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接到了代支隊的電話,白鬆三人先找了個監控室待著,這邊比較安靜,而且監控室裏並沒有攝像頭和錄音設備。

這監控室挺奇葩的,大屏幕是剛換的65寸電視,但是圖像非常不清晰。很顯然攝像頭沒換,隻是換了顯示器。圖像和顯示器有著明顯的年代差異。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主要線索嗎?”白鬆準備聽代支隊把話說完。

“有,最關鍵的是,有一個司機對這個人有印象,因為司機和他聊天他不說話,直接給司機出示了一個地址就讓他開過去,司機還以為他是啞巴,所以有印象”,代支隊道:“司機成功辨認了林亮。”

“那兩輛車之間的間隔呢?”白鬆問道:“他到林晴那裏,一共待了多久?”

“車停下的地方沒有具體的錄像,但是大體可以推斷,他下車到重新打車,也就是10到15分鍾”,代支隊道:“感覺就像是單獨去那邊有點事,然後就走了,即便他快步走,在林晴家待的時間也不會超過5分鍾。”

“那他去幹嘛去了……”白鬆想了想:“那個辨認出林亮的司機,有沒有提到林亮手裏麵帶什麽東西了?”

“他說沒有,他印象裏林亮就是隻帶了手機”,代支隊道:“但是結賬用的是現金。”

“那他去這趟是幹什麽的呢?”白鬆感覺到了疑惑。

“根據歐陽專家的判斷,現場有兩個人實施了犯罪行為,這絕對不是5分鍾之內能完成的。所以他應該不是凶手,凶手……”代支隊道:“我們目前還是懷疑李瑞斌父子倆。”

代支隊說完發現白鬆沒有回複他,這才想到白鬆問的問題他沒有回答,他想說些什麽,但不知道該說啥。

“他是不是就是去看一眼,沒別的意思?”柳書元道。

“那也太巧合了吧?”孫傑道:“這時間和死者的死亡時間幾乎在一起,按理說這個時候去都能碰上殺人犯。”

“這時間確實是巧,太巧了”,白鬆記憶力很好:“他下車時間和上車時間之間,正好是林晴家裏麵用電……”

白鬆說到這裏,陡然驚醒:“代支隊,我懷疑林晴並不是在我們發現屍體的三天前死的!那個用電量,是來迷惑我們的!林亮,當時很可能隻是去關空調等設備的!”

“什麽!”代支隊像是觸電了一般。

目前一切的推論,都是建立在死者死亡時間確定的基礎上。

一切的偵查方向,也是從發現屍體三天前那個時間做推理的。

這個案件非常特殊,死者被冷凍了起來,僅從屍體本身根本無法判斷死亡時間,所以耗電量的轉折點是目前警方唯一的判斷依據。如果這個依據是假的,那麽從假的依據推出來的一切結論都是假的。

代支隊等人做的最大的貢獻也是從耗電量那裏發現了端倪。

但是……

如果這個是被犯罪分子提前做的扣,隻是發現屍體之前的三天去關了電器……那這……

警察就是徹底被耍了。

……

“他是去關閉電源的……”代支隊還是有些顫抖:“那麽說,林晴已經死了很多天,這個就是迷惑……耍我們的……”

代支隊自閉了,一瞬間有了很強的挫敗感。

“等會兒”,柳書元道:“在那麽短暫的時間裏,如果林亮進了林晴的家裏關閉了空調等設備,那怎麽能逃避開歐陽新玉的探查?這裏有個邏輯問題,他去了不到五分鍾,關閉電源肯定夠了,但清除痕跡我不信。假如說有其他人給他清除痕跡,那他沒必要去,那個人直接關閉電源即可。”

“有道理”,代支隊在那邊聽得很清楚,他聽到柳書元這個話,心態好了很多,白鬆說的隻是一個假說,並沒有其他的理論基礎支撐。

“我和歐陽新玉接觸的不算太多”,孫傑道:“但是咱們這邊日常工作中,除了華東也就是我勘查現場了。假如真的如你所說,那他再次進屋子,這個痕跡連我都躲不過。”

