來。剛才店夥計過來訂了兩間房,長期訂,應該是外地人。”

鋪子賣的好,給我們送生意來了。

隔壁原來是個茶鋪,三天前,茶鋪的李叔過來說,鋪子賣掉了,買家出的錢很高。雖然十分的不想賣,想到十來年內也賺不到那麽多錢,還是賣的好。

具體多高,我沒問。我曾問過李叔,鋪子有沒有打算賣,他當時說不賣。

我準備買下來,開個成衣鋪子呢。我會做衣服,沒事做做衣服賣,多有意思,晚上我還能住那裏,這樣可以省客棧的一間房,一舉三得。

看來沒有談不攏的買賣,談不攏是價格出的不夠高。

要說李叔,這個人也不錯,我初來時,他還張羅著給我介紹過對象,介紹的是他遠房侄女,說是清秀可人,聰明伶俐。

我當時非常抱歉的同他說:“我是小娘子,沒法娶媳婦。你要是有遠房侄子,有聰明伶俐的給我介紹介紹。”

大概他認為我這拋頭露麵的,不會是個好媳婦,再沒同我提過此類的事。

我現在已經長發及腰,為了行走方便,平日裏都是做男裝打扮,但從未刻意掩飾自己是個女子,如是這樣,還偶爾會有人叫我公子。

關於這個問題,我問過吳幽雲。吳幽雲說:“你步子邁得太大了,舉止太奔放了,嗓門太高了,說話太隨便了。”

區別男女,怎麽能從這幾方麵來斷定呢?

我要是捏捏扭扭,一步三搖,柔聲細氣跟個小娘們似的,能震住這十幾個夥計嗎?跟客人說話時,客人不得想入非非嗎?

話說,老爺們有如我這般花容月貌的嗎?

鬱悶。

春天在京城,被師父笑話醜得沒眼看,深深的打擊了我。誰不愛美呢?誰不想讓人誇長得好看呢?我雖然外表看著大大咧咧,可內心是小女子無異呀。

這幾個月,我特別注意護膚保養,隻要外麵有太陽,盡量不出門,出門必戴帽子。

臉蛋被我嗬護得比在同裏時還要白嫩。

用吳幽雲的話說,能掐出水來。

活著麽,還是光鮮亮麗的好。以最美的姿態,時刻等待著京城的召喚,可是三哥一直沒有給我消息。

也不知道我娘親,鎖在深宮裏的吳妃,想不想我。我盡量不去想她,每次忍不住想她時,就趕緊想別的,或是拉個人聊聊天。

次日清早,我坐在堂廳裏正埋頭吃著無邪做的早餐。麵前的桌幾被人輕扣了兩聲。

熟人。

落風園的看門威武小哥,叫什麽來著。對了,叫阿弦。

阿弦放了一個朱紅暗花的盒子在我麵前,說道:“我家老板新店開業送的給鄰居們的見麵禮,周圍店鋪人人一份。”

我眨了眨眼。

“公子有啥話回的沒?”

我放下筷子說:“你們老板尊姓大名?”

“荊春秋。”

我笑著說:“春播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好名字。祝福你們種個芝麻,得個西瓜。”

“還有嗎?”

我想了一下說:“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還有嗎?”

這還不夠?一時也想不出啥好詞了啊。我說:“你還想聽什麽?”

“沒有,我就走了。”

望著阿弦消失在門口,有點小失望,還以為是慕容謹呢。

驕傲而又自以為是的慕容謹,肯定不會用這麽俗氣的名字。

還有,阿弦對我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太隨便了?以前我是大小姐,他是看門小哥;現在我是老板,他是員工,就算他也是老板,有這樣對待新鄰居的嗎?一點都不客氣,像是我欠了他錢似的,臉色,語氣都不好。

以前不是這樣呀?難道他的新老板是個沒禮貌的,把他教導成這樣了?瞬間對新鄰居沒了好感。

我對著櫃台的方向,喚了一聲:“徒弟過來。”

這個徒弟雖然大部分時候我都有點煩他,但很能幹,不但是跑堂兼迎客,還管著收賬算賬,哪裏需要,就往哪裏跑,比我這做老板的還勤奮。這會兒,正在核對昨日的賬目呢。

有能幹麽,偶爾忍他又如何。

能幹的徒弟望著我的飯食說:“師父,吃雞蛋了嗎?”

我最討厭吃水煮蛋,小葉子以客棧總管的身份,規定了所有夥計早上每人一枚蛋,說是為了營養,為了強身健體吃飽好幹活。

誰讓當他總管了?有老板的任命嗎?為嘛店裏夥計們都叫他葉總管?

我懶得理他這個多管閑事的老媽子,直奔我的目的,問道:“新來的鄰居昨晚住下了嗎?”

“沒。”

“早上在這裏吃飯了嗎?”

“沒。”

“房費從什麽時候開始算的?”

“昨天。”

我豪爽地說:“什麽時候開始住什麽時候算吧。”

雖然我對新鄰居不喜,但畢竟是客人麽,該忍的時候,就得忍。別人沒給我好感,我得讓別人有好感。

“昨天他們是沒住,但把房間給他們空下來了。”

“昨天客滿了嗎?”

“沒。”

我這徒弟真是做生意的好材料。

我想了一下說:“依你的。別的沒事了,你忙去吧。”

“蛋吃了嗎?”

我沒好氣地說:“你的工錢還有多少?”

“沒了。”

沒的扣了啊。想出個氣,也沒地方。

我說:“吃過了。”

“蛋皮呢?”

“我吃了。”我乜斜著眼看他:“要不剖開肚子給你看看?”

看著他轉身走了幾步,我才又說:“給我準備個禮物,待會兒我去隔壁看看。”

“要啥禮物?花錢的,還是不花錢的?”

我一擺手說:“不用你管了。我讓無邪去烙個油餅,拿個油餅去算了。我們省錢,他們實惠。”

能不花錢就不花錢。

無邪為嘛表現得這麽好,讓我逮住個錯處,扣扣工錢,收入不又增加一筆麽?他一個單身漢,整日不出門,要錢沒地方用啊,還得保管多麻煩。

待我吃了飯,吃了茶,才打開桌幾上放的盒子看。

一枚紅色的絹花。

就知道是不值錢的玩意。人人有份的,能有好東西麽。扣索的人,生意指定做不好,早晚得關門。不,還是別關門了,兩個人的吃住在自家店裏呢。

我愉快地把絹花插在發髻上,收了碗筷去灶房。

無邪正在拿著抹布,賣力地擦著灶台。沁園春客棧飯食最大的特點不是味道,而是幹淨。客人隨時可以進灶房看,啥時候都是幹幹淨淨,井井有條。

出門在外,最怕吃的東西不幹淨了。是以,雖然味道不是那麽的出眾,因為幹淨,還是很受大家歡迎的。

“今天的包子,味道更好了,每天都有長進,無邪哥你真是太厲害了,早晚是杭州第一廚。”

自從無邪願意去學做飯,我就管他叫哥了。他比我大麽,人又好,沒有別的獎勵,叫個哥還是可以的,動動嘴,又不費錢。

他頭也沒抬。

“麻煩你烙兩張油餅,隔壁鋪子今日開張,待會兒我拿過去,讓他們嚐嚐你的手藝。我思來想去,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禮物了。”

無邪特別喜歡有人誇他,一誇獎,幹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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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的少了,每天一更。

我在準備新書。故事發生在這個故事的二十年後的故事。

這本不會坑的,會一直寫下去。就是更的會慢一些,小可愛們體諒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