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浮沙城還真是名符其實!”慕洛風捂住口鼻,眼神中滿是嫌棄。。

走在他身後的慕臣,眸光掃過來,低聲警告:“洛風,慎言。”

慕洛風眸底閃過一絲冷意,隻是無人能見。他轉過眸來,已經換了一副順從,乖巧的模樣。“族叔,我也隻是實話實說。你看著清風一過,就帶起滿地塵沙的模樣,的確是與城名相配。”

慕臣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中歎息一聲。還是開口解釋:“浮沙城以桑家為主,桑家是古族,是有天賦血脈的煉器師。他們所居住的城池,自然也都是以煉器為主。浮沙城內,大部分的商鋪都是以販賣煉器材料,打造兵器,還有出售兵器為主,塵埃自然要比其他的城池要多了些。再加上,這裏位於西地,本就是風沙較大的地方,吹起風來,有些塵沙沒有什麽可奇怪的。”

“知道了,族叔。”慕洛風賠笑著道。

但他那表情,慕臣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有聽進去。或者說,他根本就沒興趣去聽。

慕臣在心中暗暗搖頭,提醒道:“你既然想要向桑家提親,迎娶西洲第一美人,若是連對桑家,對浮沙城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我看我也不必向桑家替你提這門親事了。”

“族叔不可!”慕洛風頓時急了。他眸中一轉,對慕臣道:“您可是答應我,若是我突破了,便幫我訂下一門親事的。洛風也不小了,若是身邊沒有女子照顧,怎能在修煉上全力以赴?”

“若是你能突破入銀境,再跟我說這番話,我會欣慰很多。”慕臣無奈的道。

什麽沒有女子在身邊照顧,就無法專心修煉?分明就是年少情動,想要娶媳婦了!慕臣不傻,怎麽會看不出?

隻是,他不想隨便找些女人來服侍慕洛風,讓他無心修煉,才提出,若是要娶妻,就一定要選擇良配。

卻不想,慕洛風居然自己提出了,西洲第一美人,桑家的桑雪舞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才導致了他們這次離開隱居之地,前往西洲之行。

“族叔,如今我已經灰境六層,離銀境也不過是一線之隔,進入銀境是早晚之事,你長長告誡我,修煉不可急躁,是水到渠成之事,眼下你又何必著急?”慕洛風不耐的道。

在他心中何嚐沒有憋著一口氣?也不知那慕輕歌有沒有死在安謨城蘇家和嚴家手裏,若是沒死正好!等他突破了銀境,再去找他,狠狠羞辱他一頓後,再殺了他。把那兩個如花似玉的絕色侍奴搶回來,讓她們知道誰才是她們真正的主子!

“大長老,前麵就有家客棧。”慕鵬突然插話,打斷了慕臣和慕洛風並不愉快的交談。

慕臣抬頭看了一眼,那客棧裝飾得十分樸實,但並不簡陋。於是點點頭,對慕鵬吩咐:“就在此先安頓下來吧,明日再去桑家。”

他決定好,慕鵬便招手讓隨行的侍衛前去打點。

慕洛風也看向那家客棧,卻是一臉嫌棄。心中暗道:‘這麽破爛的地方也能讓他住?他可是慕族的少主!怎麽不找一家奢華的客棧。’

隻是,他不敢拂逆慕臣的決定,盡管心中萬分嫌棄,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而他的侍童,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忙小聲的道:“少主,明日就可以見到傳說中的西州第一美人了,一些小事就不要介懷了。”

慕洛風眸中一亮,對於客棧選擇的不愉快立即揮去。他扭頭對侍童道:“若是明日見到那桑雪舞,不如你所描繪的那般美麗,看我怎麽收拾你!”

侍童忙苦著臉道:“少主,我……我也是聽旁人說的啊!她被稱為西洲第一美人,怎麽說都不會太醜吧。”

“哼。”慕洛風卻冷哼一聲,揚起下巴跟著慕臣走進了客棧之中。

在客棧裏,安頓好後,慕臣將慕鵬叫到了自己房中。

兩人低聲交談。

“大長老,咱們真的要替少主提親麽?慕楓少爺比他年長幾歲,可都沒有想成親的事,而是專心修煉。”慕鵬有些不滿的道。

慕臣無聲歎氣,“他提出了要求,我用提升修為來為難他。如今,他已經突破,我又怎能食言?”

