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洈水城破

洈水城下,風聲鶴唳。異族入侵者已經擺好了陣勢。

城牆之上,許無途率領手下在守城。

維然見到了禦鬼界口中的異族,他們騎在狼形生物背上,密密麻麻地列好了陣。眼睛大得嚇人,整個腦袋上也隻有這副眼睛足夠明顯,沒有鼻子,嘴巴處向外突出,像是個小喇叭。

許無途吩咐下去:“大家小心,這些異族是不怕惡鬼的,惡鬼的攻擊對他們全然沒有效果。隻有靠拳頭,靠武器,大家手裏的兵器可都拿好了,丟了武器可就丟了小命,你們可要掂量著點。”

維然再看眾人,已經統統換成了鋼刀,立馬感覺回到了過去,王朝更迭的時代裏,那些戰鬥不正是像現在這樣嗎?靠著刀槍劍戟廝殺,投石車,雲梯,火油,攻防之間,短兵相接,每一刀下去都是滿地的鮮血,殘酷又血腥。

唯一有些出戲的,大概就是城下的異族們。他們身下的狼騎高大威猛,比起駿馬來,也有一多半大,那閃著鋒芒的牙齒更是時時讓人不寒而栗。空氣中還有者一種低吼聲,那是從狼騎口中發出的。異族的身上也長滿了皮毛,看起來跟狼格外親昵,渾然一體。

長久以來的習慣,禦鬼界鬼兵們都是養鬼來打仗,從不用刀劍這類東西。而近三月間,對鬼魂免疫的異族入侵迫使他們鑄造了一批刀劍,不過因為久不傳承,打鐵技術大為下降,這些刀劍硬度可要差遠了。

相比較起來,維然手中,不論是那把隻能飛行的飛劍,還是飽經風霜的白玉匕首,都要強上太多。大概隻需要輕輕一劃就能將這些並且切碎。

也因此,在許無途分發兵器時,他沒有接。

城下的低吼聲在繼續,狼的身子底下了,異族口中似在說話,不過沒有人能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對峙一直持續著,許無途看過後並不顯得慌張,又叫人拿了酒來。

維然一臉不解地望著他:“要打仗了,還要喝酒?”

“還早呢,天不黑,他們不會動的。酒是要喝的,等夜來了,你就知道會有多冷了,不喝點酒,在這裏可呆不了太久。要知道他們可不是省油的燈,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嗎?”

“下午三四點吧。”維然回答道。

“還有三個小時,你總不會想在這裏幹等三個小時吧?”許無途笑道。

“我的確是這麽想的。”維然此行來到禦鬼界,無非是想把這地方攪個天翻地覆,讓他們絕了攻打人界的念頭。至於這地方能不能守下來,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事了。守下來是萬幸,守不下來更好。

“那也太無聊了點。”許無途評價道。

“有些事情,不能因為它無聊你就不去做。”

“所以,我想把它變得沒那麽無聊點。來吧,喝酒。”

許無途命人分發下去,每人一碗,然後開始舉起了酒碗:“將士們,異族的鐵蹄已經踏上了我們的疆土,狼騎正在我們的城下肆虐,禦鬼界正陷入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危難時刻,我們站了出來,保衛這片土地,我們是英雄,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是鬼仙殿裏的供奉,是無數後代子孫瞻仰的存在。而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狠狠地砍他們。”

“砍他們……”

“砍他們……”

“砍他們……”

呃,總感覺,這裏的口號有點奇怪呢。怎麽感覺這節奏好像是死得透透的那種。不過,就算是維然,聽了這話之後,也覺得熱血上湧,有了一種想好好殺一場的衝動。

“幹了這杯酒,砍翻他們腳下的狗。”

“幹了這杯酒,割開他們醜陋的喉。”

“幹了這杯酒,收下他們肩上的頭。”

“幹了這杯酒,將異族人徹底趕走。”

……

一句一句,這些鬼兵中口中吟誦者怪異的一個調子,維然找身邊的鬼兵一問,他們說:“這是我們流傳下來的抵抗異族的戰歌,隻要有了它,我們就能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不太清楚,不過他們一個個喝得可不少,觥籌交錯間,十壇子酒已經喝光,他們仿佛一點影響都不受,隻有維然,有些頭暈,隻覺得熱血上頭,就想現在立刻上陣殺它一番。

