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送來葉楚楚的枕頭和被單時,葉楚楚和沈暮辭正僵持著。

她不願意和白子軒一塊睡,雖然她是想睡軟床,但上次她被白子軒踹下床時全身的痛感她還有著清晰的記憶,她寧願一整晚都睡地上,都不要最後落得個被踹到地上睡的下場。

葉楚楚將白子軒當做空氣,自顧自地開始打地鋪了。

此刻的沈暮辭坐在床邊,看著葉楚楚並未搭理他,氣不打一處來。

“地上涼,你高熱才退,到**來睡。”沈暮辭已有些疲憊,用手捏了捏眉心,“莫要磨蹭。”

“葉楚楚!”

葉楚楚並未在意白子軒言語之中的憤怒,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剛在地上鋪好了床,整個瘦小的身軀都鑽進了被窩。

沈暮辭看著葉楚楚這置若罔聞的樣子,隻覺得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他腿不好,隻得扶著床沿和桌椅邊緣緩緩朝著葉楚楚挪過去。

然後,他徑直將葉楚楚的被子給掀了起來。

“地上涼,**去。”言語中頗有咬牙切齒之感。

葉楚楚兩眼一瞪,也不知是因為家中走水心底的情緒還未徹底平複還是因為之前對白子軒將她踢下床怨念頗深的緣故,直接拿起枕頭朝他身上砸去。

白子軒似乎早就料到她有這樣一手,直接將她的手腕握住令她不得動彈。

葉楚楚看著眼前這情況,竟然有些自暴自棄,她整個身體向前一傾,推了白子軒一把。

而白子軒的腿傷並未痊愈,本就沒什麽支撐力量,被葉楚楚這麽一折騰,直接倒在了地上。

但他毫不猶豫地用力一帶,將葉楚楚也拖了下去。

許是之前用力過猛,兩人還在地上滾了幾圈,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腿,桌上的花瓶受到震動竟然滾落了下來。

屋內頓時傳來“啪”地一聲脆響。

“公子,可要幫忙?”高福一直候在外麵,聽著裏麵的動靜,戰戰兢兢地問。

“不用,滾遠些!”沈暮辭心中一陣煩躁,吼道。

高福感到心驚肉跳,急忙招呼屋外隨時準備伺候的人散去。

臨走地時候嘴裏還不斷嘀咕:“閨房情趣,閨房情趣,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經過昨夜那一摔,葉楚楚清晨和白子軒一塊兒用早膳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都快散架了,自己脖子和腰實在疼得厲害,她時不時就去揉一下。

府內伺候的人並不多,因此昨夜主子房內的動靜幾乎所有下人都知道了,但依然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隻是暗中看著葉姑娘東揉一下西揉一下的樣子,埋著的頭都越發低了些。

尤其是高福,心中那可真是歎為觀止,自家主子那可真是生猛啊!

葉楚楚絲毫沒意識到周圍這些人都已經腦補到天外天去了,現下,她打著哈欠,在心裏罵了白子軒一萬遍。

昨夜,白子軒見她固執己見不睡床,最後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破天荒地也跟著她打起了地鋪。

美其名曰:自己有腿傷,無法自行回到**去。

葉楚楚終是心軟,怕他腿上的傷最後落下病根,隻得妥協,將他扶回**,又是給他按摩又是給他上藥。

最後還被要求睡在了他旁邊。

隻是她睡姿不好,害怕出現上次那樣抱在他身上冒犯的情況,竟然一宿都未曾合眼。

此刻葉楚楚看著白子軒氣定神閑的樣子,心中暗歎怎會有白子軒這種脾氣強勢還厚顏無恥之人!

想到此,葉楚楚狠狠咬了一口小酥餅。

沈暮辭看著葉楚楚那小表情,心道這小姑娘真是個藏不住事情的,此刻應該還在對昨晚那事耿耿於懷。

不知怎的,他心情越發愉悅起來。

“哎呦,我的祖宗,你回來!”二人用膳之時,外頭突然傳來高福的叫喊聲,“祖宗!這銀碗不是給你用的!”

