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站在樓梯上的優雅少婦,突然開口,卻一叫就叫出了慕輕歌的姓氏。

慕輕歌和白矖轉眸望去,兩人都有些詫異。

畢竟這裏不是臨川界,而是中古界,有誰能認識慕輕歌?

慕輕歌望過去時,那少婦也在打量她。見她眉宇間的風景絕色,五官俊美無雙,雌雄莫辯,果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真絕色。

紫裙少婦眼中浮現出一抹驚豔。

而慕輕歌也好奇的看著這體態高挑,容貌秀美精致的少婦。她的容貌就不多說了,畢竟慕輕歌也是見慣了美女的人,隻是那氣質絕非是一般人能擁有。

紫裙少婦收斂眸中驚豔之色,微微笑道:“主子說了有故人來訪,令奴家下樓來迎慕公子上去。”說罷,她微微頜首垂眸,側身讓開了樓梯的通道。

故人?

慕輕歌眉梢輕挑。

能在萬象樓中,稱為主人,還是她故人的,除了韓采采那個妖孽之外,她想不出還有誰。

‘韓采采那廝居然也回到中古界了?’慕輕歌在心中暗道。她用的是‘回’而不是‘來’,是因為,她早就知道韓采采出於中古界,隻是因為某些原因,而去了臨川界。

中古界,是韓采采必回之地。隻是想不到,他居然在她到達時,就到了。

慕輕歌心中了然,與白矖向樓梯走過去,臨走時,眼神又從桑家所致的那些兵器上掃過一眼。

見識了桑家的兵器,再想想之前樓下所見那些,真的可以用破銅爛鐵來形容。

這並非她故意抬高母親的家族,而是是否擁有煉器師血脈打造出來的兵器,真的有著天差地別。否則,這桑家的兵器也不會出現在萬象樓的第六層了。

上了樓梯,紫裙少婦卻突然抬起手,擋住了白矖。

在白矖看向她時,她溫潤笑道:“主人隻見慕公子一人,姑娘請在此稍等。”

白矖眸光一沉,凶光乍現。

“白矖。”慕輕歌轉眸安撫,“在這裏等我。”

慕輕歌開口,白矖眼中的火苗瞬間熄滅。她警告的眼神瞪了紫裙少婦一眼,便退了下去。之前陪著她們上樓的谘客忙帶著她到六層中的偏廳休息等待。

白矖離開,紫裙少婦才收起手,讓慕輕歌上去。

“慕公子,請。”紫裙少婦帶著慕輕歌上了萬象樓的第七層。

第七層中,並沒有貨架,也沒有羅列商品。布置得就如同富貴人家的廳堂一樣。在牆上,依然掛著那張標誌性的的字畫——‘無所不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要給錢’的至理名言。

熟悉的筆跡,讓慕輕歌會心一笑。

“慕公子請稍等。”紫裙少婦對慕輕歌道。

隻是,未等慕輕歌開口,一道慵懶而熟悉的聲音,就傳入慕輕歌耳中。“月娘,你先退下吧。”

紫裙少婦身子一怔,便恭敬俯身,順從的道:“是,主子。”說完,她向慕輕歌頜了頜首,便退了下去。

她並未走遠,而是下了樓,守在了通往七層的樓梯入口。

六層裏就已經沒有什麽客人,七層更是寂靜一片。

“韓采采,真是沒想到,到了中古界都還能遇上你。”慕輕歌似笑非笑的說著,獨自走到了一張椅子上坐下。

她十分隨意,絲毫沒有初到陌生環境中的樣子。

她一坐下,垂落在廳中的帷幕,就被‘狂風’掀開,露出了後麵的景象。

慕輕歌轉眸望去,隻見一妖孽如花的男子,橫臥在榻上,長發垂落,雙眸狹長,五官絕美妖冶。身上披著寬鬆的大花袍子,衣襟微敞,露出了精致的鎖骨還有胸線。

即便是在中古界,韓采采還是一樣的騷包!

橫臥睡榻的妖孽男子,狹長的眼眸盯著慕輕歌,帶著一絲怒氣。

隻是,慕輕歌卻不明白,他這怒意到底從何而來?

