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山回到住處,遠遠望見門口處,棒槌和地蛋正在和一大一小兩個人說話。

棒槌周折眉頭:“我們也不知道兩位天師大人去哪裏了,我們也正著急呢......唉!主...天師大人,你們終於回來了!”

隨著他的一嗓子,一大一小轉過頭來,正是子好兩母子。

子好的母親看上去氣色不錯,欠身行禮:“天師大人,雨下了一夜,怕你們沒有糧食果腹,送來雜糧一飯,望兩位大人不要嫌棄。”

農家人儲存過冬的糧食最頂天也就又個雞蛋,挑剔如桃安沒有油腥是不可能下咽的,而本就察覺不到饑餓的伊子堪更不需要這雜糧五穀。

桃安咧嘴一笑:“大姐,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我們天師呢都已經是辟穀之人,糧食給我們吃都是浪費,子好還在長身體,就讓他多吃一些吧!”

說完桃安蹲下來摸著子好的腦袋:“多吃些才能長高,才好保護你娘對不對?”

小男孩眼睛亮亮的,鄭重的點頭。

“對了,你那個膽小如鼠的爹呢,昨夜那麽響的雷,沒把他劈死吧?”

子好衝他笑了:“我爹死了,他不是我爹了。”

桃安詫異的看向子好的母親,伊子堪是在她身上下了咒,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子好的母親表情釋然,向他們娓娓道來:“昨夜我們剛回到家,他便已經在家中等著了,見到我勃然大怒,覺得我讓他在大家麵前丟了麵子就又想動手打我,可誰知,房梁上不知被哪個野貓偷上去一個瓦罐,在他動手的時候掉在他頭上,就這麽把他打死了。我把它拖去山丘上隨便埋了,即使是死了,他也不配和公公埋在一起。”

又作亂一樁好事,桃安拍手稱快,不過高興過了又想:“家裏的男人沒了,你們母子種地吃飯怎麽辦?”

“他活著的時候也沒下過一次地,要不是每天起早貪黑的養活我們娘倆,我公公也不會走到那麽快,如今少了一個人吃飯,我隻為個孩子難道還喂不起嗎?”子好的母親放下累贅之後,臉上一直如釋重負的笑著。

“我長大了,我也可以下地幹活!”子好蹦跳著,終於有些小孩子的活氣。

他的母親摸摸他的頭:“你還太小了,念書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要做天師,我要向兩位大人一樣厲害。”子好歪著頭,圓滾滾的大眼睛望著桃安。”

桃安被看的心都化了:“好,那我在望陽山等著你。”

摸著子好的頭,手卻被人一把拉住,桃安回頭看向伊子堪。

後者麵無表情,仿佛這人間溫情都與他無關:“沒什麽事的話,我們該啟程了。”

“大人們現在就要走嗎?下過雨的山路泥濘,恐怕不太好走。”子阿紅的母親望向前麵的路。

“對,現在就走。”伊子堪說。

桃安坐在馬車裏,手腳並用扶住茶具點心之類,山路的顛簸讓這些毫無生命的東西有了野心,都想給桃安跳一段舞。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桃安把他們一股腦收起來,探頭向馬車外,伊子堪正正的坐著看著路邊光禿禿的泥土地發呆。

桃安爬出去,討好的整個身子貼著他:“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現在聲什麽悶氣呢?”

“不想說。”

桃安吹動他額前的頭發:“我偏要聽,你要抗旨嗎?”

伊子堪猛地轉過頭來,看著桃安有恃無恐的架勢,讓他忍他還忍不住了:“你就那麽喜歡小孩,見了哪個都得上去撩撥一下,還在望陽山等他,你怕是忘了望陽山是誰的地盤。”

桃安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這才明白一個小屁孩把天師大人的醋壇子踢了個稀巴爛。

桃安誌略等好笑,抱著手賤兮兮的湊上去:“小孩子多可愛啊,軟軟糯糯的一團隻會跟在我屁股後麵叫哥哥,你現在就不如小時候可愛啊。”

伊子堪抬手捏住他湊活來的下巴:“既然你這麽喜歡小孩兒,那我就讓你自己生一個玩兒。”

桃安看著他的眼睛,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拍開他的手後退。

“我是個男人......又生不了孩子。”

伊子堪追過去用身體壓住他,看似好心的笑著:“你喜歡的事情我都能辦到,青灰老頭的丹藥都可讓死人回生,讓你生個孩子又有何難?”

