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
黃昏來得很快，抹布剛剛把灰塵輕輕拂過一遍，通過窄狹的窗往外望一眼，天邊的暗已經席卷來了。
鋪好了床，異鄉人也有了安居之處。興許是長途跋涉，興許是找房子一趟又一趟奔波太久，維然感覺到了疲累。
不知什麽時候，他睡著了。
疲憊最容易讓人做夢，而這夢，更讓人疲憊。
他還在床上，雙眼緊閉，睡姿安詳。
夢裏的他也在同樣的房間裏，同樣的床上，姿態妖嬈。
在夢裏，他好像醒了，坐了起來。屋子是白色的，白牆白頂白地磚，白窗白門白吊扇。唯一不同的是燈光透出的點點黃光。
他看向窗外，看向星空。盯了沒一會，星空由明轉暗，光明被偷走了。黑雲湧動著，從遠方到了他眼前的這片天空。
他伸出手，下意識想把手托在玻璃上，想把玻璃擦擦，想把天空的雲驅走。可他的手徑直穿過了玻璃。
一瞬間，他恍然大悟。哦，原來，還在做夢。
於是他飄啊飄，像被放逐的風箏。飄出了屋子，飄出了房子，飄過了高牆，飄進了四合院。風似乎停了，他不偏不倚正落在院子的地麵。輕輕地，比白紙還沒有重量。
整個小院都籠罩著一層紅光，好像把眼睛蒙上了一層紗。他使勁揉揉眼睛，仍舊是紅的。他看著小院，小院紅了一片。於是他望向天空，想看看這天是不是紅的。因為，他還記得，剛才的黑雲滾滾。
通過小院的紅光望向夜空。那滾滾的黑雲完全變了個模樣。天空是舞台，黑雲是幕布，其中正上演著一場爭鬥的大戲。一條龍形的生物正伸長了腦袋，向對麵的鳥咬去，龍爪泛著幽光，龍頭吐著黑氣，吞吐之間，黑雲越來越厚。原來，雲是它吐出來的。
而對麵的鳥，體型小得多，黑雲之間透出的紅光正是從它身上散發而出的。那團紅光似乎有生機一般，在它身旁化成小型的鳥狀。和那隻鳥完全一樣，看上去還更精致。
黑龍和赤鳥打個不停。不一會，就見分曉。那龍身上雖有幾處空洞彌補不上，可看上去至少完整。那隻鳥則被打得七零八落，紅光越來越淡……
隨著赤鳥的傷情越來越重，小院的紅紗似乎也在支離破碎。維然望向天空，也越來越模糊。他還能透過隱約的紅光看見一角，可很快，這一角也被撕碎了。
黑雲再次籠罩了整片天空。他能看到的也隻剩下雲。沒有月亮。
“吱呀”一聲，小院的屋子有道門開了。失去紅光後，小院的外貌分外清楚。門窗架構全是木頭的，上世紀三十年代甚至更久的時間裏，家家都是這個樣子。
聽見聲音，他望過去。出來一位旗袍的女人，十分年輕，麵容姣好，珍珠墜在耳邊。
她開口：“別看了，今晚月娘又敗了。哎……”
那聲音中似乎帶著無限的哀怨，又欲言又止。囁喏幾下，又開口說“能請你幫個忙嗎？”
維然道：“您說，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幫忙。”
“月娘很餓，能不能請你被她吃掉呢？”
“你說什麽？”
“我說你既然來了，就留下來當食物吧。”說著媚笑一聲，聽得維然意識模糊，腦袋裏反應著……似乎被吃掉是多幸運的事。
“啊……”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