“可是……你就不怕真的娶了親後,他終日沉溺與情愛之事,荒廢修煉麽?”慕鵬擔憂的道。

“所以這成親的女子,才要慎重選擇。娶妻求賢,若是挑錯了妻子,毀的是洛風的一輩子。”慕臣沉聲道。

兩人沉默了一下,他才繼續道:“桑雪舞是西洲雛鳳榜上的,實力和天賦不可小覷。再加上,她身上有著桑家煉器師的血脈,十分受到桑家重視。如果我們真的能與桑家聯姻,說不定對我們是一股助力。而且,我聽說桑雪舞性情頗好,又顧全大局,很能隱忍。這樣的女子,正是洛風需要的。明日去桑家,親眼看看,若真是與傳說中的一樣,洛風娶她不會錯。”

“這桑家畢竟是古族,能看得上少主麽?”慕鵬還是有些忐忑。

慕族雖然曆史悠遠,但如今的慕家畢竟一直低調,在中古界沒有什麽名氣。再加上他們這部分人是分離出來的,又憑什麽讓桑家嫁女?

慕臣沉吟了一下,道:“若是以前的桑家,自然不可能。但如今,桑家已經落沒,岌岌可危,光華不再,正是需要有新的力量注入的時候。洛風天賦不錯,再加上我們這些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慕臣心意已決,慕鵬便沒有再說什麽。

少頃,慕臣對慕鵬道:“既然出來了,你派人去流客氏族打探一下,最近中古界可有發生什麽大事。另外查一下輕歌少主的行蹤,地圖在她那裏,我們無論如何要與他合作,否則洛風真是機會渺茫了。”

慕鵬垂下眼眸,低頭道:“是。”

……

浮沙城,桑家。

桑家的府邸,沒有奢華的裝飾,隻是給人一種古樸厚重的感覺。裏麵的隨便一根柱子的年齡,恐怕都要比桑家的長老還要年長。

沉穩大氣的府邸,誰能想到,裏麵早已經人才凋零,血脈淡薄啦呢?

進入桑家,到處都有煉器的聲音,就連空氣中也充斥著煉器材料的味道。

外人進來,或許會感覺到不適。但是,對於桑家人來說,這樣的環境,才是最令他們感到舒適的。

從日暮草原返回,三長老要向家主述職。臨行時,他特意叫上了桑雪舞。

桑雪舞隻好將從無垠府帶回來的地皇丹交給桑翊塵,讓他先一步回家,將地皇丹交給娘。至於慕輕歌的事,則先不說,一切等她回去後再談。

桑雪舞跟著三長老來到外公的院落,站在門外等候。

不一會,就有族中侍奴出來傳喚。

進入房中前,桑雪舞深吸了口氣,才跟著三長老跨入了房中。

桑家族長的書房,儼然就是一個小型的兵器庫。牆上到處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但這些都是模具,並不具備殺傷力。

桑雪舞知道,這間房中,唯一的真正能殺人的兵器,隻有擺放在外公書桌架子上的那把斷刀。

進入時,桑舜王正在仔細擦拭那把斷刀,對於進來的兩人,似乎毫無察覺。

三長老與桑雪舞也隻是安靜等待,並未出聲打擾。

足有一炷香時間,桑舜王才把擦拭好的斷刀放回桌上的刀架,抬起頭看向站在房中的兩人。

那張英俊不凡,卻已經兩鬢染霜的臉上,最讓人記憶深刻的就是如鋯石般深沉的雙眼。

在那雙眼的注視下,桑雪舞開口喊了一聲:“外公。”

桑舜王緩緩點頭,強大的修為,讓歲月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可是,桑家的前途,卻愁白了他的雙鬢。

否則,從他的外表,根本不會有人覺得他如今有一百零八歲,更像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

“雪舞倒是與老三你碰上了。”桑舜王開口,聲音穩沉,帶著家主的威嚴。

三長老微微一笑,恭敬的道:“大哥,雪舞是在無垠府聽到了大圍獵的消息,才去了流火城與我們碰上。”

“嗯。”桑舜王幾不可查的點頭,聲音中聽不出喜怒。隻是問道:“這次收獲如何?”

