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楚,我會對你負責。”

沈暮辭說出這話時,裴宇正在房外轉悠,他是習武之人,聽力向來極好,這句話從自家主子口中平靜無波地說出來,如同一個驚雷在他耳邊炸開。

他跟隨著主子多年,從未見過自家主子的目光在任何一女子身上駐足過絲毫。尤其是在沈暮辭登基後,朝中不少大臣都想將自己女兒送進宮內,但都明裏暗裏被主子擋了回去。

過去,裴宇覺得,像自家主子這樣的人,是不會動心的。若是聽到他說他喜歡某家的女郎,並想要對她負責,那一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因此,有那麽一瞬,裴宇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京都那麽多貴女,其打扮也絕非庸脂俗粉,主子都看不上眼,現在怎會就單單看上了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啞女呢?

裴宇也隱約能夠察覺到,自家主子對葉姑娘的情意,確實不一般。

而葉姑娘,一個毫無家世的啞巴醫女,竟然能夠獲得當今聖上的垂青,更加不一般。

裴宇想到此,心中頓時對葉楚楚欽佩不已。

就在裴宇想要繼續站在門外偷聽屋內的動靜之時,卻見高福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高福焦急地說,也不顧裴宇阻攔,“趕快讓我見葉姑娘!”

彼時,葉楚楚正在房內與白子軒對視著。

葉楚楚乍一聽到白子軒突然告訴她說他要對她負責便驚訝無比。這些天她雖然也聽說了外麵那些關於她的流言蜚語,此事若是放在過去,她可能會感到十分委屈,但自從她家走水之後,她看淡了許多事情。

她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求盡如人意,但求問心無愧。

她並未行為□□,同時事實也並不是謠傳的那般,她沒什麽好擔憂的。

不以譽喜,不以毀怒。(明.海瑞《令箴》)

也正是因此,她心中並無太大波瀾。

隻是今日白子軒突然要對她負責,實在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知道白子軒雖然脾氣算不上太好,但也算是個比較正直的人。

但若白子軒是出於對她的憐憫而要求對她負責,那她是斷不會同意的。

夫妻之間講求互相尊重,講求舉案齊眉,更重要的則是其中的“情意”。

而她與白子軒之間毫無情意可言,她也自不會拿自己一生的幸福來求得溫飽。

更何況,她可以靠自己。

就在葉楚楚想著如何拒絕白子軒之時,高福突然闖了進來,沈暮辭一愣,順著高福進來的方向看去,隻見裴宇跟在高福身後,有些不太敢與自家主子對視。

高福絲毫沒有留意到房間裏怪異的氣氛,他徑直將一封沾染著鮮血的書信呈遞到了葉楚楚麵前。

“葉姑娘,這是剛剛加急送來的書信,聽聞燕蘭姑娘她......小產了。”高福說話時斷斷續續的,還時不時觀察著葉楚楚的神色。

果真,葉楚楚在聽到“小產”時,立即變得嚴肅起來,急忙打開書信來看。

原來,前些日子,燕蘭與薛承濃情似蜜,兩人互訴衷腸,都把持不住自己,索性就有了雲雨之事。

當燕蘭收到葉楚楚詢問薛承的書信後,她第一時間是不相信的。

她不相信薛承會為了特意去討好董茂而將她在白府的事情告訴他。

但當她換一個角度思考,卻又發現薛承處處都流露出可疑之跡。

於是,燕蘭這些天便開始有意無意地向薛承套話,起初薛承隻是含糊其辭,但後來,燕蘭發現薛承到她家的時間逐漸變少了。問起,他便答這段時日因為公事實在忙得厲害。

燕蘭是個極為敏感的人,她直覺薛承有些不對勁,但又無從驗證。

直到她上街時,在一個酒樓內無意間碰見薛承在和他那些同僚喝酒慶祝,她聽著他那些同僚恭賀薛承晉升的話語,心中的疑惑頓時都得到了解答。

那時燕蘭隻覺得怒火中燒,她徑直走上前去,將薛承的酒壇子直接摔碎在地上,還扇了薛承一耳光。

而薛承喝了酒,情緒本就較為激動,見著燕蘭如此粗暴,便狠狠推了燕蘭一把。

燕蘭被這一推,身子不穩,便重重摔倒在地,也就在這時,燕蘭發現她的肚子出奇的疼。

霎時間,酒樓內傳來一聲驚呼。

燕蘭這才發現她的衣擺下沾滿了鮮血,她小腹疼得厲害,就這麽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她便得知,在她的肚子裏曾經有了一個小生命,隻是現在沒了。

而薛承,在燕蘭醒來後,對她說了許多愧疚的話,還給她買了許多補品,最後留給了燕蘭一筆錢,做完這一切,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

葉楚楚看著燕蘭的書信,整個人都被氣得顫抖起來。

豈有此理,普天之下怎會有如此不負責任的男子!