夜色終於降臨了,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個好消息。

至少,維然是這麽認為的。

禦鬼界想要掠奪人界,是他的敵人,而想要奴役禦鬼界的狼騎異族也不算好人。

無論誰勝誰負,他都不會有心裏負擔。而他要做的唯一一點是,保全自己。要知道,在戰爭麵前,任何一個人都顯得無比弱小。

剛才許無途曾說,那些鬼魂傷不了這些異族分毫,他在想著自己的那些技能呢。不論是從青藤道法裏學到的道術,還是從太玄經裏學到的修道者的法術,再或者跟著星魂學來的規則,這些,總該有一部分會有用吧。

那這樣看來,他極有可能是一個魔神,能夠將異族殺幹淨的魔神,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作壁上觀不是更好,大家本來就是敵人,這個時候聖母心泛濫,那就不是博愛而是愚蠢了。

很顯然,維然並不蠢。

城下的狼騎開始動作了,群狼分開一條道來,一個皮毛更為厚實,看起來稍微順眼一點的異族人走到了最前方。

他身下狼騎的口中狼吼聲大了起來,不斷逡巡著,望向城上。

“這是幹嘛呢?”維然不解問道。

“這位小哥出來求單挑了。”一個鬼兵說道。

“狼吼你都懂,當個鬼兵真是屈才了啊?”

“我不懂,猜的。”

“我說,能不能靠譜點。”

“哈哈,就是在叫陣,我們之前有過幾次接觸,異族打仗先是單打獨鬥的。”

聽到是叫陣,維然自告奮勇道:“我去。”這樣的戰鬥力,頭一個出來叫陣的一般都是王牌選手,他現在可是和青姬締結了共生契約,不遇到大恐怖是死不了的。他在許無途手下也待了有段時間了,鬼兵們都是他的手下敗將。若是不出手麵上可就不好看了。

這一陣無非就是兩個結果:輸或者贏。輸了雖敗猶榮,贏了更是錦上添花。洈水城這一戰,許無途若是贏了,少不了他的封賞,他所能接觸到的禦鬼界高層也就更多,也方便他以後搞破壞。

要知道,權力越大,破壞性才越強。一個普通人所造成的破壞力跟一個國家總統是完全不一樣的。普通人隻能口嗨,說了不算,總統這邊說要打你,那邊已經上手了,石油重要產地,不就有不少這樣的例子嗎?

若是洈水城敗了,那他還可以取走許無途的頭顱,送到禦鬼界工會換錢。一想到那個飛機頭老先生,他還是有些頭疼啊。真想把那個自戀狂剁成肉醬,可是沒仇沒怨的就算了吧。

許無途看到他眼裏的決心後,點了點頭,城門開了一條縫,維然走了出來。

“喂,你不騎馬麽?”那個鬼兵在開城門之前隻問了這一句。

“用不著,告訴鬼將,把酒溫上,等我回來。”

維然隻身走出城來,聽到身後的鬼兵嘟囔道:“神經病吧,都開打了,不能喝酒的。”

呃,維然感覺到了,曆史留下的深深惡意。不就是想溫酒斬異族一下,誰知道士兵沒聽過這個典故啊。也對,畢竟這裏可不是人界。

身前是高大的狼騎異族,對方手裏沒有兵器,隻有狼牙在發著寒光。

維然抽出了那把白玉匕首,手一伸,請。

對麵的狼騎在地麵一踏,就向他撲來。這一下子的氣勢立馬像是一頭大象一般砸過來,維然翻身滾了一下,從這個衝撞下躲開。

狼聲上的異族始終沒有拿出兵器,隻是指揮狼向維然發動攻擊。那狼一看維然躲過這一擊,立馬腳下急停,身子一扭,牙齒泛著寒光向維然咬去,這一下直取他的脖子。

他沒有躲,深吸一口氣,瞬息之間,沒人看清發生了什麽,狼騎倒下了。

待到人們回過神來發現,狼口中咬著一條手臂,正是維然的那條手臂,而他手中的匕首,已經從狼的喉嚨穿過,刺穿了它的脖子,並將騎在狼身上的異族人手掌紮了個窟窿。

維然緩緩抽出了手臂,抖了一下,那狼已經砸在了地上。它身上的異族人一下子摔在地上,待他看清楚狼騎已經死的不能再死,明亮的眼睛裏頓時現出悲慟來,他扒開那頭死狼的嘴巴,把嬌嫩的脖子壓在了狼牙上,然後緩緩用力。

