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示威

等黑子哲也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房間已經空蕩蕩的沒有別人了,他走向門口,一抬眼,向來無所波瀾的眼底浮現訝異,八區他從來都沒有進來過,自然不清楚裏麵的裝飾。

可眼前的這一切差點讓他回歸從前。

那是很簡單的裝飾,白色的窗簾,兩旁擺放在兩張小桌,上麵放著一個花紋豔麗的花瓶,裏麵各裝著一束百合花,窗簾飄揚起來搭在一張諾大的沙發上,那沙發也是白色的,看起來質量很好,是名牌高檔貨。

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赤司征十郎倚靠在沙發背上,手裏搖晃著裝著紅酒豔紅環繞的玻璃杯,他的前麵擺著一張長長絳紅色桌子,上麵有一瓶紅葡萄酒以及一個空杯。

男人微笑著,向黑子哲也招著手。

黑子哲也沒有猶豫,朝前走。

赤司征十郎品嚐了一口喝紅酒後,將紅酒放回桌麵上,雙手往下伸,捧起一盤棋放在桌麵,黑子哲也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離桌麵很近的距離注視著那盤棋,那是一盤未下完成的棋。

赤司少爺,這盤我要是贏了,請放我走。

要是輸了呢?

那麽,哲也的人將是您的。

……

黑子哲也記得,那天,他們兩個人窩在了房間裏,麵對麵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外麵的大雨滂沱,寒風冷氣能透過緊閉著的窗戶的縫隙鑽進來,手指,腳趾,麵部,雙唇都被寒**擾,冰冷僵成,可那一股寒冷沒能鑽進他們的心裏。

他們的心,因為那盤棋,緊張,熱血,沸騰,無法顧及其他。

黑子哲也還記得,那是曆史以來,他第一次把男人逼得那麽凶狠,他用盡了所有將男人傳授給他的知識,通通灌進了那盤棋裏,每一步,每一步都像是在回應男人,感謝男人賜予了他那麽多,感謝他教會了他的成長。

最後,那盤棋成為了死棋,他成功將軍了男人。

他忪了口氣,在等待最後的勝利。

可是他一抬頭,看情況已經輸了的男人卻微笑著:“哲也,我的乖孩子,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男人手指搭上一顆棋,露出笑容,那是男人在麵對勝利來臨前常有的笑容。

黑子哲也錯愕,他低下頭,去看那盤棋,可處處死封,已再無生機。

他不知道缺口在哪裏!

可是,男人不下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塵離開了。

那盤棋,輸贏隻剩下一步,卻再無續後了。

直到今日黑子哲也再次看著這盤棋,仍是解不開男人留下來的困惑。

“不懂?”

“是的。”黑子哲也很坦誠,麵對赤司征十郎,撒謊得來的就是去另外一個世界。

“嗬嗬……”

赤司征十郎繼續微笑著,端起酒杯搖晃著,雙腳重疊起來,動作十分優雅,富有魅力。

男人從來都是這樣的,從小家庭壞境優質,養成了一身高貴的氣質,不遜於別人的長相加上他的優雅,使得他非常迷人,無數富家少女甚至是少年迷戀著他,可是他不喜歡談情說愛,對於這些事情更是嗤之以鼻。

黑子哲也曾經看過一位少女向他示愛,可能是嫌她太吵,男人直接命人將女孩的嘴角合上,貼滿一層厚厚的黃色膠布送走。

“走神了?”赤司征十郎微微眯著眼,像一隻豹子不屑隱藏危險一樣。

黑子哲也回過神來:“抱歉。”

“哼,腦子變遲鈍了?”赤司征十郎一邊將手抬在沙發頂端邊緣上,一邊另一隻手搖晃著杯子鑒賞著紅酒,他品嚐著,揚起一絲微笑,目光深邃:“好酒缺音樂,哲也,你說該怎麽辦?”

陰晴不定,微笑殺人,這些都是男人習慣的事情。

他有要求的不喜歡明講,他喜歡的是主動的人,並不是被動的人,他總在無形中掌握一切,即使你了解他,可你看不透他。

黑子哲也停頓了一下:“那麽,赤司少爺,讓哲也為你伴奏一曲。”

赤司征十郎坐著的沙發旁邊有一架白色的鋼琴,上麵蓋著一層白色的紗簾,黑子哲也走過去,拖去紗簾,那是一台曾被使用過卻保持的非常完美的鋼琴,黑子哲也的手難得顫抖起來,他撫摸上鋼琴。

這是世界著名鋼琴家最後命人打造得,獨一無二的鋼琴,他臨死前在上麵即興彈奏了一首幸福,成為了世界最經典的神曲,此後,這張鋼琴以天價出現在世界聞名的拍賣會上,據說得到他的人,等於得到鋼琴家的祝福。

