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奇逸的委屈,齊翰漠隻是意味深長的冷哼了一聲。

尚雅靈忍笑,“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來著?繼續繼續,不要給我打岔,不然我又得忘了。”

奇逸無語的斜了她一眼——剛才明明是你自己岔開話題的好麽!

盡管如此,奇逸還是很想知道之前尚雅靈到底跟山海道人說了什麽,讓他改變了自己的態度,提醒尚雅靈說到了哪裏,“說到了,煽動那些幕僚的主意不是父皇授意的,而是山海道人自己的想法。”

“其實,我剛才跟山海道人交流不算太多,不過我能看得出來,他是個憂國憂民的人。”尚雅靈笑眯眯的瞅著奇逸,“要知道忠君很重要,既然這個君王已經放棄了整治好一個國家,那他轉而去支持他的兒子,那也不算是一種背信棄義的行徑不是麽?”

再者齊國現如今的情況,除非四皇子跟齊翰漠聯起手來,否則不久之後必定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其他人可能還沒看清,覺得齊國依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一個國家,就算是發生了戰爭也不會傷到其根本,可就是有那麽一小部分的聰明人,已經把齊國未來不可逆轉的下坡路看在了眼裏,並試圖找一個有效的方法來拯救這個國家。

而山海道人就是其中之一……

有這些希望能拯救齊國的人,那就會有希望齊國滅亡從中得利的人。

乍看之下,這齊國的京城之中一片繁華,可這內裏已經是開始暗潮洶湧了。

怕隻怕,有朝一日,突然爆發!

但卻無人有所準備!

尚雅靈越說神情越發嚴肅了幾分。

不論是大事小事,從能從細微處見真章,神仙居在京城開了這麽些店,也被尚雅靈傳遞了很多過齊國各地的情況,大多數的地方都開始亂了起來。

當官的收不到朝廷給的俸祿,隻能剝削窮苦的百姓,百姓過不下去了隻能占山為王……

占山為王的多了,大家就連成一個聯盟,開始跟朝廷對抗,再然後……

這些人被敵國的人控製,成了齊國內患的領頭軍,敵軍趁此機會殺入齊國!

不是尚雅靈杞人憂天,而是從各地傳來的消息聯合在一起,給她傳遞出的就是這樣的信息,而且可能實際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還有嚴重。

奇逸古怪的看著尚雅靈,好一會兒才訝異道,“夫子,你是怎麽知道的?”

向朝廷上報各地動亂的人還在路上,今日傍晚就會進京,他也是晨間受到快馬加鞭送回來的情報才知道情況已經這麽嚴重了,甚至很多地方的官員都被殺而代之。

換言之,那些連朝廷官員都沒有的地方,已經脫離了朝廷的控製。

這些地方在齊國的東南方向已經逐漸的連起來,成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還能是因為什麽,不就是因為我帶了耳朵麽!”尚雅靈看他這般的反應就知道她猜對了。

隻不過說出來之後,尚雅靈心裏是有些後悔的。

某些方麵而言,過慧易夭這四個字尚雅靈一直都謹記在心裏,本來這件事她不說,遲早是要傳到京城的,她到時候隻要裝作剛剛才知道就好了。

可這會兒尚雅靈一個沒留神又給說了……

尚雅靈對上奇逸發亮的眼睛,遲疑了一下,忽然指著齊翰漠,打了哈哈,“剛才是

開玩笑的,離得這麽遠我上哪知道去啊,都是王爺告訴我,我才知道的……不過,現在情況真的有這麽嚴重嗎?”

一邊說著,一邊給齊翰漠用力地使眼色,讓他背鍋。

這次齊翰漠很配合的背鍋,凝眉道,“東南邊陲是周將軍的周家軍,本王得知消息之後,派去跟周家軍聯絡的人都失蹤生死不明,現在周家軍對外是敵軍,對內是內患,怕是情況不容樂觀。”

“不行,這件事我必須盡快告訴父皇。”奇逸一聽齊翰漠的話,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異常的凝重,匆匆忙忙的進皇宮去了。

尚雅靈急忙追上去,拉住了奇逸,對他搖頭,“現在還不能去。”

“事情都火燒眉毛了!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奇逸稍微用力要掙開尚雅靈的手。

“夫子說得對,現在的確不是你進宮的最佳時間。”齊翰漠走上前,淡淡道。

這話從尚雅靈的嘴裏說出來,奇逸還掙紮了一下。

但這話換成了從齊翰漠的嘴裏說出來,奇逸想都不想就放棄了掙紮,皺眉問道,“為何?”