之後,那名異族人的血流了出來,和那頭狼混為一灘。其他的異族人出奇地肅穆,他們沒有仇視維然,而是更多地注意他們的那名戰士。就像是在緬懷一名烈士。

戰爭是殘酷的,隨時麵臨著死亡。如果能僥幸逃過一劫,那麽今晚一定要慶祝,因為天亮之前很可能會有第二次的戰鬥。保持清醒,才有機會再戰。

狼死了,維然的內心毫無波動。

可那殉葬的異族人也躺下了,他突然有一種敬畏感,對於這些異族人來說,狼不是競爭的動物,不是奴役的生物,而是共生的不可缺少的存在。孑孓不獨活,異族人做到了。

他鞠了個躬,緩緩退回了城內。屬於他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下麵的時間裏,他會像個木頭,像個石頭,像隨風而去的風沙,就是不像會動的人。

“幹得好。砍翻他們。”許無途盛讚,麵上十分興奮。維然看到,許無途的身上沒有那種對死亡的敬畏。

於是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就坐在角落裏,再不言語。

“第一戰我們勝利了,準備第二戰吧。”許無途發號師令。

異族出動了新的狼騎組合,許無途派了個老兵過去,這個老兵騎了大馬,拿了刀盾,盡管還不太適應,但他已經在盡量做得更好。

這一陣,敗了。

然後,有了,第三場,鬼兵又敗了。

連扳兩局,城下的士氣十分驚人,低吼聲裏,群狼不斷上前,逼近城門。

“準備吧,要正式打起來了。”許無途無奈道。

維然十分不解,既然最終還是要大隊人馬殺來殺去,何必要打那三場呢。

他問了身邊的一名鬼兵,鬼兵解釋說:“三局兩勝,要是我們贏了,對方就會退兵。”

“這又是怎麽知道的,不會是猜的吧?”

“不是,其實洈水城有一位會讀心術的人,是他告訴我們的。”

“那之前贏過嗎?能判斷出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嗎?”

“我們洈水城從來沒贏過,在那之前,我們差點都以為在異族人麵前是隻有失敗的。如果不是你,我們這次也不會有這一場勝利。不過其他地方贏過兩場以上,異族人還真的退兵了。”

“會退多久?”

“起碼三個月內沒有再去襲擊那裏。”

唉,果然和之前預料的差不多,這一仗恐怕凶多吉少。就說不能亂插旗,會挨雷劈的。

維然隨意看了一眼城下的狼騎組合,驚得嘴巴都閉不上了。

因為在此刻,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無比恐怖的事情,那就是那些狼竟然會飛。

早知道是這樣,好搞什麽搞,直接飛上城樓打,不是要方便多了?果然跟他說的一樣,狼騎飛上了城樓,鬼兵們開始用手中的大刀和對方打了起來。

不過,本來對方的人數就多,又占著免疫鬼魂傷害的技能,殺上城來後勢如破竹,將禦鬼界的鬼兵們殺得節節敗退。

許無途隻是肉體強一些,就算他砍了幾百狼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維然在其中劃水,時刻注意著許無途的動靜。隻想他千萬別讓野獸吃了,這樣他的獎賞可就沒法換了。

喊殺聲裏,狼牙撕碎了一具具身體,禦鬼界的鬼兵們倒下了。

洈水城,一夜陷落。

許無途在打到一半時已經變出了他原本的樣子,肮髒的巫毒娃娃模樣。可就算是這個模樣,將毒霧噴灑到這裏,也無法對狼騎造成一點傷害。反而是在狼騎的圍攻下,動作越來越緩慢,釋放毒素也沒了力氣。

維然還記得許無途在最後看了他一眼,說:“走吧,到鬼仙大人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