那位偉大的鋼琴家是黑子哲也一生的仰望與憧憬。

然後那時候他隻不過是說了一句想要,最討厭做飛機外出遠門的男人拋開忙碌,空下時間做了一天的飛機,來回路程,親手將這架鋼琴送到了他的手上,保持得完好無損。

黑子哲也坐下去,撫摸著鋼琴鍵。

他抬起頭,男人在不遠處看著他,目光那樣的深邃迷人,仿佛回到了過去。

他與男人對望,手指搭上第一鍵,緩緩地按下,鋼琴鍵盤設置清亮的聲音傳出,尾調在房間各處拉長回蕩著。

接下來,黑子哲也一鍵一鍵地按下去,修長的手指飛快而流利。

剛剛才趕到八區的其他四個人站在門口,聽到裏麵傳出鋼琴伴奏聲,互相對望了一眼,綠間真太郎記得這首曲子,這是赤司征十郎每天必須彈奏的曲子,每當赤司征十郎彈奏這首曲子,就沒有人可以去打擾,除非想去送死。

可是赤司征十郎彈奏那首曲子的時候,聲音沒有那麽清雅,是帶去濃厚的懷念與憂傷,黃瀨涼太曾經感歎過,自己沒有想過,那種強大的男人也需要靠一首曲子去懷念一個人。

所有人站在門外頭,不知該不該去開這個門。

突然,一隻小狗從他們當中的縫隙中鑽進去,青峰大輝皺著眉頭,這隻狗非常瘦小蒼白,仿佛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卻是深得赤司征十郎喜愛的動物,紫原敦曾在看到這隻小狗後說了一句,狗肉味道不錯,差點被赤司征十郎剪掉舌頭。

而現在,小狗鑽進了他們的中間,四個人同時退後成兩旁。

他們看到,平常這隻小狗空洞無比的天藍色眼睛忽然明亮起來,他撲著門,試圖想用自己單薄渺小的身軀撞破這扇鐵門,固執而倔強。

黃瀨涼太愣了愣。

太像了,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與男孩重疊,雖然認識男孩隻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可是男孩就是那麽的固執,用自己的渺小捍衛信念,黃瀨涼太忍不住握上門把,想要幫助它。

不過有人搶先了一步。

是綠間真太郎,他酷酷地推著眼鏡,迎上門把審核自己的指紋,過了一會兒,確認沒有錯誤後,含高科技的鐵門被打開了。

四個人湧進那個房間。

第一眼是看到赤司征十郎坐在沙發上品著紅酒,眯眼噙笑,目光沒有放在他們的身上,四個人順著他的視野向鋼琴那處移去,呆愣在原地。

燈光下,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彈奏著鋼琴,手指靈動地轉換著每個鍵,那個人擁有一頭天藍色的頭發,柔順的發質在燈光下閃出亮麗的光澤,頭發下嵌鑲一張精致無暇的臉孔,沒有人能道出哪點最好看,那淡色的雙唇透著水潤,天藍色的漂亮眼睛微微凝起,晶瑩透徹,顧盼生輝。

那皮膚更是白得成為一種純淨清麗,如同畫裏的人物,使人覺得遙不可及,飄渺如雲煙,美得虛擬。

一首曲子悠悠響亮著,如同他的人,清澈雅揚,起伏時而降聲時而抬高,他坐在那裏,表情隨著曲樂變化,一顰眉一抹淡笑,美得驚心動魄。

黃瀨涼太目瞪口呆,驚豔直達他的眼底。

綠間真太郎顫抖著推了推眼鏡,另外一隻手攥得緊緊的。

紫原敦咬著的美味棒被他不知覺地哢嚓咬碎了。

青峰大輝呆愣著那裏,眨著眼睛,雙手緊張地冒出冷汗。

一曲而終,所有人都還沒有動作的時候,那隻小狗首先出發了,他撲在了黑子哲也的身上,黑子哲也愣了愣,微笑起來:“2號!”

那個笑容,美而不媚,幹淨清貴,直達所有人的眼底。

剛要恢複正常的那四個人再次崩潰在原地。

赤司征十郎眯著眼,緩緩地站起身來,瞥過在門口的那四個人,慢慢走向黑子哲也。

他站到黑子哲也的麵前,嘴角掛著一絲邪魁、灑脫,最不可一世的笑容,溫柔地按住了黑子哲也的肩膀,將他按定在座位上,目光深邃而專注,在眾目睽睽之下單膝下跪,低頭親吻黑子哲也囚衣上的一角。

門口那四個人驟然一怔!

天!

是上禮,世界聞名殺手集團奇跡世代自家規定的上禮!在奇跡世代集團內部,男女如果想要向外界尋找伴侶的話,無論是床伴又或著是真心真意都皆要執行三種儀式表態。

第一種是下禮,在眾人之下鞠躬親吻對方的手背,這種一般會用於比較重視的情婦與床伴,很少人會動用這項,畢竟隻是情婦與床伴,無須帶入組織。

第二種是中禮,在眾人之下割劃手皮,共飲一杯兩人的血融化在一起的酒,是一種情侶兼夥伴的宣告,也代表另一半會加入奇跡世代集團的組織,這種情況要經過首領的認可才可實施。

最後的上禮,上禮是最為尊貴最為少見的儀式,在眾人之下單膝下跪親吻對方的衣物,表示要將對方視為生命中最尊貴的女王來看待,由於這種模式太過卑微,連首領都不可以輕易執行,若他執意執行,就表示他願為對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而對方必須是他終身伴侶!

做完禮節他站起來,對著黑子哲也說:“舊賬算不清,我隻要求,你永遠是我的。”男人那雙異色的雙瞳閃爍堅決,不容置疑的光芒,那樣的耀眼,讓人移不開視野。

黑子哲也不知如何反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