尚雅靈扁扁嘴,看樣子奇逸表麵上對她這個夫子信服的不要不要的,實際上還是更聽齊翰漠的話。

好吧,誰讓人家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呢……

尚雅靈自我開解了一番,緊接著跟奇逸解釋,為什麽現在不是一個合適時機,“大理寺的人現在還被王爺關在府裏,除了童江軍的事情,那位沒有理由來刁難王爺,但你進了宮把這件事告知了他,他必然會知道你的消息是從王爺這裏得來,那王爺的日子怕是又要不好過了。”

頓了頓,她冷冷的笑了一聲,“而且,這一次他怕是要對王爺的戒心更甚了,就不知道多年以前,我師父他老人家說的那些話,他還能信多少,若是不信,王爺怕是有性命之憂。”

不是尚雅靈想到太多,而是越是臨到了帝王之位換屆的時候,任何不恰當的行為都有可能招致殺身之禍,必須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才是。

  四皇子奇逸臉色白了又白,“父皇他不會……”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先前奇逸隻是閑散的皇子一枚,整日的就是逛逛街打打獵,吟詩作對過得瀟灑自由,對過往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也不感興趣。

但奇逸有望成為儲君後,身邊的人開始很自然的跟他提及當年齊澤明上位的時候,用盡了手段,其中不乏一些令人為之恐懼的手段……

齊澤明是踩著屍山血海坐上了這個至尊之位,他要是真對誰起了疑心,就會不計後果將對方給滅了。

不論最後的結果顯示這人是無辜的也罷,是有罪的也罷,到了關鍵時刻,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得了吧,臉色這麽差做什麽嘛。”尚雅靈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旁,挑眉道,“要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價就越多,這本來就是世間早就存有的規則,再者說了,沒有當年你父皇那些鐵血手腕,還會有現在的齊國嗎?存在即合理,雖然不認同你父皇的做法,但你不能否認,是因為你父皇,才有了齊國。”

這麽冷靜的一分析,奇逸的臉色總算是好轉了幾分,轉而看向齊翰漠,“皇叔,你就比我厲害了不知多少,現在還找個比我聰明的王妃,以後你們夫婦兩是要天下無敵了麽?”

齊翰漠半眯著眼睛,看起來心情

很不錯的樣子,傲嬌的挑了挑眉看向尚雅靈,“那是自然。”

“……”尚雅靈臉蛋隱隱發燙,心說這貨什麽毛病,不就是開玩笑說了他們是夫婦兩麽?有必要這麽開心麽,真是有毛病!

一麵在暗地裏各種的吐槽齊翰漠,一麵心跳撲通撲通的跳的可歡脫了!

奇逸嘴角狠抽了兩下,覺得暫時不跟有些不太正常的皇叔交流,轉而看了眼窗外的天。

天色還算不錯,幾朵白雲在天空中悠閑的掛著,像一團團的棉花糖,吃一口味道肯定很不錯……

唯一破壞畫麵的就是天邊靠近地平線的位置,有一抹濃的化不開的烏雲,長長的躺在那兒,仿佛一根要勒死人的凶器,透著隱隱的不詳。

與此同時,西城門外的官道上,一匹駿馬飛奔而來,揚起漫天的沙塵!

皇宮。

禦花園。

齊澤明看著前幾日種下的牡丹,種下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這才沒幾日就蔫了。

看了一陣,齊澤明就忍不住的心疼直歎氣,“這花驕縱得很,當真是不要養。”

嘴裏說著心疼,可拿起剪刀的手卻毫不留情的剪下了牡丹花柱。

旁邊沉默候著的山海道人心下一沉,隱約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嘴角顫動了幾下,但並沒有真的開口說些什麽。

齊澤明權當山海道人不再似得,慢悠悠的看著自己親手種下的花花草草,看的認真,看的仔細,寧願對著這些說不了話的東西說上兩句,也不對山海道人說的話回過隻言片語。

這才先前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山海道人算是跟在齊澤明身邊時間最長的老人了。

從齊澤明登基之前就跟了他,而後看著他一步步的成為齊國最偉大的開國皇帝,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元德皇後的死而一蹶不振,而後又在沉浸在過往那個意氣風發的齊澤明的回憶當中,寸步不離的守著齊澤明,期待著哪一天,那個對家國天下有抱負的君王能再度歸來。

因為兩人相識的時間太長,相處起來朋友多過君臣。

所以,平常山海道人的話,齊澤明幾乎是逢問必答,絕對不會以這麽沉默的姿態來對他。

山海道人心緒有些複雜不定,心不在焉的跟在齊澤明的身後……

忽然,齊澤明停住了腳步,狀是漫不經心的問了聲,“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奇逸的想法。”

山海道人微愣了片刻,低聲道,“是我的想法,亦是四皇子的想法。”

“是嗎。”齊澤明輕笑了一聲,又不再說話了。

倒是山海道人有些忍不住心中的壓抑了多年的話,“皇上,現如今的齊國已經經不起一絲一毫的變故了,四皇子雖有些能力,但在為君上還是有所欠缺,若有王爺從旁扶持,必定大有益處……”

“……”齊澤明幽幽地歎了口氣,“看來這些年,你心中對朕還是有些怨氣。”

山海道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搖頭悲痛道,“皇上與元德皇後伉儷情深,元德皇後是個極好的女子,皇上因此因此……也是情有可原。”

因此,齊澤明放棄了這齊國的大好江山,放棄了他們這一批誓死扶持他的人。

但山海道人想到多年以前,走在他麵前的那對男才女貌的璧人,依然覺得那樣的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