她看著燕蘭書信上沾染的鮮血,心中頓時就痛苦起來,此刻最重要的是確定燕蘭無虞,她必須馬上去見她。

葉楚楚看向白子軒。

沈暮辭心中原本是有些氣憤的,畢竟他斟酌了許久才對葉楚楚說出那一番話,竟然就這麽被打斷了。

但無論如何,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也不能耽擱,在葉楚楚的請求下,沈暮辭當即便讓裴宇將葉楚楚送到燕蘭那裏去。

看著葉楚楚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沈暮辭的眼底一片黯淡。

葉楚楚因為走得急切,她差點迎麵撞上回廊上的一位年邁之人。

來人雖然頭發花白,年齡已近花甲,但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儒雅之風。

“這位姑娘是?”見著這個素麵朝天的姑娘急匆匆地從身邊走過,薑太傅詫異地問道。

“回大人,剛才那位是葉姑娘。”高福急忙迎上前來,恭敬地回答道,特地隱匿了葉楚楚與沈暮辭之間有些曖昧的關係,“葉姑娘醫術高明,於公子有救命之恩,這些天她在幫公子調理身子。”

薑太傅回首,看著這姑娘的背景似乎有些眼熟,但也並未多想,隻道:“帶我去見公子吧。”

*****

葉楚楚來到燕蘭家,隻見燕蘭的房間裏一片狼藉,過去燕蘭喜歡的話本四處散亂著。

而燕蘭正虛弱地躺在**,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唇瓣毫無血色,整個人憔悴得厲害。

“楚楚,你來了。”燕蘭的聲音很輕,她望向葉楚楚,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眸中終於散發出些許光亮。

葉楚楚坐在燕蘭床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她因為啞疾無法開口說話,因此隻能用行動來對燕蘭給予最踏實的慰籍。

燕蘭微微起身,葉楚楚急忙將一個枕頭放到燕蘭的腰下為她墊好。

“楚楚......”燕蘭輕輕地說,她的嗓子有些啞,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逐漸哽咽。

緊接著,燕蘭便哭了起來。

葉楚楚見著燕蘭掉眼淚,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她抽出一張手絹來為燕蘭擦眼淚,燕蘭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不知哭了多久,燕蘭眼睛都哭紅了,似乎淚水也流盡了。

“楚楚,你知道嗎?剛遇到薛承的時候,有那麽一瞬,我覺得我像是找到了依靠。”燕蘭目光渙散,眼神也有些呆滯,此刻她正用最為平靜的語氣,來陳述著自己內心最大的傷痛,“我從小到大,幾乎就沒感受到過愛,而他那時對我的關懷無微不至,我覺得我像是找到了良人。”

葉楚楚輕拍著燕蘭的背,用最溫柔的方式安撫著她。

“可是後來,他卻說我太霸道了,什麽都想管著他。”

“我問她是不是出賣了你,他冷冷地說,因為仕途比愛情更加重要。”燕蘭說到這裏不知不覺間笑了起來,抬起頭來盯著葉楚楚,眼中還有淚光在閃爍,“楚楚,他從來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有那麽一瞬,我覺得他是被奪舍了。”

葉楚楚在這裏陪燕蘭坐了許久,也聽著燕蘭說了許久。

“楚楚,要不然我們離開梧桐鎮吧。”燕蘭突然說道,懇切地盯著葉楚楚,“我們在這裏本就沒有親人了,我們可以換個地方,放下過往,重新開始。”

