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何任俠才從心事中醒來,趕緊拱手道:“林老弟請留步,剛才是我失神失禮了,深表歉意,可否再耽擱您一點時間,我還有幾句話要問。”趕緊進上兩步,懷著沒有希望的希望,對林鬆見到的何氏兄弟的相貌特征,細細詢問了一番。聽到對方越來越具體的描述,尤其說曾跟人提到九兄弟說話不是本地口音時,好像有人說他們是從千裏外的廬江郡而來。何任俠頓時麵露喜色,心想找了這麽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多能沾上邊的眉目,不管是與不是,怎麽也得見上一麵。萬一天尊開恩,真的讓奇跡在兒子身上發生,豈不喜上加喜,萬事大吉。即使沒有奇跡,他們真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也不枉一行,起碼不用再惦記撓心了。立刻拱手趨前,問林鬆可否抽時間帶他去見何氏兄弟。

林鬆嗬嗬笑道,母親痊愈之後,一直打算去何氏兄弟那裏,代老母親拜謝救命之恩。誰知不湊巧,母親後來又因風寒病倒,加上家中一些細碎雜事纏身,所以延宕至今都未能成行。這兩天正好有空,並且樂得多了一個人同路,也算是做一件意欲成人之美的好事,於是約定第二天辰時動身。

“兄弟九人,姓何,從廬江郡來的,加上相貌特征,他們應該就是自己的兒子呀。可是,他們眼睛都正常,又都會醫術,並且還不是一般的醫術,在百姓的眼裏,個個都是藥到病除的救命神醫。離家才短短的幾個月,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變化啊,這麽看,又不像是自己的兒子。”

回家的路上,何任俠的情緒就像行進在波浪中的小船,忽上忽下,顛來倒去,一會兒“是!”“嗯,肯定是!”激動得手舞足蹈,一會兒又“不像”,“不可能是”,沮喪得失魂落魄。

到家時天剛見黑,妻子龍氏立刻迎了出來。從何任俠這麽早就匆匆趕回來,以及那久違的沉穩鬆快的腳步聲,她敏銳地斷定,今天夫君一定是打聽到兒子的消息了。趕緊招呼女兒把父親攙進房內,一邊親自忙活著給他倒茶,一邊心急火燎地催他快說,四個女兒也都討好地聚在父親身後,上上下下地捶背、揉肩、捏腿。何任俠坐下緩了口氣,把林鬆所說一五一十轉述給妻子和女兒們聽,母女五個都麵露驚喜,但一聽說眼睛都是好好的並且會醫術,卻又有些高興不起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如墜十裏雲霧,困惑不已。

“兄弟九個,姓何,從廬江來,時間不長,相貌也對得上。天下哪有這等巧事,我看就是一郎大哥他們,一定是。”可是,一提到眼睛和醫術,又都打起退堂鼓,覺得不可能。“沒法解釋,難說,怕不是,萬一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巧事,我們豈不是空歡喜一場。”母女們你一句來我一句去地一直說到三更,還是在“是”與“不是”之間來回奔波。何任俠知道,幾個人就是說到天亮,也不會有一個準結果,勸說道:“到底是不是,現在說再多也沒用,都是猜測。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到底怎麽回事,等明天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這麽晚了,我在

外麵跑了一天,頭昏腦脹的,還是趕快睡覺吧。”

母女五個這才想起,隻顧自己著急說話了,卻把在外奔波了一天的當家人給忘了,趕緊息聲靜氣,各鑽被窩。

第二天早上天剛放亮,何任俠就乘著一輛租來的馬車,趕到林家村,接上林鬆,一同向何氏兄弟居住的方向疾馳而去。行前,何任俠告訴龍氏:“無論是或不是,我都不會耽擱太久,會盡快轉回來,免得你們盼望揪心。”

“夫君,如果不是,便罷。如果是,你們父子多日不見,難免有話要說,耽擱一些時間就耽擱吧,你正好舒心休息一下。”

“那好,娘子,但願這趟我能把九個寶貝都給你帶回來。”

馬車在土路上跑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拐上一條狹窄崎嶇的山溝,顛顛簸簸地向山中奔去。最後,在一處隘口停了下來,車夫回頭跟二人說:“二位大哥,前麵沒路了,隻能步行”。

車夫和林鬆一左一右扶持著何任俠,經過一番上下攀援,終於來到一處怪石峭壁周陣圍成的湖水邊。在一邊地勢較為平緩、樹木茂盛的湖岸邊,幾間用竹笆圍起來的草頂小屋一字排開。

林鬆上前推開竹笆攔門,放開嗓子喊了一聲:“屋內可有人在?”

“哪位,有何事?”

兩間小屋裏,應聲走出三位年輕人。何任俠拭目仔細一看,正是三郎、五郎和九郞,立刻一邊呼喚著一邊不顧一切地推開攔門衝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