三長老感歎的歎了口氣,笑容複雜的道:“這一次還真是幾分驚險,幾分驚喜啊!”

“哦?”桑舜王眼眸中傳來詢問。

當下,三長老就把在日暮草原上發生的事,都一一說來。

包括桑雪舞在無垠府遇到贏川,然後起了爭執,之後贏家的贏澤在日暮草原上的刁難等等都說了出來,一直說到大圍獵結束。

這整個過程,三長老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

這一頓話說完,他早已經口幹舌燥。桑雪舞懂事的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麵前。三長老接過,對她道:“還是雪舞乖巧。”

然後將杯中茶水飲盡,才感到舒適了些。

“老三,這一趟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桑舜王聽完之後,似乎並未表現出什麽特別感興趣的樣子,隻是讓三長老回去休息。

三長老一愣,訕訕一笑,放下茶杯,退出了房間。

桑雪舞正打算也一起退下,桑舜王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雪舞留下。”

三長老眼神安撫了她一下,大步離開。桑雪舞隻好轉身過來,重新麵對外公。

老實說,獨自麵對桑舜王,桑雪舞心中是帶著忐忑的。不僅僅是桑舜王身上的那種氣勢,也是因為桑雪舞害怕被問及姐姐之事。

果然,桑舜王慢慢走到她麵前,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站在桑雪舞麵前,給她一種很強的壓迫感。“慕輕歌?”

桑雪舞低垂雙眸,長而翹的睫毛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桑舜王那雙深邃的眼,盯著她,久久不語。許久,才緩緩點頭,“能有毅力和實力,從臨川找來,也是一個好孩子。”

桑雪舞猛地抬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外公。

桑舜王冷哼一聲,責備的道:“你們娘是我的女兒,你不會以為我這個當爹的不知道自己女兒所生的孩子叫什麽名字吧?”

桑雪舞臉色瞬間蒼白,從小她都看不懂外公,猜不透他的心思,隻能肯定他對他們姐弟,對母親是真的關愛。隻是,對姐姐呢?

那個被遺落在臨川慕府,從未見過一麵的姐姐,外公是什麽樣的心情?

“去見你娘吧。”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桑舜王突然放她離去。

桑雪舞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當她一隻腳跨出門外時,桑舜王的聲音再度傳來:“以後若是有人敢輕薄於你,隻管殺了便是。桑家是不比從前,但桑家的小姐,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

桑雪舞脊背一僵,眼底泛起一層濕潤。

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起伏,應了聲:“是,外公!”

桑雪舞離開了,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桑舜王的聽覺中。

這時,他眼眸深處才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歎了口氣,低聲呢喃:“慕輕歌……”