葉楚楚詫異地盯著燕蘭,這段時間,她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梧桐鎮。

可葉楚楚時常恍然,她從小到大,都從未離開過這個生養她的地方,若是貿然離開,她不知道應當何去何從。

燕蘭這番話,仿佛給了她無盡的勇氣。

她可以和燕蘭一起,離開這個汙穢之地,逃脫董茂的魔爪,重新開始。

燕蘭今日在葉楚楚麵前說了許多話,身子有些虛弱,很快便困倦了。葉楚楚看著燕蘭沉沉睡去,便登上了回白府的馬車。

葉楚楚看著馬車外的景色,思索了許久。

她想趁此機會離開白子軒。

到了白府,葉楚楚去簡單收拾了一番,便動身前往白子軒的書房。

*****

彼時在書房內,薑太傅正在給沈暮辭匯報朝中各方勢力的動向。

“公子,暗衛扮成您的樣子,正在養心殿內稱病不出。現在朝中黨派紛爭已日趨顯著,太後一黨蠢蠢欲動,想必,過不了多久,太後就會動手了。”

沈暮辭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太後的黨羽甚多,若要立即拔除,恐怕還不是時候。”

“公子離京已有月餘,不知公子準備何時歸朝?”

“不急。”沈暮辭定定地說道,“梧桐鎮縣令乃太後黨羽,可先拔除這邊,再來與太後正麵對抗。”

薑太傅眉頭微皺,不讚同道:“公子可直接派人來處理董縣令一事即可,我認為公子應當早日歸朝主持大局。”

“我自有決斷。”沈暮辭目光堅毅,與薑太傅對視,“太傅隻需處理好自己份內之事即可。此時我與太後還並未撕破臉,還需等待一個契機。”

“公子!”薑太傅叫道,嗓音也提了起來,“還望公子三思!”

“太傅請回吧。”沈暮辭並不打算與薑太傅繼續爭論,準備起身相送。

剛走到門前,薑太傅似乎想到了什麽,轉身說道:“公子,今日我到府上,看到了一個女子。”

“我知道此話公子恐怕不喜,但我還是提醒公子,若您真是因這女子而打算繼續留在這裏,實乃不該。此女與公子地位懸殊,恐怕不是良配。”

“住口!你管得太多了。”沈暮辭一字一頓地說道,言語中有著明顯的怒意。

“公子,在下告辭。”

薑太傅剛將房門打開,便看見葉楚楚立在門外,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薑太傅冰冷地盯了葉楚楚一眼,便離開了。

而沈暮辭見到了葉楚楚後,略微有些慌亂,因為他不知道,剛才他與薑太傅之間的對話她聽到了多少。

就在沈暮辭想著如何開口之時,便看見葉楚楚遞上來了一張小紙條:燕蘭身體虛弱,我去照顧她幾日,不用擔心我。

沈暮辭凝視著葉楚楚的神色,試圖從中看出些許異常來,但葉楚楚一臉坦然,鎮定自若,仿佛什麽都未聽見一般。

沈暮辭不禁鬆了一口氣,“我會叫人暗中保護你,早去早回。”

葉楚楚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但沈暮辭沒想到的是,葉楚楚這一去,等來的便是她失蹤的消息。

幾日後,裴宇突然來報:“公子,葉姑娘今日清晨,和燕蘭姑娘一起,不見了。”

沈暮辭打開葉楚楚留給他的紙條時,手都在不斷顫抖,紙條上依舊是那熟悉溫婉的字跡,可沈暮辭卻覺得他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女子一般。

隻見紙條上書寫著:

白公子,近些日子,承蒙您對我的照拂,葉楚楚感激不盡。隻是,現下您身上的傷基本都已痊愈,我也不便繼續留在白府。

過去的我們簽訂的那條契約,就算了吧。如今,我想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祝白公子一切安好!

沈暮辭將紙條重重扔在了地上,臉色也不太好看,沉聲問道:

“可知她去了哪裏?把她找回來。”

作者有話說:

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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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謝懷璋玉樹臨風,驚才風逸,備受世人稱讚,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個未過門的太子妃。

這個未來的太子妃就像他的小跟班一般,不管做什麽,她都要跟著。

她還硬塞給她一些他不喜歡的東西,假惺惺地去模仿一些她不擅長的東西。

謝懷璋對此很是厭惡。

直到有一天,他的小跟班消失了,徒留給他一紙退婚書。

謝懷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起,他的生活中早已浸透了她的影子。

分離的時間越長,越加飽受思念之苦。

後來,他去西北尋她,看見了騎在馬上肆意張揚的女孩兒。

“阿瑜,跟我回京城好不好?”

“不好。”

這時,他才知道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過去是你追逐我,現在換我來追逐你#

這大概是一個追妻火葬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