下一秒,慕輕歌就感到眼前一花,一股強風撲向自己。她眼眸倏地一縮,正要退開,就發現自己被壓製在了椅子上,雙手被擒住,韓采采那張妖孽的臉,也出現在自己眼前,隻有咫尺距離。

慕輕歌眉頭輕蹙,腳下立即朝韓采采的小腹踢去。

韓采采鬆開一手,側身避開她毫不留情的一腳,卻也拉著她離開了椅子,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弧。

韓采采用力一拉,慕輕歌的身子便向他懷中撲去。

這讓慕輕歌眸光一厲,被韓采采握住的手腕上凝出一股雪色火焰。

“白骨妖焰!”手掌上的灼熱感,讓韓采采眸光凝在了他握住的慕輕歌手腕之上。而此時,慕輕歌在空中扭身,一腳重重踢在了韓采采的胸口,將他逼退兩步,也讓她落在了地麵上,沒有落入他懷中。

兩人對峙而立,雙手相連之處,白色火焰不斷燃燒,韓采采的掌心已經皮開肉綻,散發出一股焦糊味。

“撒手。”慕輕歌神情冷峭的看著韓采采,出聲警告。

她本以為這是一次故友重逢,卻沒想到韓采采居然敢如此大膽,想要占她便宜。她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麽?

“撒手?憑什麽?慕輕歌你這個騙子!”韓采采聲音透著冰渣般的冷厲,恨恨的道。

慕輕歌一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她什麽時候騙過韓采采了?!

沒做過的事,她表示自己絕不背鍋!

慕輕歌眸子一眯,聲音漸冷:“若不想從此少了一隻手,就立即鬆開。”

“我不放!有種你就繼續燒!”可是,韓采采此刻卻固執得如同小孩,不僅沒有鬆開,反而緊攥了幾分。

慕輕歌皺眉:“韓采采,你發什麽瘋?”

“瘋?更瘋狂的事你還沒見過。”韓采采說完,另一隻手就朝慕輕歌抓來。

慕輕歌眸光一凝,右手一晃,玲瓏槍握在手中,直接朝著韓采采伸來的爪子刺過去。可是,韓采采卻不避不讓,無視慕輕歌的玲瓏槍,繼續向她抓來。

噗嗤——!

玲瓏槍尖刺穿了韓采采的掌心,也成功的阻止了他的瘋狂,將他的手控製不動。血液順著傷口和槍尖滴落,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化為一灘。

“韓采采!”慕輕歌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幾分火氣。

她認可韓采采這個人,並不代表他可以無理取鬧!

韓采采卻隻是凝著她,狹長的雙眸中,泛起苦澀。慵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痛苦:“你連碰,都不願讓我碰一下。是為了他麽?”

慕輕歌心中一怔,她在韓采采的注視下,似乎猜到了幾分他的反常。

隻是,她卻不敢相信。

韓采采喜歡她?!

慕輕歌一時間思緒繁雜。

韓采采喜歡她,薑璃早就提醒過的。隻是,她一直沒當真。也覺得,她和韓采采之間,可以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是朋友,是知己,卻不可能成為戀人。

因為,她對他,少了那份心動!

更何況,她如今已經認定了司陌,又怎麽還會與其他男人糾纏不清?

慕輕歌收回手腕上的白骨妖焰,停止了繼續燃燒韓采采的手。右手拔出玲瓏槍,玲瓏槍重新化為指套,戴在她右手食指之上,上麵沾著的一滴血液,被她輕輕一甩,便落在了地麵上。

韓采采依然懸著的手掌中,留下一個深深的血洞。

“你應該知道,我並不喜歡身體被碰觸。”慕輕歌沉聲道。

“那為什麽他就可以?”韓采采不甘心的向她吼道。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眸光清透如泉,那種冰冽瞬間澆滅了韓采采燃燒理智的火焰。募然,他鬆開了握住慕輕歌手腕的手。

此時,他的掌中已經血肉翻起,焦黑一片。

若不是他本身就具有火係血脈,此刻他的手早就已經被燒成灰燼,怎麽會隻傷了皮肉?

慕輕歌收回自己手腕,上麵還殘留著一些韓采采的皮肉。她取出錦帕,低頭仔細擦拭,對韓采采道:“先去處理自己的傷勢,等你徹底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韓采采緊抿著唇,看著慕輕歌那樣子,終於轉身離去。

等他再出來時,他的雙手已經完好如初,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對此,慕輕歌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以韓采采在萬象樓中的地位,怎麽會沒有一點治療外傷,活肌美膚的‘金瘡藥’?

