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再見
黑子哲也從八區出來，經過樓梯側頭向外麵，外麵的天空瓦藍瓦藍的，遠遠望去還有幾絲白雲在漂浮著，無際的天空仿佛促成了一個蒙著迷霧的海洋，倒映在黑子哲也的眼睛裏。
真是不大晴朗的天氣呢。
昨晚被男人要求留下，陪在了男人身邊一整晚，看著外麵深藍色的天空上有稀少的星星，黑子哲也就覺得，今天大概不會是個晴天。
他睡得並不安穩。
男人的呼吸很低沉，無聲無息的，沒有任何危險，可是他身上所帶有的熟悉感與壓力穿梭著過去一同朝黑子哲也傾來，黑子哲也記起了曾經，剛開始進入赤司家族難以生存的時候，男人沒有向他伸出援手，卻在夜深人靜不顧一切奔向他簡陋的住宿，幫他擦藥，治愈傷口，最後抱著他躺在沒有柔軟的床墊，硬邦邦的床上睡了一夜。
男人向來都是這樣，不按常理出招，霸道而□。
“在我不在的日子裏，孩子你要知道安分，別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男人最後留下的話還在耳邊縈繞，黑子哲也在七區停下腳步，摸了一下自己光潔的臉蛋。
然後他繞過七區，直到走出監獄大樓，憑借著自我的稀薄存在感穿過獄警的眼球，走過操場回到醫務室，醫務室外麵綠草如茵，陽光普照下來一片片黃金色的光斑，伴著綠色的葉子顯得十分清新，清亮爽快得美好。
他推門醫務室的門，裏麵有兩道聲音響來。
一道是清脆的女聲：“綠間君，沒想到你臥在這裏呢。”
“你來幹什麽？”綠間真太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赤司君今早就返回部門了，我剛巧乘坐在要送他過去的飛機上，隨便下來看看這裏。”女聲帶著親和力：“這是赤司君發作以來第一次這麽早就恢複呢，所以我想來問綠間君，病情……是不是有好轉嗎？”
“沒有。”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
“什麽？”女生不解道。
“沒有轉好。”綠間真太郎有點不耐煩，他指了指桌麵上那一大堆實驗品：“我需要的時間還有很多，你要走還是要留隨你，不過別在這裏，你身上的香水味很難聞。”
女生退後幾步，粉紅色的頭發飄揚起來，微仰的側麵靈動十足，身材更是玲瓏有致，整體動作帶著優雅而美麗：“綠間君都是老樣子呢，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可是我身上的香水是最新款的清新味。”她抹著袖子嗅了一下：“不會很熏鼻啊。”
“嗯哼。”綠間真太郎這次連眼神都懶得給她，直接挑起實驗藥物。
女生仿佛習以為常，沒有多做表示就轉過身去，往外走，結果與剛進來的黑子哲也碰了個正麵，兩個人同時眨眨眼，桃井五月雙唇發抖，驚呆般愣住了。
黑子哲也淡淡地笑了：“桃井小姐，好久不見。”
熟悉的天空色頭發，那般柔順飄逸著，熟悉的天藍色眼睛，那般漂亮如同琉璃般耀眼，淡薄清淡的氣息，天使般如畫的臉龐，桃井五月曾經還摸過這張巧奪天工的臉蛋，感歎著上麵輪廓的精致，皮膚的光滑，接距離的驚豔。
桃井五月記得，在那個風雨交加，她失去全部被人落數的晚上，這個淡泊清遠的男孩舉了把雨傘，站在了她一抬頭就能仰望到的地方，對狼狽不堪的她伸出了溫暖的雙手，還有露出了那不食煙火般清淡的笑容。
然後……在她真正安定下來，男孩就如同雲霧般飄絮而散，消失了。
現在，男孩定定在那裏，扯開一抹淡然的笑容，桃井五月覺得鼻子發熱，眼睛發酸：“哲也君，是你嗎？”
如果現在她這副矯情的模樣被她那大片追求者看到，大概會突出眼球。
桃井五月，現在若是在黑道上，每個人提起她，就算是神級別的人物都會豎起一根大拇指。
她曾經是一個千金大少姐，在桃世家族最昌盛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能與她的光華媲美，特別是在和赤司家族聯姻後，如同公主般高貴美麗的她成為了每個人女人心目中的仰慕，隻是後來，桃世家族牽連毒品軍火無數，在一場大型的交易中被警察圍攻逮住，證據確鑿，曾經名聲響亮世界的桃世家族就此落幕。
而因為桃世家族的慘敗，赤司征十郎和桃井五月剔除了訂婚契約，可沒有想到赤司征十郎卻把桃井五月留在了身邊，經過一年赤司征十郎栽培，桃井五月的努力，桃井五月爬上了商業路程，在赤司家族也落入困境，赤司征十郎開創奇跡世代之後，桃井五月主動接管了關於奇跡世代在商界的部分，她的手段流利而幹練，麵對商界各色人物，來者不懼，一舉成名。
“桃井小姐，是我。”黑子哲也站在那裏，淡笑著。
桃井五月控製不住地奔向他，緊緊地撲進他的懷裏，感受著那股純粹的天然的，屬於黑子哲也的清淡氣息。
