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鬼師
“好，如果我來製造幻境，一定對症下藥。譬如說一個正懷春的少女，她的期望是帥哥。恐懼這種情緒，並不是一味驚嚇就能達到的。在逐漸接受恐懼的的過程中，人的恐懼感正在逐漸下降，能夠刺激到她的場景也越來越少。最常用的突如其來的惡鬼是意料之外的恐懼，這種意料之外的升級版可以這麽做。宮殿裏王子正在舉行婚禮，新娘正是少女，在她體驗這個過程中她的情緒是亢奮的。在交換戒指的最後一秒，新郎突然揭開身上的皮，由帥哥變為野獸，震撼更強。在她逃跑時，那段走不出的樓梯會成為她的噩夢，她的恐懼感就會倍增。怎麽樣，比起你的，好的太多了吧？”維然說起他對幻境的設想，一臉驕傲。
“我徐青藤生生死死也有幾百年了，從來沒見過比你臉皮更厚的。你所謂的有想象力隻是在我的基礎上加個條件，說起來輕巧，可是等你真正做起來才知道這有多難。一磚一瓦，地板的花紋，哪怕是一片塵埃，隻有越接近真實，才能讓人代入感越強。要是真像你說的，從頭開始，那恐怕這個幻境存在不了五秒就崩潰了。內容太多，以你的水平，根本控製不了。”
“你又知道我不行？教我這門幻境，我會證明我比你做得更好。你哪怕再多個幾百年，也隻是年華虛長，這種東西，要看天分的。”
“你小子別用激將法，我不吃這套。”
……被看出來後，場麵頓時有些尷尬。維然也是想多學點東西，畢竟技多不壓身，況且地中海上次吃了星魂的虧，遲早要找他麻煩。他要是什麽也不學，無異於坐以待斃，這種作死的行為老天都救不了。
“不過嘛，我倒是很少能碰見能見到鬼的人了。算你小子緣分，這門幻境術送你了。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正好趕上。”
“那怎麽能不謝呢。我在這裏表示由衷地感謝。”
“聽我的口訣，‘天地無相，萬物有形，以無相化有形，臨’，念完這段口訣就可以布置你的幻境了。初學者的幻境像是一場夢，影響不了時間和人的移動。等你以後再進一層，就能把幻境布於現實中，把本來的場景換成你布置的幻想。但這個場景必須足夠小，因為一旦人碰到真實的存在，察覺出是幻境，幻境就自動消散了。”
“行不行啊。這個口訣真的有用嗎？”
“口訣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哪會有錯？”
“萬一有個人記錯了，那不就一代代傳下來全都傳錯了。”
“你少廢話，要是不學，可以走了。”
“我沒有不學。隻是事情總得弄個清楚啊。”
“那你別念口訣，能弄起幻境來我管你叫爺爺。”徐青藤道，他的臉上湧現一抹嘲諷的笑容，做了鬼也顯得很突出。
“天地無相，萬物有形，以無相化有形，臨”，維然念完了口訣，開始在腦海裏製造出幻境來。他所想到的是一個眾多鬼包圍人的景象，鬼的樣子全都醜陋無比，斷腳斷腿少了眼睛的，長發及腰包住整個腦袋的，長舌頭耷拉在地上的……他們作為最底層的鬼，戰鬥力很渣，隻有揮舞著手臂不停在身前的人身上撓啊撓，刮開他的衣服，黑漆漆的指甲劃破他的血肉，他使勁往外逃可被四麵八方的力量擠到不能動彈。而幻境裏承受這些的，則是維然自己。那一瞬間，他的幻境已經演完了。幻境的最後，他的血肉被分食到支離破碎，他也變成了鬼，跟他們一起尋找下個目標。”
“小子，第一個幻境做得挺真實啊，還有這麽多鬼物在其中。見得鬼少，不好想吧？”
維然搖頭：“來這個城市以後，我就開始見著一個一個不一樣的鬼，這些，我可不是單單靠想做出來的。親眼所見，才更真實啊。”
“既然幻境已經教你了，我也算你師父了，你不拜個師合適嗎？”徐青藤道。他的樣子就像在等著維然叫爸爸一樣，猥瑣而又讓人一眼能看出有所圖。
“不是你送我的，還用拜師嗎？”
“當然得拜，規矩不能少。”
“好吧，不管你心裏在打什麽算盤，收了你的法術，這就當是學費吧。師父。”維然作了個揖，完全沒有磕頭的打算。
“行，你小子倒是能糊弄。我本來準備把我的道術一天傳一門給你的，看來是用不上了。曹仁，我決定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了，你來當我徒弟怎麽樣。”
曹仁又掛在門框上，在繩子上腦袋點著。
“好，你同意了，我們現在就教。同樣是鬼，還是感覺跟一個物種的更親近些啊。”
“別呀，師父。曹仁感情受挫還沒好呢，您忍心讓他承受這麽大的壓力嗎？這種髒活累活，還是讓我來。”
“嗯？髒活累活？”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得我來。我出生時算命的就說了我是有福之人，今天在這應驗了。師父，受徒兒一拜。”維然恭恭敬敬磕了頭。
徐青藤滿意了，他千方百計設計維然，其實是想把他收徒。在漫長的歲月後，他終於體會到身為一名老師真正的快樂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叫什麽師父啊，叫爸爸”。不過他忍住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弟子都來了，兒子還會少嗎？
維然終於有了一個正式的師父。他要學習道術。以後捉鬼降妖，都易如反掌，想想還真有點激動啊。患得患失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翻身農奴要把歌唱。
下次再有鬼來找麻煩，可隨手擒下，盡顯我高人風範。
雖然他的師父青藤現在是個不折不扣的鬼，可是，沒有誰規定，道術不能在鬼師手裏學不是？
在這天的黃昏，下班，二狗子打來電話：“然哥，我們這死人了。”
“是嗎，怎麽回事？”
於是二狗子把老王的離奇死亡講了出來。聽到二狗子的描述，維然一下子就想起地鐵上那個被吸幹的人，他們的死狀何其相似。而那個地中海，一定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