他出來時,慕輕歌重新坐在了之前的那張椅子上。韓采采沒有再靠近她,而是坐在了她的對麵。

“你明明是女子,為何你不承認!”韓采采發出內心咆哮般的質問。他試探過,懷疑過,可是她卻隱瞞得太好。

誰又能猜到,秦國世襲的小爵爺,是一個大謊話?!

若他早就知道真相,他一定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不讓任何男人有機會靠近,奪走她!

“是女子,還是男子又有什麽區別?”慕輕歌攤手道。

“當然有區別!如果早知道你是女子,他還會有機會麽?”韓采采恨聲的道。

慕輕歌歎息一聲,她看向韓采采,對他道:“就算沒有他,我和你之間也沒有可能。”

“為什麽?”這句話,徹底的傷了韓采采的心,讓他夾著痛苦的問。

情感的問題,慕輕歌不想與任何人討論。

但是韓采采的樣子,卻讓她今日破例。

“若能說出理由,又怎麽能稱之為情?你若一定要個答案,我隻能告訴你,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慕輕歌道。

韓采采冷冷一笑,盯著慕輕歌,久久不語。

“慕輕歌,我算是栽在你手中了。你卻告訴我,你沒有感覺?那我怎麽辦?”

慕輕歌皺眉,有些不耐的回答:“難道所有對我有感覺的人,我都需要回應?”若真是那樣,那她首先要回應的就是秦亦瑤,相對於韓采采,她欠秦亦瑤的更多。

韓采采僵住,慕輕歌的問題,讓他無法回答。

隻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還未行動,就輸得徹底。臨川界那一場盛大的求婚,他看到了,卻隻覺得刺眼挖心。

慕輕歌平息心中怒意,對韓采采道:“韓采采,我當你是知交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破壞了這種關係。如果你繼續糾結在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中,恐怕我們隻能為敵了。”

“你怕我對他做什麽,或是對你做什麽?”韓采采戲謔的笑了起來。

慕輕歌直言道:“是!怕你像瘋狗一樣亂咬人。我的時間有限,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實在沒工夫跟你糾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你還真是冷血無情。不管怎麽樣,我對你的感情你接不接受,但至少是真摯的。你卻嗤之以鼻。”韓采采譏諷的道。

慕輕歌卻毫不在意的道:“明明對你無情,卻要假裝感動,那才是真正的殘忍冷血。”雖然,她對感情的事很遲鈍,但是卻不代表她不懂得什麽叫做果斷絕決。

感情的事,最麻煩。

為了避免衍生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說清楚,幹幹脆脆的斬清楚關係。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亂發好人卡,維護自己的聖母形象,誰都不想得罪,可不是她的作風。

“你就不能說句安慰我的話麽?”韓采采咬牙切齒的道。

慕輕歌眉梢輕挑,戲謔笑道:“你還需要安慰麽?韓采采可是最不屑安慰和同情的了。那些虛偽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該死的女人!”韓采采氣得牙癢癢。慕輕歌說話,總是那麽氣人!

慕輕歌理了理自己衣襟,對韓采采道:“我現在是慕公子。”

“又打算繼續裝男人?”韓采采譏笑。

慕輕歌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至少這樣能避免像你這樣的麻煩。”

哢嚓——!

韓采采掌下的邊桌碎裂,散落一地。

突然,他詭異一笑,對慕輕歌道:“如今我可是銀境一層了,你不是我的對手。若真是激怒了我,我會將你關起來,永遠也不能離開我身邊。”

銀境一層!

慕輕歌雙眸微縮。心中震驚:‘韓采采居然修煉這麽快!’

似乎是感受到了慕輕歌心中的震驚,韓采采冷笑解釋:“不用懷疑。我回來這裏,通過了第二次的家族洗禮,實力自然大漲。若非如此,我如今又怎能坐在這與你說話?說不得,你見到我時,也隻能在我墳頭上倒一杯酒了。”

韓采采的話,讓慕輕歌眸光閃動。

雖然他說得輕巧,但是慕輕歌能猜到她必定是經曆了一些磨難,才能重回家族,並且掌控了萬象樓。

她不知道如今韓采采在韓家是什麽地位,也不知道他還要麵臨著什麽。隻能道:“若有需要幫忙,盡管開口。”