“你們忘了一件事”,白鬆想了想:“剛剛,王華東打來的那個電話裏說的很清楚,歐陽她提出的死亡時間假說。歐陽新玉說死者林晴那個掙紮腳印的時間可能已經有了半個月。也就是說我們發現林晴死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天了。”

“這不對”,代支隊道:“林晴母親在死者死亡前五六天還和林晴聊過天。”

“打了電話還是發了語音?”白鬆反問道。

“額……”代支隊突然想到自己有些傻了,林晴母親發現林晴的屍體就是因為凶手用了林晴的手機給她母親發了信息。既然如此,在此之前和林晴母親聊天的“林晴”,可能都是假的。

“這些都解釋不了關閉電器的痕跡”,柳書元還是堅持己見。

“誰說”,白鬆道:“關閉空調等設備,一定是需要觸摸了?”

“拉外麵的電閘嗎?”柳書元立刻反駁:“那家裏的冰箱什麽的也沒電了。”

“時代進步了”,白鬆指了指監控室的大屏幕:“電子設備進步更快,我剛剛想到一件事,就是林晴的住處,有很多設備都是智能設備,而且有智能音箱。想關閉空調之類的東西,隻需要打開門,在門口說幾句話,就全部關閉了。”

“智能?”柳書元和孫傑都陷入了沉思。

林亮有林晴住處鑰匙這種事,大家是不懷疑的,林亮以前就在這邊住過,偷偷配把鑰匙並不是難事。如果是這種情況,人確實是不需要進門就可以搞定!

“不對的,這裏還有一個問題”,代支隊深呼一口氣,他已經徹底恢複了狀態:“林晴家裏被盜過兩次,你們還記得嗎?第一次被盜之後,她換過鎖,第二次被盜她又換了鎖。而這把鎖近期沒有技術開鎖的痕跡,林亮,怎麽有新鑰匙的?”

林晴家被盜過兩次這個線索,白鬆都快忘記了(1150章),但是代支隊還是比較紮實的,他不僅知道林晴家被盜過兩次,還知道林晴兩次都換了新鎖這樣的細節。

“代支隊”,白鬆道:“你說的這個很有道理,但這更說明了問題。兩次被盜本身就不正常,這是其一;其二,報警兩次,這絕對不代表一定隻有兩次,隻能說林晴隻發現了兩次。如果有第三次,而且是以進屋偷鑰匙去配一把為目的,林晴能發現家裏進了小偷了嗎?”

“那之前的兩次盜竊是什麽目的?”代支隊還是不解。

“這個案子,有兩個嫌疑人,一個大概率是林亮,另一個目前不知道。前兩次被盜,可能就是另一個嫌疑人的事情。”白鬆道:“而後來再被盜,那就可能是林亮去偷了鑰匙,或者說林亮的同夥去偷了鑰匙,偷完出來配一把,再過去打開門把鑰匙還回去。林晴換了新鎖,多出來的幾把鑰匙也沒人給,大概率是放在家裏的。”

“等會兒”,柳書元看了看周圍,又去門口往外瞅了一眼:“白鬆,你說既然林晴的死亡時間可以往前倒,那麽林晴的父親就並不是沒有作案時間了,這個事有沒有可能是他做的?”

聽到這裏,白鬆也是一愣,他剛剛問林晴母親的時候,就覺得林晴父親可能有問題。不過,他還是迅速恢複了清醒:“如果是林晴的父親幹的,那林亮是怎麽死的?要知道我們之前的推測是發現屍體的三天前,而那天林亮也死了。”

“也對,如果林晴父親真的是殺害林晴的凶手,那麽他應該也是殺害林亮案的凶手,而林亮案需要大量的布置,當時肯定也在現場,除此之外還需要後續去收拾痕跡,這些林晴的父親都有不在場證據。”柳書元道:“那麽我們現在應該可以去做嚐試了,看看林晴家裏的電器,是否能通過智能音響等設備控製。”

“這個很簡單”,代支隊道:“林晴住處那附近有我們的人,我立刻派人過去嚐試一下。如果能行,那麽立刻開始向前調查。我相信,凶手這麽刻意地不讓我們知道死者的死亡時間,一定是怕我們往前查。”

“對”,白鬆給代支隊講了一下歐陽新玉的一些發現和猜想:“我之前還一直想不通凶手為什麽要時隔三天給林晴的母親發信息讓她過來,其實就是怕警察查不到更長時間的用電記錄,那麽凶手做的這個扣,我們可能就不知道了!不得不說,這凶手算計的真的是很牛!”

