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曉琴的話你能信嗎?”從左曉琴這邊離開,柳書元問道。

“在她認知水平之內的部分是可以信的。”白鬆想了想:“她最後那句話我是信的。”

“哪句?”孫傑有些疑惑。

“就是她說如果是李瑞斌父子幹的此事,可能會先J後殺。”白鬆看向孫傑:“你能確定林晴確實沒有被侮辱對吧?”

“你不是鄙視我”,孫傑道:“你是鄙視整個渝州的法醫。”

“額……”白鬆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他們幹的,會是誰幹的呢?”

幾個人溜達著,白鬆接到了王亮的電話。

“我查到了一個當地公安沒有發現的軌跡”,王亮道:“就是林亮去洗浴中心那天,雖然說他的車子一直在停車場,但是他有打車離開的跡象。”

“打車離開?”白鬆停下了腳步:“你確定?”

“你今天怎麽回事?”柳書元在一旁問道:“好久沒和大家搞案子,咱們自己人搞的線索你怎麽都在質疑。”

“額……怪我”,白鬆發現自己真的有些不適應了:“王亮你接著說。”

白鬆的懷疑其實是有道理的。

林亮在洗浴中心如果有離開的錄像,即便洗浴中心這個地方為了客戶保密沒有什麽攝像頭,但是警察也一定是窮盡式調取了。

車子沒有挪過這是必然的了,但僅僅是人離開的話,警察都找不到,王亮這麽快就找到了?

“沒有啊”,王亮道:“沒有能拍攝到林亮的視頻,這怎麽可能拍得到啊。”

“那?”白鬆有些疑惑。

“這個案子裏,死者的家中空調等設備停電的時間是有的,我是按照這個時間來計算,推算林亮可能出來的時間。在這個時間段裏,我窮盡調取了之前一小時在洗浴中心附近經過的所有出租車的車牌號碼,其中有7輛在那段時間到了林晴家的附近的街道。我又調取了林晴家停電後一小時附近的出租車,其中有4輛車在那段時間裏前往了洗浴中心附近”,王亮道:“司機是不可能記得住當時拉了哪個客人的,但是這些車牌號碼我都有,你可以調一下車內的錄音。渝州這邊,2012年就完成了出租車的信息化建設,而且錄音可以保存的時間都比較長。”

“???”白鬆突然有一種智商被王亮碾壓的感覺,這讓他感覺很不真實。

“這方法是你自己想的?”柳書元在一旁湊了過來,他都有些不信了。

“我和任旭一起合計的”,王亮道:“主要是我。”

“厲害”,白鬆知道王亮是不會和任旭搶功勞的,王亮這麽說基本上就意味著全是王亮自己想的。

這個事情就不需要白鬆等人去調查了,他直接給代支隊打了個電話,讓代支隊安排去查。

本來代支隊都已經百分之百確認林亮不是殺害林晴的凶手,但是白鬆的話他還是高度重視,畢竟這代表著一個新的偵查方向,立刻安排了11個警察,一對一的找這幾個出租車司機調取車內錄音。

……

王亮和任旭現在查的東西主要是婚慶那邊的事情,現在還沒回酒店。

“接下來去哪裏?”柳書元問道。

“去看林晴的母親”,白鬆道:“一直沒有去看呢。”

“行,走。”柳書元也有些好奇。

林晴的母親有神經應激性的問題,現在已經算是精神病了,警察來了好幾次,都沒有從她這裏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白鬆三人來到精神病醫院,正好看到了林晴的父親。

林晴的父親這些天一直都在這邊,也沒去上班,一直陪著妻子,每天都和妻子交流很久,但是林晴母親的狀態一直也好不起來,當時那一刻給她帶來的心理創傷實在是太強烈了。

“警官您好”,林晴父親聽了白鬆的介紹:“您一定是專業的心理學家,你們部裏來的都是專家,都是能人,您能不能幫幫我愛人……”