對於他口中所說的什麽‘將她關起來’,慕輕歌根本就不在意。

因為,她知道韓采采不屑這麽做。

何況,真有那麽一天,誰打死誰還不一定呢。

“我該感動麽?”韓采采對慕輕歌的承諾笑得有幾分揶揄。不是不相信慕輕歌的實力,而是被她說出這樣一句話給鎮住了。

慕輕歌頜首:“你要對我感恩戴德,我不反對。”

韓采采冷哼一聲,傲嬌的將視線移開。嘴裏冷冷吐出兩個字,“做夢。”

少頃,他將視線重新移回來,看著慕輕歌道:“雖然你今天說的話,讓我很想掐死你。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會就這麽放棄的。如果你發現他不適合你,我的懷抱隨時迎接你回來。還有,若是有機會讓我與他一爭,我也絕不會錯過。”

慕輕歌無奈攤手:“你又何必呢?這是浪費時間。”

韓采采靠著椅背,慵懶的道:“你可以選擇拒絕,我也可以選擇堅持。”

“……”慕輕歌無語凝噎。

碰上固執的韓采采,她還能說什麽?

總之,該說的她都說了,剩下的事,她也無法控製。

無奈的慕輕歌,隻能說了一句,“你不會有那個機會。”

無論是她是否會厭倦司陌,又無論什麽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會存在。她是一個死心眼的人,認定了就不會改,隻會一條道走到黑。

除非,司陌先讓她失望,先背叛她。可是,司陌會麽?

那個強大腹黑的男人,那個為了她削掉萬年修為的男人,那個處處為她著想,不限製她成長的男人,會背叛她?讓她失望?

“話別說得太滿。”韓采采斜眸看向她,不服氣的哼了一句。

慕輕歌懶得與他進行口舌之爭,她將裝著地皇丹的瓷瓶拿出來,扔向韓采采。

韓采采伸手接住,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裏麵裝的是什麽。

“煉好了?”他抬眸問道。

慕輕歌點了點頭,“我已經完成了當初的承諾。地皇丹交給你,剩下的事與我無關。”

韓采采頜首,將地皇丹放好。

“另外,我來還有一件事想要在萬象樓中打聽。不過,既然碰上你了,我也就省了這筆錢。畢竟,我還是很窮的。”慕輕歌又道。

韓采采嘴角一抽,磨著牙道:“慕輕歌身為女子,能在乎一下臉麵麽?還有,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收費?”

慕輕歌眨了眨眼,“我還以為咱倆的戰鬥情誼,你起碼要給我免費一兩次,不,三次的。之後的交易,再打折打折,照顧一下革命戰友嘛。”

韓采采盯著她,少頃,無語的搖頭:“慕輕歌,你是怎麽能在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之後,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番話的?”他簡直要被這個女人給氣死了!

慕輕歌手肘撐著椅子扶手,托著自己下巴,認真的道:“正是因為跟你講清楚了,我無愧於你,才能如常與你說話。若是我忸忸怩怩,從此對你避而不見,那才是心虛,有愧好麽。”

韓采采對慕輕歌的理論無從反駁。

總不能跟她死強,然後給她理由,從此與他形同陌路吧?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好了。

他不明白,跟這個女人在一起時,她總能把自己氣個半死,沒有半點女子該有的溫柔、嬌羞。為何,自己偏偏就看中了她,非她不可?

“你想要知道什麽?”終於,韓采采選擇了妥協。

回到正題,慕輕歌挺直腰杆,身體微微前傾,沉聲道:“鳳於飛的事你應該知道。”

萬象樓可是號稱無所不知的。

臨川界的事,又有多少能瞞過萬象樓的耳目?更何況,當時那件事鬧得滿城風雨。

果然,韓采采點了點頭。

他知道,接下來的事就好談多了。慕輕歌心中一喜,對他道:“我受了鳳於飛之托,要替她找到木易。如今蘭烏城有一個木家,與她的描述有幾分相符,我要知道的是,我要找的到底是不是這個木家?木易如今下落為何?”

