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現就保持沉默的第三人忽然上前直視尚雅靈道,“夫子,不必試探,我們三人同子軒的情同兄弟,自然是相信他的為人,殺人之事他是絕對幹不出來,更何況,子軒半點武功不會,又如何能一刀削首?難不成他還能一夜之間讓自己變成武林高手不成。”

尚雅靈見自己的意圖被拆穿了,倒也不覺得尷尬,隻是笑意盈盈的看向墨子軒,“這位是?”

“楊栗。”楊栗自我介紹,“久仰夫子大名。”

這話聽著很是諷刺呢。

尚雅靈回想了一下,自己跟楊栗素未蒙麵,他怎麽好像對自己有很大的敵意呢?

旁邊的老五似是想起了什麽,湊到尚雅靈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原來這楊栗的大哥也就是跟張元武一道死在營帳當中的的三位將軍的其中一位。

因為所謂的真相,楊家備受指摘。

這楊栗也曾經到王府門前討要說法,但因為先前有過那些無良父母在王府門前鬧事,所以守門的侍衛連話都沒有聽完,就將楊栗趕走了。

而今,楊家人走在街上都被人指指點點。

仔細一看,不僅是楊栗,其他三人看向尚雅靈的視線也有些不善。

尚雅靈覺得這些人年輕氣盛,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

那些已經死了的是罪有應得,尚雅靈已經逐一查證過,並沒有冤枉任何一個人。

不過這些人在旁人眼裏或許是有罪的,但在自己的家人眼中卻是有無數個理由能替他開脫,所以尚雅靈受了這些敵意,也沒有發火。

“老五。”尚雅靈站起身往外走,“武功是高是低,我不太懂,還是試了才知道。”

說著,看了眼站在旁邊躍躍欲試的萬維新和宋江兩人,“就麻煩兩位拿出實力來吧。”

眾人到了院子當中……

老五先與萬維新上場比試。

剛剛開始沒多久,便發生了意外,萬維新一個不留神將一塊石頭踢向尚雅靈。

不論是速度還是精準度,都令人不得不懷疑的意圖!

紫衣一腳踢飛石子,臉色陰沉得厲害,“夫子,既然是要比試,不如兩個一起比了吧,我同這位宋公子來比。”

“好啊。”尚雅靈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中卻是冰冷一片。

臭小子,居然敢當著這麽人的麵氨酸老娘!要是不回敬一下,豈不是顯得她成了一隻饅頭手的機器貓了麽!

話不多說,紫衣跟宋江就對上了。

平日裏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好小的紫衣,成天就跟個樂天派的傻小子一般無二,這會兒認真起來還挺嚇人的。

就是尚雅靈這種完全不懂武功的門外漢,都能看得出從一開始紫衣就是在吊打宋江。

宋江幾乎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想來也是,紫衣畢竟是在戰場上混的,招招都是致命的殺招,而宋江隻不過是學了家裏的一些拳腳,沒有在戰場上經過血腥的洗禮,自然是不能比的。

而剛才萬維新趁機對尚雅靈動手也激怒了老五,老五變得認真起來,動手越發的狠辣,漸漸地萬維新也落入了下風。

尚雅靈餘光瞄了眼站在旁邊觀戰的墨子軒跟楊栗,就見墨子軒正所有所思的看著楊栗。

看樣子……

尚雅靈移回視線,這萬維新跟宋江對她這麽憤怒,其中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楊栗在從中挑撥啊。

半柱香的時間,兩邊對打都結束了。

萬維新跟宋江狼狽的摔在地上,模樣還真是有些慘呢。

“怎麽樣?”尚雅靈挑眉看向老五跟紫衣,似笑非笑的問道,“這兩位的武功能否做到一刀削首呢?”

紫衣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就這樣的三腳貓功夫,別說是一刀削首了,就是再讓他多砍幾刀也未必能把人的頭顱給砍下來。”

雖然沒有說得紫衣這麽明顯,但老五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以我的功力,也不敢保證一刀削首,這兩位怕是有些困難。”

尚雅靈拖著長音,頗有幾分冷嘲的哦了一聲,“既然跟這兩位無光,那我們也不必在這裏浪費時間,方才我進來的時候,發現角落裏有一處葡萄架子,上頭似乎是有人爬過,位置剛好緊挨著大理寺的外牆……”

自顧自的跟老五說著話,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萬維新等人。

“等等!”宋江摔在地上,這會兒衣服上還沾著泥土,有些狼狽的追上來攔住了尚雅靈一行人的去路,恨聲道,“楊栗的大哥根本就是無辜的,他不知道張元武在私底下幹的事情!為什麽你們不證其清白,害的楊家現在連大門都不敢出,飽受流言蜚語滋擾。”

尚雅靈麵沉似水,眸光中滿是嚴厲之色,“你又是從何處知道,楊明就是無辜的,既然他是無辜的,那他為何會在事發當晚跟張元武在同一個營帳飲酒?為何楊明等人明明隻殺有罪之人,卻沒有放過楊明?”