……

桑家龐大的府邸之中,有一處最為偏僻之地。

那裏的院落,曾經是被廢棄的。

後來,桑藍若從臨川回來後,那裏變成了他們的家。

這並不是桑舜王的決定,還是桑藍若自己選擇的。她說,不想受到外界侵擾,也不想被吵了清淨。

所以,桑舜王下令,任何人沒有必要,決不允許踏入那裏一步。

漸漸的,十九年下來,那裏成為了桑家的禁地。

而桑藍若也好像自我禁足一般,很少踏出一步。每一次出現,都是為了複活慕連城的事。

桑雪舞和桑翊塵漸漸長大後,更多與外界交涉的事,都由他們出麵,而她則更加專心的留在院中,陪伴著慕連城。

桑翊塵一踏入家中的小院,離開一月有餘,差點已經不適應家中的溫度。

這裏很冷,是桑家,或者說是整個浮沙城最冷的地方。

因為,在這裏,在這座院子底下,有一座冰窖,父親的遺體,就被安放在其中,那裏也是母親每日待得最久的地方。

桑翊塵打了個寒顫,適應之後,便朝著房中走去。

“娘,我回來了!”一進屋,桑翊塵就大聲喊道。

可是,房裏卻沒有人回應。

“娘?”桑翊塵又找了一圈,確定屋裏無人之後,他眼眸中才升起一抹無奈。他捏緊手中裝著地皇丹的盒子,朝母親的房間走去。

冰窖的入口,就連接著母親的房間。

熟練的打開密門,順著台階而下,滲人的冷氣不斷逼近,讓人手腳發僵。

桑翊塵運轉體內靈力,驅散了那些纏繞他的寒氣,走入了冰窟最深處。

剛靠近,他就聽到母親的聲音傳來——

“連城,你已經睡了很久很久了,你再不醒來,我可就老了。”

桑翊塵眼裏浮現一絲心疼,放緩腳步走進。

走下台階,他看到了冰窖中,躺在一塊千年玄冰上的父親,還看到了坐在旁邊,用帕子擦拭著父親手臂,為他清潔的母親。

其實,父親躺在這裏,根本沾染不到什麽塵埃。

但是,母親卻固執的認為,浮沙城的風沙太大了,怕父親嫌髒,所以幾乎每天她都回來替父親擦拭身體。

然後,說著的,都是一樣的話。

這麽多年了,她日日重複,從未放棄。

“娘。”桑翊塵喊了一聲。

背對著他的女子,手中的動作停下,緩緩轉眸,露出了一張令人驚豔的臉。

不得不說,能生出慕輕歌、桑雪舞、桑翊塵這樣容貌孩子的女人,絕對不會醜!隻是,在她那張令人驚豔的絕色臉龐上,卻有著過度蒼白的膚色,還有憔悴。

桑藍若看到桑翊塵,對他微微一笑,抬起手召喚:“來。”

桑翊塵向前走去,來到父母身邊蹲下。

父親的睡顏,還是一如既往。而母親,似乎越發憔悴了。

桑藍若拉起桑翊塵的手,看向慕連城,對他道:“連城,咱們的翊塵回來了。想不想聽聽他這趟出去,可有發生什麽趣事?”

說著,她又轉眸看向桑翊塵,對他道:“還不向你爹爹說說,這次出去都遇到了什麽?可有闖禍?”

桑翊塵心疼的看著母親,緊抿著的唇,隱隱顫抖。

她在母親的注視下,扭頭看向父親,心中的秘密再也無法隱藏,更等不到桑雪舞回來。“爹,我這次出去,看到姐姐了。我和雪舞的姐姐,慕輕歌!”

砰!

桑藍若身邊的水盆跌落,裏麵的水潑在冰窖之中,瞬間結成了冰花。

她雙眸瞪大,眼底滿是震驚和激動,呼吸急促的道:“你說什麽?你說你遇見了誰?”

桑翊塵的衣服被母親拉扯,迫使他看過來。

桑翊塵的視線落在桑藍若的手上,那被凍得紅腫的手,讓他格外心疼。他扶起桑藍若,將她從冰冷的地上帶起來,對她道:“娘,我們先出去,出去再說。”

“不!我要你在這裏說,當著你爹和我的麵說清楚,你遇見了誰?”桑藍若固執的道。

桑翊塵了解母親的脾氣,隻能道:“我遇見了姐姐,慕輕歌。她從臨川來了!”

桑藍若身影踉蹌了一下,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

“娘!”桑翊塵忙扶住她,不讓她跌倒。

“孩子,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我對不起她……歌兒……”桑藍若緊緊抓住桑翊塵的手臂,心中的痛苦嘶吼著哭了出來。

仿佛,壓抑在內心十多年的思念和歉疚,一下子被擊潰。

……

當桑雪舞回到家中時,就看到桑藍若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淚的樣子,她手中緊緊賺著一隻幼童的鞋,神情有些呆滯。

那隻鞋,她知道,母親告訴過她,是姐姐慕輕歌小時候穿過的。當年,母親離開慕府,姐姐曾哭喊著不讓。無奈之下,母親便拿了她的一隻鞋,告訴姐姐,等她回來後,就親自幫她把鞋穿上。

桑翊塵則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見到桑雪舞回來,他像看到救星一般,朝她跑去。

“娘怎麽了?”桑雪舞急忙問道。

桑翊塵心虛的道:“我……我把見到老大的事,告訴爹娘了。”

“你!”桑雪舞雙眸一瞪,氣得跺腳。“你明知道現在娘不能受到刺激,怎麽能直接說呢?讓你等我等我,聽不懂麽?”