如果說在中古界,一些廣泛的消息來源,都是出自流客氏族。那麽一些隱秘的,不為人知的消息,則出自萬象樓。

“別人的事,你倒是上心。”韓采采嘟囔了一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慕輕歌答道。

韓采采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說出這句話,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讀懂他眼中的意思,慕輕歌絲毫不覺尷尬的道:“你若知道,就告訴我。免得我白跑一趟。”

如果她要找的木家,不是蘭烏城的木家,那麽她就不會在此停留,會繼續向西,然後繼續打聽木易的消息。

“你要找的木家,的確是蘭烏城的木家。”韓采采開口了。

慕輕歌一聽,眸底亮了起來。

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這木易,她從臨川開始尋找,總算在中古界找到了。而且,運氣還算不錯,這件事能在南洲就解決。

“不過,你想要木易的消息很簡單,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但你若是想要他這個人,卻要花些精力了。”韓采采又道。

這番話,讓慕輕歌激動的心情瞬間平複下來。她沉聲問道:“具體怎麽回事?”她早已經料到此事有困難,否則木易也不會遲遲不去找鳳於飛。

當然,也有可能這個木易就是天字一號的大渣男,早已經忘了鳳於飛,在中古界逍遙快活。

想到在臨川界酈國苦苦等候的鳳於飛,慕輕歌從心裏不希望是第二種可能。

說她心底陰暗也好,她寧可希望木易是死了,或是被關了,才沒有即時回去找鳳於飛。

韓采采調整了一下坐姿,慵懶的聲音開始向慕輕歌講述:“二十二年前,蘭烏城木家發生了一場很大的內亂。當時的直係血脈太弱,旁係過強,遭受了來自旁係的壓製。甚至囂張的提出要重立家主之位,讓有能者為之,而不再受製於血脈。都是木家人,旁係嫡係流著的血都是一樣的,誰當家主都一樣。木家旁係的人,本來想要用這種手段篡權,卻偏偏在擂台開始前一夜,身為木家嫡係的木易突然突破,成為了木家年輕一輩第一人。這個消息對嫡係來說,是好消息。可是,對覬覦家主之位已久的旁係,卻是一個壞消息。因為,嫡係如果有著最強天賦,那麽就沒有了改立家主的必要。甚至,木易會順理成章的成為家主之位的繼承者。一切陰謀,在木易的晉升後崩然瓦解,旁係又怎麽會甘心?於是,他們暗中密謀,要除掉嫡係一脈,尤其是木易。誰知,消息走漏,旁係的陰謀被嫡係知道。木易算是生性純良之人,不忍血脈間的自相殘殺,便隻身去與旁係的人談判。隻要旁係答應收手,不再為難嫡係的人,他可以放棄家主之位,從此遠離家族,甚至木家可以讓旁係來掌權。旁係答應了,他便信守承諾離開了。”

“天真,愚蠢。”聽到這,慕輕歌嘲諷的評價了四個字。

韓采采讚同的點頭,“木易離開之後,木家並未像他想的那樣重回太平。旁係的人,在一夜間屠殺了嫡係的掌權者,還有後輩。逼迫其他旁支的人都臣服。但是,他們又害怕木易的天賦,怕他的修為不斷提高,在得知家中消息之後,夾恨歸來,報複他們。所以,他們決定派出人馬追殺木易,斬草除根。”

慕輕歌眉梢輕挑,喃喃的道:“這才是正確的遊戲規則。”

韓采采再次點頭讚同。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慕輕歌道:“這一追,就從中古界追到了臨川界。木易離開木家之後,便遊走於名川古跡之中,無意間找到了一個通往臨川界的古傳送陣,並將其激活開啟,來到了臨川。可以說,他根本就不知道家中慘事,選擇前往臨川,也就代表了他不想再回來的決心。可是,旁係的人卻鍥而不舍的追了過去。後來,木易在酈國遇見了鳳於飛,再後來發生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萬象樓還真是無所不知。”慕輕歌感歎的道。

韓采采卻難得謙虛的道:“也不盡然。這件事我能知道得很清楚,是因為本身這件事就鬧得很大,而且又在蘭烏城,萬象樓的眼皮底下。但是,像古族的事,除了韓家,還有與韓家交往密切的幾家之外,我就不清楚了。”

“古族。”慕輕歌默默念道。她記得司陌曾說過,母親的桑,就是古族之一,有著血脈傳承。

韓采采的韓家,也是古族。

收斂心思,慕輕歌調侃道:“萬象樓不是號稱無所不知麽?”

韓采采不以為然的笑道:“對於很多人來說,我們的確是無所不知了。如果你想知道古族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隻看你能出多少價錢。”

慕輕歌放棄了向韓采采打探西洲桑家的打算,有些事,或許需要她親自走到麵前,去了解得更真切一些。

反正,那裏是她的目的之一,她要打聽的也隻是母親的下落,還有當初父親屍骨的事情。並未打算與桑家扯上什麽關係。

“後來木易如何?”慕輕歌問回正題。

這才是關鍵的。

韓采采道:“木易最終還是被抓了回來,知道了家族中的慘事,父兄叔伯的死訊。然,旁係的人卻沒有殺了他,隻是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又廢了他的修為,將他秘密關押在某地。”

“這是為什麽?”慕輕歌皺眉。

她不理解木家旁係的做法,既然抓到了木易,為什麽不馬上斬草除根?