林晴父親有些憔悴,黑眼圈很明顯。

“我盡力而為”,白鬆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安慰。

這情況安慰幾句基本上是等於沒說。

經過這邊醫生的帶領,白鬆三人進了精神病房。

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飯點,有幾個病人往外走,白鬆看到他們後麵還有人,就沒有往前走,想等這幾個人過去了再說,於是三人站在了原地。

白鬆以前因為工作需要去過幾次精神病院,但是沒有趕上這種大家一起吃飯的大場麵。

上百個人穿著病號服,一個個木訥訥地走出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白鬆,白鬆三人感覺自己的眼神無處安放。

就是麵對這種場景的時候,你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眼神和他們對視比較好。

這麽多人走過,白鬆也沒有一個個盯著看,也就沒有認出來哪個是林晴的母親。

白鬆隻能記住林晴母親的身份證照片,隻能找這邊的大夫問一下。

“讓她先吃飯吧”,白鬆和大夫說道:“我不著急。”

“她吃不下任何東西”,大夫指了指裏麵的屋子:“現在每天都需要喂一些流食,有時候血糖過低還需要掛葡萄糖。這個女的狀態還是不行,藥物用了好幾種,都不行。”

“可安定、水合氯醛、安太樂”,醫生道:“我不是主治,我就知道這些,你們想知道具體的,得問主治大夫。不過主治的李大夫今天不在,休息了,您要是找他得等明天。”

“不用了”,白鬆道:“我進去看看。”

白鬆三人沒有糾結這些問題,進了裏麵的屋子,見到了林晴的母親。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精神病院是有床位限製的,而且由於現在精神病越來越多,精神病院都是人滿為患的。經常會出現一種情況,就是警察抓了一個肇事肇禍精神病人,想送往精神病院,但已經床位全滿……

林晴母親的情況比較特殊,涉及到了市局偵辦的大案,也是重要證人,所以享受了非常特殊的待遇,獨立病房。

這個精神病院的年頭比較久了,白鬆進屋之後,發現有一個很老舊的攝像頭。

“這估計都能當古董了”,柳書元看了眼攝像頭:“這種老式的攝像頭能拍攝清楚嗎?”

“能拍到這裏麵的人沒死、沒自殘、沒打架應該就夠了”,孫傑隨口說完,接著就看向了林晴的母親。

在白鬆的隊伍中,孫傑是醫術最高明的一個,即便他是個法醫。

林晴的母親狀態非常差,用失魂落魄四個字已經難以形容,可以說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這麽短暫的時間裏,她瘦了至少十五斤,整個人的狀態差的難以形容。白鬆三人剛剛看到了外麵那麽多精神病患者,此時對比一下也知道林晴母親的狀態有多差。

看到了三個警察進來,她嚇了一跳,眼神從迷茫逐漸開始變得驚恐迷離起來:“別抓我,別抓我!人,啊……”

看著林晴母親這個樣子,白鬆三人立刻退了出來。

“得找個地方換便衣”,白鬆道:“我自己進去吧,人太多了不好。”

“她剛剛看到你了,你換便衣也沒用吧?”柳書元道。

“沒事,我會一點偽裝”,白鬆想了想:“騙個精神障礙患者問題不大。”

“行,一會兒你找個醫生的衣服試試”,孫傑點了點頭:“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她為什麽會怕警察?她又沒有被警察害,更沒有殺過人,怎麽會怕警察呢?”

“我也不清楚”,白鬆道:“我一會兒問問代支隊他們是怎麽問的。”

從這裏出去,白鬆去找大夫借衣服去了,這邊也有比較高大的大夫,不一會兒白鬆就換上了醫生的衣服,然後給代支隊打了電話。

“我們剛開始跟她詢問的時候,雖然說她也是很難過,但並不怕我們”,代支隊道:“那時候也穿了製服。我懷疑她可能是出現了更強烈的應激反應。”

“這不對啊,她現在是很好的治療環境,一個人一個屋子,她老公天天陪著她聊天,而且醫生用的藥物也是沒問題的,這麽多天過去如果說沒有康複能理解,但是加重了?”白鬆想了想:“這裏麵會不會有問題?”