下一瞬,隻見將軍口中叼著一個銀碗飛奔了進來,高福氣喘籲籲地跟在它後麵。

“小祖宗,這是銀碗,你快放下!”高福見這狗兒此刻乖乖地坐在了葉楚楚跟前,急忙勸道,“葉姑娘,你快讓它把碗放下吧。”

將軍放下了銀碗,坐在葉楚楚麵前正向她快樂地搖著尾巴,葉楚楚就知道它這是餓了。

高福見著狗兒將銀碗放下,眼疾手快地給它換了一個碗。

葉楚楚看向白子軒,他向她頷首,於是她便從餐桌上給將軍夾了一塊雞腿。

但葉楚楚想到剛才高福所說的話,眉頭微皺,有些不讚同地朝高福搖了搖頭。

見她想要開口,伺候的人急忙拿來紙筆。

隻見葉楚楚寫道:它的名字不叫祖宗,叫將軍。

高福見到此,腿竟有些軟:“葉姑娘,您的狗,名字叫‘將軍’?”

一隻狗竟然叫將軍,這讓陛下親封的那些將軍情何以堪呐!

原本沈暮辭還好奇葉楚楚寫了些什麽,聽到高福念出來,不禁挑了挑眉,頓時覺得麵前這個小姑娘越發有意思了起來。

可轉念一想,葉楚楚從未嫌棄過她那隻狗,卻嫌棄過他;她平日裏對她那隻狗比對他還要好。

所以,他一個皇帝,竟然連一隻叫“將軍”的狗都不如?

沈暮辭頓時滿頭黑線,將手中銀筷一放。

“高福,去書房。”

葉楚楚看著這人突然走了,也不想去問,他走了,她暫時也樂得清淨,昨晚那事她氣還沒消呢。

但她本就是個性子溫和的人,用完膳後府中的下人領著她去了剛為她布置的房間,她在柔軟的**倒頭睡了一上午回籠覺,等到醒來之時便將昨晚那事拋在了腦後。

葉楚楚想起,燕蘭是自己的好姐妹,現下定是以為她凶多吉少,她必須去看看她才行。

但想著去找燕蘭還是得經過白子軒的同意,她就有些打退堂鼓,心中幾番掙紮之後,她還是決定為了見自己的好姐妹去衝一衝。

葉楚楚並不打算空著手去求白子軒,想著白子軒身上還有傷,她還是先去小廚房將他的藥煎好,然後給他送去。

沈暮辭看著葉楚楚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走到屋裏,心中還有些氣,嗤笑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

葉楚楚一愣,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出來了,但心中還是為自己加油打氣,厚著臉皮將藥放到了桌案旁,然後,像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

“想去找你姐姐燕蘭?”沈暮辭看著葉楚楚乖順的樣子,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疑問中帶著篤定。

“我昨日不是告訴過你嗎,現下去不是時候。”

可我怕她擔心。葉楚楚隨便找了張紙,寫道。

沈暮辭看著葉楚楚急切的樣子,依然堅決,“你可以給她寫信。”

隨即,他給了葉楚楚一張紙和一支筆。

葉楚楚聽到白子軒沒有鬆口的意思,情緒逐漸低落了起來。

她坐在另一邊,想著應該在信中給燕蘭說些什麽,但發現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她,她好想和燕蘭坐在一起慢慢寫給她,然後聽到她立即的答複。

想著想著,葉楚楚什麽也寫不下去,就在紙上畫起了圈圈。

沈暮辭剛抬頭朝葉楚楚望去,便看見她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圈。

“你這是在畫畫還是寫信?”

葉楚楚看向白子軒,可憐巴巴的。

沈暮辭不忍看著她一臉哀求的樣子,歎了口氣:“讓裴宇送你去,莫要被外人看見。”

話音剛落,葉楚楚便滿臉喜色。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沈暮辭暗歎。

“葉楚楚,記住,下不為例!”