韓采采攤手道:“據說,木家如今的少主親自把木易抓回來,就是為了折磨他,不想讓他痛快死去。”

慕輕歌嘴角隱隱一抽,從韓采采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她已經感受到了其中的濃烈恨意。

“連你也不知道木易關在哪?”慕輕歌問道。

韓采采搖頭,“木家的事,我不沒有特別關注,也不會無聊的去找一個廢人的下落。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幫你查。不過,這需要報酬。”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

韓采采狹長的雙眸眯了起來,眼縫中透著狡猾,“你在蘭烏城的這段時間,要時刻陪在我身邊。當然你要辦的事,我也會從旁協助。”

慕輕歌聽後冷笑,“怕是到時候,你又要向我索取報酬了吧?”

韓采采露出邪肆的笑容,沒有否認。

慕輕歌譏笑道:“你的價碼太高,交易失敗。看來,木易的下落,我還是自己打探好了。”說完,她站起來,準備離開。

“等等。”韓采采突然出聲,喊住慕輕歌。

慕輕歌轉眸看向他。

他笑道:“有一則額外的消息,有關於你的混元天極焱,要不要聽?交易的籌碼,隻是今夜陪我喝酒。”

慕輕歌雙眸一眯,氣息微凝,直言道:“你有異火的消息?”元元需要吞噬異火才能成長,韓采采的消息與元元有關,除了異火還能是什麽?

韓采采如實的點頭。他起身,走到慕輕歌身邊,慵懶的聲音中透著誘惑的道:“怎麽樣?隻是陪我喝酒而已,幾杯酒就能換來異火的消息,這對你來說實在是天大的便宜。你猶豫,是擔心我喝了酒對你做些什麽嗎?”

一半引誘,一半激將。

慕輕歌眸光落在韓采采妖孽的臉上,少頃,她冷笑一聲,“今晚準備好美酒佳肴。”說罷,她便拂袖而去。

……

從萬象樓出來,慕輕歌輕吐出一口濁氣。

每次與韓采采在一起,都是一種鬥智鬥勇。當然,也有暢談甚歡的時候,但畢竟太少。尤其是,她如今知道了韓采采的心思,更是本能的覺得要保持社交距離才好。

她是問心無愧,但萬一某天這事傳入了某人的耳中,恐怕韓采采會遭受無妄之災。

慕輕歌撇了撇嘴,將這些癡男怨女的事拋之腦後。

“輕歌,你在想什麽?”白矖見慕輕歌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問道。

慕輕歌看向白矖,對她道:“白矖,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一聽有任務,白矖眼睛立馬亮了起來。“輕歌你快說,這次要我吃誰?”

慕輕歌嘴角一扯,“不是吃人。”

不是吃!

白矖一下子沒了興趣。

慕輕歌哭笑不得的道:“你才剛吃飽不久,不會那麽快又餓了吧?”

“什麽沒多久?我上次進食還在苦海小島上。後來又跟鴝鵒大戰那麽久,如今都過去大半年了,我怎麽不餓?”白矖委屈的道。

呃!

慕輕歌在心中算算時間,發現好像的確,快到了白矖進食的時間。

一咬牙,慕輕歌對白矖道:“那好吧,先吃飽了再去執行任務。”不把白矖喂飽,她真的擔心白矖在任務過程中,跑去大吃一頓去了。

“真的!輕歌真好!”白矖雙眸頓時發光。

慕輕歌無奈一笑,誰讓自己養了個吃貨呢?她帶著白矖走進了街上的一些賣肉的鋪子,向鋪子訂下了數量極為可觀的靈獸肉,讓他們等消息,會有人送來送貨地址。

之後,她們才去會合的地方與樰琊會合,前往了租下的院子中。

樰琊選擇的院子就在蘭烏城中,但是十分偏僻,路上還經過一些廢園,看來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但是,這樣的院子,卻正好符合慕輕歌的需要。