“你懷疑她老公?”代支隊道:“她老公的情況我了解過,並不存在任何的作案時間,案發當天都在他單位上班,而且公司的錄像能看得很清楚。”

“我看了看林晴的父親,和林晴未整容之前的身份證照片有著幾分相似,應該是親生的無疑”,白鬆分析道:“而且林晴父親的樣子也確實是很疲勞。”

“那你說的問題是什麽?”代支隊問道。

“精神病院管理還是比較單一的,而且我們進來要過好幾道門,不太容易受外界影響,我剛剛看這邊的大夫也是比較專業的”,白鬆道:“排除一切不可能,那麽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林晴媽媽自己的病情真的在加重,要麽就是她老公有問題。我剛剛提到了,她老公應該沒問題,但……”

“我明白你的意思”,代支隊道:“我會去加大對她老公的調查。”

代支隊能動用的人力也不是真的就是無限的,被白鬆這會兒支出去兩撥人,他也有些捉襟見肘了。但無論是出於對身份的尊重還是這幾個線索邏輯的認可,他都明白白鬆說的有道理,應該認真去查。

打著電話,白鬆已經做了一個簡單的偽裝。

有多簡單呢?

白鬆在臉上,寫了“醫生”兩個字。

真的就是臉上直接拿可以擦掉的筆,寫了兩個大字!

這次白鬆再進入屋子,林晴的母親就不怕了,“醫生,醫生,我沒犯法,沒犯法。”

“我知道你沒犯法”,白鬆走近了一些,“誰說你犯法了?”

“我沒犯法,沒犯法。”

“我知道啊”,白鬆道:“誰跟你說你犯法了?再說你沒犯法,你怕什麽警察。”

“我真的沒犯法!”林晴母親有些被逼急了的樣子,“我沒有犯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白鬆知道隻能順著說:“你有什麽需求嗎?”

“我不用,我很好,我……嘿……我現在有人聊天,特別好”,林晴母親的麵色瞬間有了喜色。

“你和誰聊天?”白鬆問道。

“和她!她很懂我!”林晴母親拿過來一個手機,遞給了白鬆。

白鬆打開手機,打開微信,發現林晴母親最近和一個人不停地在聊天,再看看,這個人其實是她自己的小號,甚至她備注的名字都是自己的名字……可,她不知道這也是她。

這是有些精神分裂,但白鬆沒有小看,而是仔細地看了看整個聊天記錄。

從頭到尾,基本上就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交流,兩個人格在不斷地互相安慰和抱團,有的人格說回去要好好休息,另一個會說“我們一起休息吧,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從這裏麵,白鬆沒有看到一句有價值的聊天記錄。

“她是很懂你”,白鬆道:“你這個朋友真好。”

“醫生!”林晴母親一下子眼睛裏有了一點神:“就隻有你,隻有你相信她真的存在,她們別的醫生還有……都說她不存在。她天天和我聊天怎麽會不存在。”

“除了別的醫生,還有誰在說你?”白鬆問道。

“沒了沒了……”

從林晴母親這邊出來,白鬆發現這個問題比較嚴重了。

林晴母親居然在躲避和害怕林晴父親,這就有問題了。精神病人一般思維比較簡單,這絕對不是一個給予她真愛的人能對她產生的影響。

這個林晴的父親需要仔細地查一查了。

林晴母親已經完全沒辦法交流,精神病的症狀在加深,白鬆本來想走的時候跟醫生說一下“盡量避免讓林晴母親接觸家屬”,但考慮到涉密問題,就沒有說。

這個事隻能盡快查清楚了。

出來之後,白鬆給代支隊打電話說了這個情況,代支隊道:“白處,您之前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我們查了這11趟車,有兩輛車,一去一回兩輛車,司機在這個時間段拉了客人之後,客人就是拿手機給說了地址,就沒有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