“這……”宋江說不出個所以然,臉漲得通紅,怒道,“總之,楊明一定是無辜的,是你們搞錯了!你們必須要說清楚,還楊家一個清白!”

“還楊家一個清白?”尚雅靈冷笑著跟老五和半桶水仵作對視了一眼,“你們沒有看到沉在安陽河下的冤魂嗎?你說楊家無辜,要還他清白?好啊,我能還楊家一個清白,你能讓那些無辜冤死的姑娘重新活過來嗎?”

宋江頓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張了張嘴,隻能幹巴巴的強調道,“楊家就是無辜的……”

“是不是無辜的,想來楊栗你最應該清楚才對。”尚雅靈猛地將話頭拋向保持靜默的楊栗,平靜的看著他。

“的確。”楊栗無力的點了點頭,“就像夫子說的,我大哥他的確犯了錯,他不該輕信張元武,覺得張元武隻是一時糊塗,才會導致後來被張元武設計陷害,動了那些姑娘……”

想到那日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大哥,喝的酩酊大醉,到了深夜才回來。

對著他悔恨的哭訴,楊栗就死命的攥緊了拳頭,語氣卻是靜的像一潭死水,“大哥他為了自己犯下的錯終日自責,突然有一天,我大哥好像想通了什麽似的,整個人都變了開朗起來……後來我才知道,他那晚主動提出要跟張元武喝酒,其實目的是為了殺了他們,然後再自殺。”

半桶水仵作對尚雅靈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我在他們的酒裏發現了劇毒。”

“……”尚雅靈陷入了沉默。

“隻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喝,就已經被人殺了。”楊栗長長的出了口氣,好似終於把壓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隨即緩緩跪在地上,抬眼直視尚雅靈,“夫子,我承認我心中有怨,本想上王府向你道明一切,卻被王府的人無理驅趕……”

尚雅靈瞅了眼紫衣——怎麽回事?

紫衣聳了聳肩,一臉無辜,這個他真沒聽說過。

“你想讓我做什麽?”尚雅靈看他跪在自己麵前,八成是有求於他了。

“家中老人身體都不算好,經了大哥一事,如今更是臥病在床,楊栗懇求夫子,看在我大哥並非大惡之人,原諒一二。”楊栗將頭磕在地上,哀求道,“請夫子替我大哥說兩句,消退流言。”

“夫子。”墨子軒跪在楊栗身旁,“楊大哥為人正直,的確不會做出那種事情,請夫子答應楊栗的請求。”

萬維新跟宋江兩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你們可曾想過。”尚雅靈幽幽道,“這案子裏死的人當中或許不隻是楊明無辜,張元武為將領,死的那些士兵或許是迫於他的淫*威不得而為之,再者,就算他們本性如此,但或許他們在家人的眼中又是個敬老愛幼的好孩子……”

四人臉色齊齊一變,楊栗臉色更是灰敗,狠狠咬住牙關不吭聲。

尚雅靈頓了頓,緊接著又道,“如此一來,是否每個人都跟楊明一般情有可原,其罪可恕?再者楊明有很多時間可以將真相說出來,但他並沒有這麽做,也許他有很多顧慮,也許他也擔心真相曝光之後,家人會受到牽連,遭受無端的非議,但人已死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們也不得而知……”

慢條斯理的將其中道理揉碎了講給四人聽。

而傳遞的信息其實很簡單,就是她不會為了楊明一個人,去說那番話……

墨子軒等人已經不抱希望了。

而且尚雅靈說的都是對的,沒有任何錯可以挑,他們隻能認命,同時也對尚雅靈服氣了。

但沒想到的是,尚雅靈最後話鋒一轉,淡然道,“可有句話又是這麽說的,禍不及家人,楊明的事情的確不該影響到楊家人,其他在這次案件中所殺之人的家人,同樣也不該受到無端的鄙夷和詆毀。”

隨即尚雅靈叮囑紫衣去一趟安陽縣的知府衙門,貼出告示來,遏止流言。

紫衣剛邁開腿,尚雅靈又叫住他,“等等。”

“夫子還有何事吩咐?”紫衣略帶疑惑的看向她。

尚雅靈低頭笑眯眯地看著楊栗,“你大哥臨死前,應該交了一份東西給你才對吧。”

“……”楊栗猛地抬頭,一直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情緒,忽然壓不住了,紅了眼眶顫著手從懷中將一封幾乎要揉碎的信拿了出來,“這是我大哥給我的,裏麵提及了他是如何發現張元武私底下開設賭場以及如何逼迫那些……”

  說到這裏,楊栗忽然止住了話頭。

尚雅靈眯了眯眼睛,展開信快速的掃了一眼,落在信的結尾處,“……張元武利用職務之便,將軍中兵器私下運出,我曾偷偷跟上,發現跟他接頭的人是經常跟在上官丞相身邊的幕僚……”

難怪楊栗止住了話頭,這種事情爆出來可不是他一個人的小肩膀能扛得住的!

折好撕下了信件的尾端,隨即將信件交給了紫衣,囑咐道,“找人將這份信的內容抄錄下來,貼告知的時候連著這個一塊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