“也不對吧?這個用電記錄怎麽可能隻有三天?三個月都有可能吧?”柳書元還是提出了異議。

“你知道,凶手不一定知道,而且凶手可能也怕警察調取的太少”,孫傑道。

“還有一個原因”,白鬆道:“凶手手裏拿著林晴的手機,他自己也怕。如果拖時間久了,林晴母親主動去了林晴的房子那裏,再報了警,那麽凶手可能會被警察定位之類的。所以,三天是個很好的中間點,這樣說合理嗎?”

“合理”,柳書元表示了認可。

“能讓你認可真不容易”,白鬆發現最近將近一年未見,柳書元也進步了不少,頻頻能找出他邏輯的漏洞。

“你這話說的”,柳書元哼唧了兩聲,也開始思考這個案子。

和代支隊繼續交流了一陣子,代支隊的微信那邊傳來了線索,死者林晴的住處,智能音響確實是能夠控製家中空調等設備!

這樣的設定,直接能把很多事說通了。

林亮幾乎百分之百是殺死和分屍林晴的凶手,而且殺完之後就凍在了冰箱裏。

林晴死後,她的住處的空調等設備還是在24小時運轉,過了幾天之後,林亮抽空去了一趟,把電器等關掉了,偽造了林晴的死亡時間。

這個設定,白鬆可以說聞所未聞,要不是一些話趕到了那個層次,他也想不到還能這麽搞。

這裏麵有幾個點,第一就是林亮去的時間並不是早晚高峰,渝州市的出租車又出了名的快,來回的路程總和被縮短到了40分鍾左右;第二就是林亮在這附近住過,對附近非常熟悉,躲攝像頭很輕鬆,來做這樣的事情僅僅需要十分鍾。

所以,在林亮的狐朋狗友那邊,林亮從來沒有離開大家的視線超過一小時,也就是說得通了,林亮還要為自己創造一個不在場證明。

“我現在對林亮不感興趣”,白鬆道:“他的智商,是絕對絕對不會想出來這樣的方案的,而且他但凡聰明一點,也不會被人害死。這個事背後一定有人,而且這個人才算真正的主謀。”

“確實,不過林晴死了半個月的話,林亮那個時候也就不怎麽怕了,能去洗浴中心洗澡也是正常。”孫傑也點點頭。

“白處,你們這些人是真厲害,這種事要是讓我們這些笨腦袋來想,怎麽也不會想到的。如果在那個假的死亡時間上繼續往下研究,那麽……”代支隊是真心佩服,他這方麵的思維是徹底被鎖死的,想不到就是想不到。

而且就像智能音響這類設備,代支隊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應該是今年才開始大量上市的東西。以前也有,但是那就更少了。

“我也是湊巧”,白鬆道:“我說的不一定正確,但是目前我們的思路應該打開了。不過,代支隊你不必擔心,這個案子目前我們還有好幾條線索在查,這個凶手他自己覺得自己牛,認為自己算無遺策,但他再專業也是怕我們的,更何況現在被我們破了一個大謎題。”

“這我沒問題”,代支隊充滿了鬥誌:“說實話,當警察,搞這種案子才算是警察應該幹的事情,與這個案子相比,以前搞的案子真的不算是什麽!”

代支隊是有些激動的,他這麽多年經曆了這麽多命案,也沒一個讓他如此頭疼且激動,這個案子,要是能破了,他能吹到退休!

就在這時候,代支隊手機響了,不得不先掛掉了白鬆的電話。

不到五分鍾,代支隊立刻又給白鬆打了過來:“當時埋掉林亮的那些土,已經在建築垃圾場找到了,白處,要不要讓專家去看看。”

“好,我跟他說,而且我們也去。”白鬆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