“我……我不是想著反正早說晚說都要說麽。”桑翊塵委屈的道。

桑雪舞狠狠剜了他一眼,放輕腳步向桑藍若走去。跪在她麵前,雙手放在她的腿上,仰頭喊道:“娘……”

女兒的呼喚,讓桑藍若回神。她被淚水浸紅的眼眶盯著桑雪舞,聲音沙啞的問:“雪舞,你姐姐是不是怪我,怨我,恨我。”

桑雪舞忙搖頭,又暗中扭頭看向桑翊塵。桑翊塵忙擺手,示意自己什麽都沒說,隻是告訴母親見到了姐姐而已。

收回視線,桑雪舞輕聲的道:“娘,怎麽會呢?姐姐原本還打算跟我們一起回來看你,隻是手中有些要事需要處理,她要晚些才能來浮沙城。”

桑藍若緩緩搖頭,神情苦澀。她攥著手中的小鞋,幽幽的道:“我曾答應她,等回去了就給她穿上鞋。可是……如今,她再也穿不上了吧。”

“娘!”桑雪舞鼻頭微酸。

“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她又怎能不怪我?”桑藍若不斷搖頭,沙啞的聲音中滿是苦楚。

“娘,不要再想了。等姐姐來了,我們在一起求她原諒。”桑雪舞勸道。“娘,我從無垠府把地皇丹帶來了,咱們先去把丹給爹服下。”

“地皇丹?”桑藍若聽到這個名字,充滿死氣的雙眸中,才恢複了一絲生機。

她緩緩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

桑翊塵忙道:“娘,還是我去吧。”

他實在不忍母親在這個時候,再去經受那種寒冷刺骨的感覺才如此說。原本,他覺得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因為母親從不會把照顧父親的事假手於人,哪怕是子女。

但是,這一次,她卻在桑翊塵的話後,重新坐下,點了點頭。

桑雪舞和桑翊塵意外的對視了一眼,後者趕緊返回冰窖,生怕母親返回。而桑藍若卻緊緊抓住桑雪舞的手,聲音顫抖的問:“跟我說說你姐姐的事,她現在是什麽模樣?過得可好?”

‘原來,母親是太想知道姐姐的事,不願耽誤。’桑雪舞在心中道。

……

夜幕降臨,浮沙城內,早早就安靜下來。

實在是因為晚上的風沙,比白日還要大許多,沒有什麽人願意上街吹風。

派去搜集消息的人已經返回,將情報匯報給了慕鵬。

聽完匯報之後,慕鵬臉色有些難看,快速朝慕臣房中走去。

“你是說,有人在流客氏族發布尋找洛風的任務?”聽了慕鵬的匯報,慕臣的臉色也沉下來。

慕鵬點頭。“據回來的人說,少主的畫像被掛在流客氏族尋人的任務房中,凡是能提供線索的,都能得到一定打賞。”

“會是什麽人要找洛風?”慕臣站起來,踱步來到窗前。隔著朦朧的窗紗,他凝著夜色中的浮沙城。

“不知道。但我們的人花錢打聽了之後,得到一個消息,據說發布信息的人是一名年輕女子。”慕鵬答道。

“年輕女子?她找洛風幹什麽?難道與輕歌少主有關?我記得她身邊的年輕女子可不少。”慕臣猜測道。

慕鵬卻想不通的道:“可是輕歌少主找咱們少主幹什麽?”

是啊!慕輕歌找慕洛風幹嘛?要找,也是他們主動去找她!