傍晚時分,肉鋪的人,按照幼荷送去的地址,將一車車的靈獸肉都送到了慕輕歌他們暫住的地方。

望著那些血淋淋的靈獸肉漸漸堆滿了後院的地麵,形成了小山,白矖眼睛都綠了。

送肉的人,實在搞不懂就那麽幾個人,還大多都是嬌滴滴的姑娘,怎麽會需要這麽多的肉。當然,有錢賺不賺是傻子,隻要給足了銀兩,他們自然不會去管這些肉的用途。

送走了那些送肉的人,白矖頓時化為本體,九絕吞天蟒的真身盤旋在後院之中,一下子擠滿了原本還算寬敞的後院,將慕輕歌幾人擠到了屋簷之下。

看著白矖張嘴一吸,就吃下了一半的肉山,慕輕歌感歎道:‘還好中古界的這些食物用金銀可以買到,若是要用靈石去換,她很快就會破產!’

看到白矖的本體,荊海嚇了一跳,他可從沒想過白矖居然是靈獸變的。最主要的是……還那麽能吃!

深吸了口氣,荊海對慕輕歌道:“教官,我去訓練了。今天的功課還未完成。”

慕輕歌看向他,點了點頭。

荊海立即轉身離開。他覺得看了白矖進食,他三天內都可以不用吃飯了。

荊海剛離開,堆在後院裏的肉山就風卷殘雲般的被白矖吃完。她重新化為妖嬈女子,臉上意猶未盡的向慕輕歌撒嬌:“輕歌,我還要。”

慕輕歌嘴角一抽,看了看天色。對白矖道:“今日晚了,先這樣吧。明日我再讓幼荷和花月多買些來。你現在要替我辦一件事,潛入木家找到他們的少主,然後跟著他。”

慕輕歌的想法很簡單,她沒有興趣參合木家的那些恩怨。她的目的是救出木易,然後想辦法將他送到鳳於飛身邊,完成承諾。

既然韓采采說過,木易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如今的木家少主想要折磨他。如此,隻要盯緊了這位木家少主,那早晚會找到木易被關的地方。

知道了關人的地方,接下來的事就更清楚了。

一個想要折磨對方的人,絕對不會長時間不去看那個人的!

白矖懂了慕輕歌的意思,認真的點了點頭,化為一道細小的白光消失在眾人眼前。

“少主。”樰琊輕喚。

慕輕歌對她吩咐:“明日起,你便開始在城中搜集有關於木家的任何消息。”要救人,自然要清楚對方底細。

樰琊默默點頭。

慕輕歌又對幼荷與花月道:“你們二人協助樰琊,不用出去的時候,便督促荊海修煉。”

打探木易消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運氣好,說不定今夜就會找到木易被關押的地方。如果運氣不好,估計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

慕輕歌卻不打算浪費這個時間。

今晚去見韓采采,從他口中探得異火消息之後,她可以利用等待木易下落的時間,先陪著元元去吞噬異火,這樣一來,她這邊的力量又強上不少,也不互不耽誤。

“今晚,我有事外出,你們留下。若是有什麽事,用通訊牌聯係。”慕輕歌對幾人吩咐。

……

夜將至,慕輕歌再次來到了萬象樓。

接待她的是月娘,那位紫裙少婦。她將慕輕歌直接領到了七層,見到了韓采采。

今晚,韓采采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紅衣長袍,雖沒有慕輕歌的精致,但是從顏色上,卻讓人覺得兩者相溶。

他的衣襟依然鬆垮著,露出鎖骨胸線。

沒了那些花團錦簇,韓采采那張臉更顯得妖冶漂亮。

看到他的衣服,慕輕歌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畢竟,白天這個男人才剛剛向她表白過,晚上又穿上她常穿的顏色衣服,這算什麽?

情侶裝?

慕輕歌一巴掌在腦海中拍死這三個字,她戲謔的看著韓采采道:“怎麽今晚想起跟我穿姐妹裝?”

姐妹裝?

這三個字,讓韓采采臉上的笑容一僵,臉上蒙上一層寒冰。“從你的嘴裏,就吐不出一句好聽的話!”

慕輕歌無辜聳肩,對韓采采搖頭道:“不要刻意去模仿我,爺的風采不是爾等凡人能夠駕馭得了的。當心畫虎不成反類犬,成了笑話。”

韓采采獰笑著向她靠過來,湊近她麵前,慵懶的聲音問:“你這麽介意我這身衣服?”

他的突然靠近,讓慕輕歌抗拒的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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