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大家先後潑了不少水,可是收效並不大,房子上的火勢就是不見減弱,熊熊烈焰,滾滾熱浪,依舊讓人難以靠近。一郎感到有些奇怪,抬頭仔細一看,發現房上的火焰看似氣勢洶洶,越燒越猛,卻隻在三間高大的正房燃燒,火苗稍一露頭探往兩邊的廂房,就像被一根無形韁繩拽住一樣,立刻調轉回去。他還發現,空中不時有流星雨團似的東西飛落到房子上,並且每落一次,火焰立刻暴烈幾分。一郎越看越覺得這火燒得有些詭異,不由心生疑竇,對著火焰上方黑黢黢的夜空,打開額頭上的天眼望去。果不其然,隻見房子上麵三十多丈高的空中,立著一位身材高大、牛眼豬鼻闊嘴的紅衣神祗,從手持的一個寫著大大“惡”字的罐中,掏出一把竹簡,正用口吹燃,準備拋向下麵正在燃燒的房子。

一郎從頭上拔下金簪,默念咒語,手一抖,金簪立刻長出三丈,再一抖又長出三丈,伸向空中,對著飛下的火竹簡往回一撥,碰巧打下一枚。九郞趕緊跑過去拾起遞給一郎,借著火光可見上麵寫著一行已經燒掉了一些的黑字:“鄭槐信……月十八日克扣水前村張河川工錢二百三……。”

待一郎再次抬起頭時,看到一個火球飛下,他趕緊用力揮簪一打,火球被擊落到麵前,帶著“刺刺啦啦”的爆燃聲在地上飛快旋轉,烈焰四射,白光刺目。

幾個弟弟都伸腳過去想把它踏熄,卻根本踩不到它。突然,火球上的火焰“嗖”的劃出一道白光騰空而去,原地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打轉。八郎趕緊上前一腳把它踩住,彎腰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個竹根球,有狗頭般大小,冒著煙還有些燙手。一郎接過來一看,球麵幾處尚未燒到的部分依稀可見一些刀刻的大字:“……槐信元狩年……初三打罵老父……逐入柴房不與食……大不孝。”

這時,隻見空中那位神祗飛身到一郎的近前,高聲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今日我奉天尊之命,懲治這個幾近罄竹難書、惡貫滿盈之徒,最後一枚帶著三昧真火的竹球若過去,他必死無疑。既然你何一郎有意救他,那就有勞你命他三天之內贖清孽障,求得眾鄉親和他父親的原諒後,再一並向灶君跪複。若真心回頭上岸,尚可留得一條性命,否則,他活不過三日最後一刻,就此告辭。”

神祗話音剛落,就見著火的房內連滾帶爬跑出一個人,懷中抱著一個大盒子,身上的衣服幾乎燒盡,一臉黢黑,頭頂還冒著煙。此人正是房主鄭槐信,人稱“真壞心”。

起火之時,這“真壞心”還沒睡覺,正在書房內攤開一堆帳簡,盤算這幾個月放高利貸的收益。算來算去,越算心裏越快活,哼著小調,起身去隔壁房間準備打一壺酒來,邊喝邊算。誰

知酒剛打半壺,一團大火突然從天而降,點燃了他的房間。一個呼呼叫帶火的東西,劃過他的鼻尖,爆著火星落在地上,嚇得他扔掉酒壺就往書房裏跑。

等他把所有記載放貸情況的竹簡收入盒子裏時,大火已將門窗統統封死,頭發和身上的衣服都被燒著。情急之下,他抱著帳盒鑽進書房門邊一口養魚的大水缸裏,才算躲過一劫。後來生怕房屋倒塌被埋在裏麵,趁著火勢變小,趕緊爬出熱的已經忍無可忍的水缸,三蹦兩竄逃離出來。

一郎摘去“真壞心”頭上頂著的一條小死魚,問他著火時房內可還有其他人,“真壞心”搖著圓滾滾的大腦袋,瞪著一雙驚恐的小眼睛,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房裏……就我……一個人。”

“那你父親呢?”

“三天前……被我……送去叔叔家了。

“叔叔家?”

“對。離這……三十裏。”

說話間,天色已經放亮。房上的火差不多都已熄滅,隻剩下一些餘燼在冒青煙,“鄭大哥,火差不多都熄了,我們一起進屋看看好嗎?”

一郎伸手請鄭槐信。鄭槐信回頭瞟了一眼到處仍在冒煙的房子,滿臉驚恐,帶著一副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的模樣,使勁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要去……你們去吧,我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