黑子哲也安慰似地輕拍了一個桃井五月的背部。
是了，再也沒有人能向男孩這樣溫柔而清淡了，桃井五月那在麵對無數輕蔑與高傲都強撐住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哲也君，怎麽可以，沒有告別就跑掉了呢？”桃井五月哽咽著。
“桃井小姐還是沒有變呢！”黑子哲也推開她。
“才沒有呢，我變成熟了。”桃井五月辯駁著，罕見得孩子氣，顯擺著自己高挑，曲線完美的身材：“你看，在你不在的時候，我變成一個女人。”
她仍舊記得，那時候每當她向男孩，表示心意的時候，男孩總是會微笑著說，桃井小姐還是個小女孩呢。
那時候，她拚命追逐著男孩的腳步，而男孩卻站在她仰望的角度，目光追隨著另外一個人……
桃井五月抬起頭，看著黑子哲也，探究似的口氣：“赤司君也在這裏呢，難道是赤司君叫哲也君消失來這裏嗎？太過分了。”
“沒有呢，桃井小姐。”黑子哲也聲音溫柔而清雅：“我和赤司君才剛碰見。”
桃井五月一愣，擦著眼淚微笑著：“怪不得呢，赤司君的病會那麽早就安分，原來就這樣子，難怪我今天的心一直在興奮地跳動”她捂住心口的部分：“原來它是知道，哲也君出現了啊……”
黑子哲也垂下眼簾，睫毛在天藍色的眼睛上扇動著，眼睛下的五官精致，氣息清淡，他整個人站在那裏，成為了一道風景，柔和而雅觀：“赤司君的病情，還沒有康複嗎？”
“老樣子呢。”桃井五月低下頭：“這一年來沒有哲也君在，他的病根又找不出治愈的症狀，發作的幾率大了很多，病情更是加重了。”
“抱歉。”
桃井五月安靜下來，她定定看著黑子哲也：“哲也君，我不怪你呢，相反的，我很慶幸你能離開，尋找自己的快樂，隻是，赤司君在這一年來，為了找你，廢寢忘食，實在是……可憐呢。”
“唔……”她突然捂住雙眼：“真是糟糕呢，我居然同情起情敵來了。”
黑子哲也沉默了下來。
桃井五月剛要繼續說，卻被人捂住了嘴巴，綠間真太郎□了兩個人的中間，對著桃井五月放話：“女人，快點給我離開，你那香水味已經噴滿我整個醫務室了。”
桃井五月瞪大眼睛，扒開他的手：“真是過分呢，綠間君，你……”
她整個人被綠間真太郎騰空吊起來，吊到醫務室門口外放下，然後綠間真太郎橫過手表，指著時鍾道：“現在已經正午了，你趕的那班飛機快要飛了，再不追上就來不及了。”
桃井五月繼續瞪著眼睛，反駁著：“可是，我和哲也君剛見麵……”
“這裏是隻有男人的世界，你認為你一個女人可以生存嗎？”綠間真太郎眼鏡裏反射出來的光芒犀利而強硬。
“可是……”
砰，綠間真太郎沒等她把話說完，就將門關上了。
醫務室裏空蕩蕩的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黑子哲也微垂著頭發，綠間真太郎繞過他，從抽屜裏拿去一張薄薄具有彈性的臉皮。
“我幫你戴上吧。”他習慣性推了推眼鏡說，目光停住在男孩光潔白皙的臉蛋上。
“要繼續戴嗎？”黑子哲也撫摸著自己的臉蛋，垂著眼簾：“好呢，我還沒有打算放棄現在的生活，還沒有打算麵對以前的我。”
黑子哲也拉了張椅子坐下去，綠間真太郎蹲在他的麵前。
黑子哲也閉上眼睛，感受著綠間真太郎描繪著他的輪廓，然後突兀地問了一句：“赤司君的病是到了什麽程度？”
綠間真太郎的手停頓了一下：“如果能在病毒徹底攻陷器官之前製止住，還有一線希望。”
“這樣啊。”黑子哲也的聲音溫溫柔柔，他帶著淡淡的笑容：“希望，赤司君能康複呢。”
綠間真太郎把臉皮合貼在他的臉上，修複著略顯突出的輪廓，許久才問：“你和他是什麽關係？”然後他又推推眼鏡，掩飾手的顫抖“不要以為我在擔心，我隻是需要了解一下病人。”
“我和赤司君嗎？”黑子哲也抬起眼皮，漂亮的眼睛中閃爍出璀璨的光芒：“大概是……仇人吧。”
“仇人？”綠間真太郎一怔。
“是啊，我和赤司君的恩怨大概是幾輩子也算不清的。”
綠間真太郎看著黑子哲也說出這句話時從容淡然的表情。
那個男人的可怕是連他們這群人湊齊的未必可以抵擋住的，而這個男孩即使在是這樣的情況下，依舊平靜如水，令人捉摸不透，他一直都是如此，看似沒有帶麵具，純粹幹淨，可是卻如同雲霧般，透徹而接近不了。
這就是屬於黑子哲也的氣息，那樣淡薄飄渺，吸引人卻隻能遠遠觀賞而不可靠近。
綠間真太郎推著眼鏡。
那我呢？
你和他至少有恩怨存在。
而我，隻不過是你暫時依附的人，等你有一天不需要了，會不會就這樣丟開？
綠間真太郎忽然捏住黑子哲也的手臂。
黑子哲也眨了眨眼：“怎麽了，綠間君？”
“你現在是我的實驗品，我會保護你的。”綠間真太郎說。
“是嗎？”黑子哲也微笑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