*****

“我說了,你這些日子別來煩我。”燕蘭怒吼,“你沒看見我在給我妹妹守孝嗎?!”

燕蘭一身白衣,氣衝衝地將眼前的男子送走,還將他給的玉佩扔了出去。

眾人都說,葉楚楚家走水,火勢太大,早已屍骨無存。

燕蘭一直無法接受這個結局,一個人在家中哭了好久,她不相信自己這麽善良的妹妹就葬送在了火海之中。

這幾天她消瘦了很多,最終還是穿起了素服。

她算是葉楚楚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她都不為她守孝,那葉楚楚就真的孤苦無依了。

燕蘭轉身正準備回到屋裏,便聽到身後又傳來一陣馬蹄聲。

“我都說了,現在我這裏不歡迎你!我也不會和你走!”

燕蘭原以為是男人去而複返,便直接大聲吼了出來。

卻不想,她剛一回頭,便看見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帶著麵紗的小姑娘。

看著眼前熟悉且靈動的身影,這讓燕蘭在一瞬之中產生了恍惚,她這是在夢裏嗎?

直到小姑娘摘下麵紗,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溫熱的觸感,她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燕蘭激動得想要大叫,卻被葉楚楚立即捂住了嘴。

“燕姑娘,為避免被別人看到,有什麽到屋裏說吧。”

聽到裴宇說話,燕蘭這才發現葉楚楚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她有些驚訝,憋著滿肚子疑問領著葉楚楚進了屋,而裴宇非常識趣地沒有跟上去。

葉楚楚剛下車便關注到了燕蘭的衣著,頓時兩眼一酸,一進屋就緊緊抱著燕蘭不鬆手。

“好了好了,楚楚,你平安就好。”燕蘭將葉楚楚上下大量了一下,確認葉楚楚沒受傷,這才鬆了口氣,但說話聲中依然帶著顫抖,“大家都說你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了,我都信以為真了......”

“幸得蒼天有眼,你還好好的。”

待兩人情緒都較為穩定後,葉楚楚便將事情以書寫的方式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燕蘭。

“所以說,還是應該感謝白公子?”這是燕蘭第一次聽到葉楚楚說“白子軒”時心平氣和的沒有發怒罵人,並且還破天荒地尊稱其一聲“公子”。

“你可知縱火之人的下落?”

葉楚楚搖了搖頭,寫道:白子軒說,他會幫我,說是報恩,

兩人心中皆是複雜,雖然那人脾氣確實不好,但這樣看來心腸確實不壞。

“若他真能在這事上幫你。”燕蘭歎了口氣,“那當初是我錯怪他了。”

葉楚楚和燕蘭一塊兒待到了深夜,其間燕蘭還專門做了葉楚楚最喜歡吃的飯菜,等到夕陽西下,快要分別時,二人都依依不舍。

燕蘭看著白府的馬車來接葉楚楚,依然拉著葉楚楚叮囑了許多才肯放手。

葉楚楚心情沉重地登上馬車,正想著下次和燕蘭相見會是什麽時候,卻不想,剛上車抬眼便看見了白子軒。

葉楚楚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白子軒竟然會親自來接她。

她心中感激,無以言表,隻得趁著白子軒不注意拉過他的手。

“葉楚楚,你幹什麽!”沈暮辭見一個小姑娘突然拉住自己的手,下意識地想要將手縮回去。

但隻見葉楚楚一筆一劃地在他手心上寫著:謝謝你。

她的手指上有微薄的繭,碰倒他手心,癢酥酥的。

沈暮辭心中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但他還是立即將這種感覺壓下去,又急忙抽出自己的手:“你莫要多想,我是因公事順道才來接你。”

而正在外麵駕車的裴宇暗自腹誹:可能隻有自家主子才會覺得繞了一大圈才接到葉姑娘是順道的。

作者有話說:

今日依舊是沈.心口不一.暮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