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何任俠一覺醒來,感覺屋內有亮光,翻身睜眼一看,老妻仍舊坐在昏暗的油燈前,默默地擦拭眼淚。

“唉——”何任俠不禁暗暗歎了口氣,心想,“妻子這樣沒日沒夜的想念兒子,身體怎能挺得住,遲早要病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麽辦啊?”想勸,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麽,能說什麽。安慰的話,不僅自己,包括四個女兒,凡是能說到的,都不下千百遍了。再空口說白話,自己也清楚,已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同時,何任俠明白,兒子再多,也個個都是娘的心頭肉,不讓她想那是不可能的,說了也沒用,勸也止不住,更何況自己也時時想兒子想得貓抓一樣難受。因此,每當這時,何任俠即使心情再不好,滿腹紛煩焦躁也不敢發作,隻能一聲不吭地躺在那裏裝睡。

“唉,一郎啊一郎,你帶著八個弟弟現在在哪裏啊?難道你們不知道父母已經來找你們了嗎?如果你們可憐天下父母心就趕快現身吧,別再讓你們的母親為你們日夜流淚了。當初,確實是為父不對,忘了“紮根鄉裏,安身立命”的祖傳家訓,一心想去謀什麽“立大誌,擔大任,建大業”,企圖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尚不知,一開始目標就錯了。結果是路逾走逾邪,逾走逾窄,最後走進死路,差點弄得全族跟著遭殃。現在真是“夢醒方知萬事空,悔之未晚驚慶幸”啊。想當

初,如果沒有為父的任性之舉,也不會造成你們九個身患殘疾的孩子被迫逃離家鄉,浪跡天涯的悲劇,現在為父真的向你們認錯了。”何任俠躺在那裏想到這兒,禁不住老淚灑枕,幾欲失聲。

這天黃昏時分,在外奔波了一天的何任俠,疲憊不堪地來到一個藥鋪前,想進去討口水喝。一不留神,跟一位剛從藥鋪裏出來的中年男子撞了個滿懷,何任俠趕緊抱拳作揖致歉。不料那男子笑了笑,反倒責怪說是自己光顧看藥,沒注意看路,理應道歉。何任俠看到男子為人大度,舉止得體,很是麵善,暗想應該是個經常在世麵上走的人,趕緊上前請男子留步,說想打聽一件事情。男子聽完何任俠的問話,先說沒有見過,但隨後想了想,心有所動地說起一件事。

“一個多月前,這一帶突然暴發瘟疫,年逾六十的高堂老母不幸也被染上,四處求醫問藥卻無人能治。正當我們全家束手無策,眼看老母奄奄一息之際,聽說距此地四十裏的清源縣境內一個群山環抱的大湖邊,住有九個兄弟,製作的‘妙藥仙丹’十分神奇靈驗,凡是感染瘟疫者,不論時間長短、輕重,一吃就好,且分文不取。我似信非信地前去討得幾粒,沒想到果然名不虛傳,母親服下沒幾天,就能起床,柱杖下地了。現在,大家都傳說他們是活神仙,是上天派到人世間來救苦救難的。聽說他們九兄弟也姓何,那天

我隻看到六個。可是,他們的眼睛都是好好的,沒見到也沒聽說哪個失明,更沒有額頭上長一隻眼睛的,如果有的話,這麽異於常人肯定會傳開的。至於他們叫什麽郎,我還真不知道,那天急於回家救治母親,仙丹做好拿了就走,時間短,沒多問,也沒注意,隻是聽大家口口聲聲的喊他們何神醫。”

“兄弟九個,也姓何,天下難道會有這等巧事?可是,他說的很清楚啊,湖邊的九兄弟,不但眼睛都是好好的,並且還會治病,是神醫。自己的九個兒子眼睛都不好,隻是會些武功,從來沒學過也根本不會治病,雙方無論先天還是後天,相差得不是一星半點,簡直是風馬牛了。”想到這兒,何任俠不免大失所望,皺著眉頭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雖說心有不甘,可是,麵對這種明擺著怎麽也揉不到一起的事實,又不得不死心。

男子看何任俠站在那裏,悶悶不樂地想心事,拎著藥包拱手道:“這位大哥,別灰心,也不要太著急上火,找人這種事既是個細活,也是個巧活,隻要時機來了,說不定轉來轉去你們父子還會迎麵碰上呢。相信老天會可憐您的思子之心,盡快讓您找到兒子的。時候不早了,我還要趕回去給老母親熬藥,後會有期。”說完,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又轉回身道:“如果大哥有什麽需要,可到家中找我,我姓林,單名鬆,就住在前麵的林家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