這一點,慕臣也想不通。

“要不要去問問少主?說不定他心裏清楚,是誰找他,又為何找他?”慕鵬提議道。

慕臣緩緩搖頭,“先不要告訴他。你派人繼續去查,看看到底是誰在追查洛風。找到了對方,問明一切之後,我們再去與他說。若不是什麽大事,你們解決就行了,也無需驚動他。”

“是!”慕鵬應道。

說完了自家少主的事,慕鵬又道:“大長老,還有一則消息是關於輕歌少主的。”

“哦?”讓慕鵬打探一下慕輕歌的消息,隻是慕臣隨意的命令。卻想不到,流客氏族真的有關於慕輕歌的消息。

慕鵬點了點頭,神色複雜的道:“前不久,流客界的大圍獵在日暮草原舉行。輕歌少主出現在那,一鳴驚人!”

慕臣雙眸倏地一縮,慕鵬的眼神,讓他的心莫名一跳。

“據說,那支半年內就從無等級成為天級流客團隊的龍牙,就是他的手下。而且,在日暮草原,他也是因為桑雪舞與贏家少主,姬家少主都有一場比試,而且都贏了。還說,他手中還有一隻十分強悍的靈獸,看似無害,但卻隻需要一聲怒吼,就能打敗銀境六層以下的人。總之,現在輕歌少主的名聲在流客界,還有很多家族中都十分響亮。”慕鵬道。

“你說的贏家少主和姬家少主,是青英榜排在第二的姬堯嫿,還有排第四的贏澤?”慕臣震驚的問。

慕鵬點頭。

慕臣失聲道:“這怎麽可能?贏家有巨力血脈,贏澤的修為起碼在銀境四層以上,而那姬堯嫿更是了不得,姬家禦風的血脈在他身上極其濃厚,而且修為更是在贏澤之上!他怎麽可能是他們二人的對手?”

“這是真的。”慕鵬苦笑道:“不過,他們之間也不算是正式比試。與贏少主的比賽,是雙方約定以三招為限,若是輕歌少主能接住贏少主三招不死,就算贏。而與姬少主的比試,則是在三百招內,能將把修為壓製在同等水平的姬少主打傷。”

“這也十分了不得了。”慕臣歎息道。“贏家的巨力,連你我都要避其鋒芒。他卻能扛下三招不死。而姬堯嫿……即便境界壓製在同一水平,兩人之間的差距也是不可彌補的。”

“聽說……聽說……”慕鵬猶豫的道:“聽說,與姬少主一戰,輕歌少主還赤手空拳打爆了姬少主的貼身兵器,一把神器。”

慕臣倒吸了口涼氣!

慕輕歌帶給他的震撼太多了,他此時甚至有些後悔,後悔沒有親眼看到這些畫麵。

慕臣與慕鵬相視苦笑,一開始就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的人,卻一次又一次刷新他們的認知,讓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的選擇產生後悔的感覺。

他們甚至不好意思去想,如果讓慕洛風去與贏澤和姬堯嫿打,結局會是怎樣。

打擊!太打擊了!

慕輕歌的存在,簡直就是像專門來打擊慕洛風的。

“大長老,都在說,輕歌少主與贏少主、姬少主的比試與桑家的雪舞小姐有關,而也有人說他們在大圍獵時,走得很近。難道輕歌少主也對雪舞小姐有意?”慕鵬猜測道。

他的話,提醒了慕臣。

他眸光一凜,對慕鵬道:“這一次,咱們不能再輸。明日一早,我們就去桑家,先一步把親事訂下來。”

慕鵬明白的點頭,退出了慕臣的房間。

……

星辰漸落,烈陽初升。

浮沙城內,開始恢複了熱鬧。隻是那黃沙漫天的畫麵,依然讓外來的人不適應。

慕洛風抬起手,不斷拂袖,遮擋風沙。

慕臣看得不止一次皺眉。

來到桑家外圍,古樸厚重的大門,終於讓慕洛風有了一絲興趣。他放下手袖,對慕臣笑道:“總算有些古族的樣子。”

“洛風,進去之後,不要亂說話。”慕臣警告。

慕洛風眸底閃過一絲被訓斥後的陰沉,麵上卻露出虛心接受的笑容,對慕臣拱手道:“知道了,族叔。”

慕臣緩緩點頭,才對慕鵬道:“去遞拜帖吧。”

慕鵬從懷中拿出拜帖,走向桑家大門。

……

桑家的偏僻小院中,桑藍若在桑翊塵和桑雪舞的陪伴下,勉強吃著早膳。她昨晚一夜未眠,聽完桑雪舞對慕輕歌的描述後,她真的一刻都不想耽誤,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哪怕她恨她也好,怨她也好,她都隻想親眼看一眼。

早上起來,桑藍若的雙眼都是紅紅的,神情雖然依然憔悴,卻比以往多了些生機。

一家三口平靜的吃著早膳,院外突然傳來求見的聲音。

桑雪舞放下粥勺,對桑翊塵道:“去看看是誰。”

桑翊塵起身,朝院外走去。

不一會,就領了一個桑家的弟子走進來。那人年紀與桑雪舞、桑翊塵差不多。他走進來,隻是站在房前院子外,對房內的桑藍若道:“學之見過姑姑。”

桑藍若放下碗筷,她早已經不太適應這些應酬,但還是強撐起笑容道:“學之?你是三叔的孫兒。”

“回姑姑,正是。”桑學之垂眸道。

桑藍若微笑,“你來這,是有什麽事麽?”

桑學之抬起頭,回答道:“學之是奉了家主之命而來。今日一早,府外便來了一群人遞上拜帖,求見家主。家主見了拜帖後,便差我來此,說是請姑姑帶著雪舞妹妹和翊塵弟弟以前前去主廳。”

“有人求見,為何讓我去?”桑藍若蹙眉,實在不願走出這裏。

桑雪舞卻意識到什麽,站起來問道:“學之哥,你可知求見的人姓什麽?”

桑學之想了想,不確定的道:“我好像聽到家主低聲呢喃了一句,姓慕的求見……”

“姓慕!”桑藍若猛地站起來,甚至撞翻了桌上的粥碗,讓碗中的清粥流淌在桌上。她的反應,比誰都激動,讓桑學之十分詫異。

“是不是她來了?我……我現在這副模樣,怎麽見她?”桑藍若慌亂的整理自己的頭發,看向桑雪舞。

“娘!”桑雪舞抓住母親的手,強迫她冷靜下來。對她道:“咱們先去主廳吧。”

她心中也同樣激動,她也沒想到慕輕歌會那麽快就到了桑家。

她看向桑翊塵,後者眼中的激動不遜於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趕去主廳了。

“好好!我們過去。”桑藍若喃喃的道。接著,又不放心的問:“我這樣真的行麽?我比之前老了許多,她還會認識我麽?”

桑雪舞微笑道:“娘與年輕時一樣,一點也沒變。”

安撫好桑藍若,桑雪舞才扶著她走出房。在接近桑學之時,他隻感到一股寒氣朝自己逼來,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這一退,讓桑翊塵皺眉。

桑藍若也笑容勉強的道:“學之,嚇著你了。”

桑學之趕緊搖頭,“不,姑姑。是學之一下子沒站穩。”他看了桑藍若一眼,低眉道:“曾聽父親說過,姑姑的美貌難有人能比,今日學之有幸得見,還是被姑姑的容貌驚豔,失禮了。”

他的及時回圓,讓桑藍若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些,也讓桑翊塵眉宇間的戾氣驅散。

桑藍若不醜,相反,她很美。隻是,她常年待在冰窖,與死人同居,導致她身上寒氣逼人,死氣彌漫。

“我們走吧。”桑藍若道。

她的心,好久沒有這樣急切的跳動過了。她迫切的想要見到慕輕歌,卻又有些害怕見到。她有無數的話想要對她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各種矛盾複雜的心情,煎熬著她,讓她的身子都隱隱顫抖起來。

相隔多年,桑藍若重新出現在桑家。

她被桑雪舞和桑翊塵扶著前往主廳,穿過桑家其他地方時,不少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對於桑藍若這個名字,桑家沒有誰會陌生,但是對於這個人,他們卻是陌生的,尤其是年輕的一輩。

當年桑家的天之驕女,容貌、天賦、血脈都是族人的驕傲。最後,卻因為臨川那樣貧瘠之地的一個男人,而沉寂下去。

當三人來到主廳時,裏麵已經坐下了不少人。

令桑藍若最熟悉的,就是坐在主座上的父親。算一算,離上次見到父親,大約已經是在五年前了。

剛剛回來時,父親還經常陪伴她,後來次數漸漸減少。

‘怕是父親對我這不孝女,早已死心了吧。而我對他,又何嚐沒有抱怨?’桑藍若再見到父親時,心情複雜無比。

在桑舜王左右,坐著兩個中年男子,分別是桑家的二長老,還有三長老。

而在客席上,則坐著四五個人。

桑藍若的視線,在離開父親之後,直接朝著客席上望去,落在了其中最年輕的那位青年身上。

雪舞說過,她的歌兒還戴著她留下的幻器,以男兒身份示於人前。

那四五人中,唯有一人,與她的歌兒年紀相符。

可是……

桑藍若激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那個麵容清秀,眉宇間有些輕挑的青年,與她記憶中的歌兒完全不一樣。

而且,他的左耳上,也沒有她親手打造的幻器!

“不是!”這時,桑雪舞失望的聲音,在桑藍若耳邊傳來。聲音不大,卻能讓她聽清。

果然不是!

這個答案,桑藍若也同樣失望。既然不是她想要見的人,她便不願在這裏繼續待下去。

可是,她還未走,就聽到父親的聲音傳來。“藍若,進來坐下。”

桑藍若帶著一雙兒女,站在門口。桑舜王的話,讓廳中所有人的視線,都向她望去。慕洛風也不例外。

他原本還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看過去,頓時愣住,目瞪口呆的看著桑藍若和桑雪舞,至於桑翊塵,被他自動忽略了。

美!真美!

簡直美得無法形容!

‘兩個美人,都美得各有風韻,其中一個雖然老了點,但是卻更有成熟的韻味。若是大小美人都能一起擁入懷,那該多好!’慕洛風在心中猥瑣的想著。

“家主談事,我一個婦人留下作甚?”桑藍若淡淡的說著,就打算轉身離去。

她想走,慕洛風著急得站了起來,那雙眼睛盯著桑藍若風韻猶存的身姿,簡直拔都拔不出來。而那眼角餘光,還不停向桑雪舞身上飄去。

“你看什麽!”桑翊塵早就察覺到了慕洛風的視線,忍不住站出來,擋在母親與姐姐麵前,阻止了他的窺探。

欣賞美人被人阻止,讓慕洛風眸光一沉。

這時,桑舜王再度開口:“藍若,這位慕洛風慕公子,是來求娶雪舞的。”他一開始,也以為是他那位從未見麵的外孫女來了。見了麵,對方報上了姓名和來意,他才知道自己搞錯了。但,對方的來意,也與桑藍若母女有關。

“什麽!他想娶雪舞?他配麽?”桑藍若和吃驚的桑雪舞還未開口,桑翊塵就首先提出了反對!

------題外話------

情人節快樂!

有妹紙留言,說希望題外不要光是答謝,可以有一些小劇場……嗯,好吧,借著情人節,就上一則小劇場吧。當然,昨天打賞過本文的親們,泱泱心中都是知道的,多謝大家支持!

——小劇場——

輕歌(試探):聽說,今天是情人節?

陌大爺:唔。

輕歌(再試探):情人節要怎麽過?

陌大爺:唔。

輕歌(嘴角一抽)腹誹:今日這男人的聰明都跑哪去了?本看到本爵爺在索要玫瑰花麽?

輕歌(明示):你就沒有準備點什麽?

陌大爺(認真):有!

輕歌(眼眸一亮):什麽!

陌大爺低頭,從懷中掏出一打金色鏤空精致的宮鈴,在某女麵前晃了晃,露出笑容:小歌兒可還喜歡?

“喜歡你妹啊!那麽多宮鈴你想幹嘛?搞事情麽?”慕輕歌咬牙一拳送上!

本書由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