“喜歡個屁!我才不要生孩子......”桃安一把推開他,倉皇的跑進車子裏麵。

醋勁大的男人可怕,醋勁大的天師更可怕!

原本就快要到望陽山腳下,卻又被子好爺爺的事情攔下,如今在路上顛簸整整一個下午,傍晚時分便與望陽縣遙遙相望了。

桃安填飽肚子,勉為其難出了馬車與伊子堪並排相坐,抱著手趾高氣昂:“我隻是看人家可愛摸摸頭而已,向你小時候我都摟你睡覺了,你跟人家計較什麽。”

伊子堪別扭的冷哼一聲:“哦,那我也不過是先來後到而已。”

桃安掐著他的脖子:“不知好歹是吧?”

“我錯了。”

桃安給了他一巴掌鬆開手,馬車也入了望陽縣的城門了。

桃安隻看了一眼便傻了眼:“這...望陽縣怎麽變成了這樣。”

行人走過的土地上,朱紅色的陣法一個疊著一個,人車走過塵土飛揚也難以擦掉任意一筆,兩旁的商鋪大門緊閉,門上滿滿當當的是辟邪的朱砂黃符,路上幾乎沒有一個平民百姓,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提著法器的天師或江湖人士,唯一開著的幾家客棧老板也是光著膀子的彪壯大漢。

“喵——”

路邊樓上的一隻怪物見到外來者突然紅眼,發了瘋亮出爪子的跳到馬車車頂上來,坐在車頂上的棒槌和地蛋好歹也是妖,哪能允許這等小東西造次,地蛋有的是一把子力氣,一伸手擒住它的後脖頸摔到車上,兩手按住讓他動彈不得,等看清楚他的真麵目卻傻了眼:“這...好像就是一隻普通貓咪啊?”

沒錯,雖然這隻貓的爪子比尋常貓大了一圈,牙齒猙獰突出沒有尾巴,可還是能看出他本來的樣子隻是一隻普通的貓而已。

桃安接過這隻可怕又可憐的貓,緊皺眉頭:“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來青灰老頭信裏所說還是隻是個大概,我們現在先去見見他。”伊子堪驅使著馬車向山上走。

馬車行駛到山門口,穿著道袍的望陽觀弟子上前迎接。

“師叔,我來為您牽馬。”

伊子堪帶著桃安跳下馬車:“望陽觀近來發生了什麽大事?”

弟子言簡意賅的講述起:“新皇登基之後,望陽縣漸漸有許多蠻荒巫師出沒,起初都被觀內弟子和江湖壯士盡數殺盡,可他們如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並且開始形同鬼魅一般無影無蹤,百姓數次中蠱,甚至有些被做成...人蠱。恰逢此時,妖患又不知從何處進城,觀內弟子心力交瘁也是捉襟見肘......”

“既然如此,為何不將大家遣送出城,為何街上還有如此多來來往往的行人?”

“師祖早已下令將百姓遣散出城暫避鋒芒,但以免引起恐慌也不敢完全封城,誰知各路江湖人士和天師聞訊紛紛趕來,人數實在難以控製,便也隨他們去了。”

伊子堪斟酌著進了觀內,點頭道:“好,我去見師父,不必跟著了。”

“是。”弟子便在此退下了。

推開八卦塔的大門,裹挾著濃重火藥味的熱浪猛嗆了桃安一口:“這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爐吧,怎麽這麽熱。”

伊子堪替他脫掉外衣:“望陽縣如今遭逢此難,各位師兄弟必然日夜不息守著煉爐,八卦塔恐怕比火神殿還要炎熱。”

“火神殿又不熱。”這塔內溫度,要把一隻善於用火的小狐狸蒸成熟狐狸了。

啟動機關入了塔內最高層,青灰道長雙腿岔開坐在地上,手中研究著什麽東西,爐中並未起火。

“老頭,我們回來了。”

伊子堪毫不客氣,青灰道長也不介意,反而告訴了桃安當年的真相,有些心虛在臉上。

“你們可終於回來了,老頭一把年紀了還得和小蠱子們打交道,愁的我腦袋都大了!”

伊子堪笑了笑:“哦,那如果您知道這次事情是人妖神三族聯合起來想滅大齊和您徒弟我,又怎麽發愁呢。”

“什麽!”青灰道長這下不僅腦袋大了,綠豆小眼氣的大了一圈:“妖族也就算了,你怎麽得罪了神族?”

“天帝溫潤軟弱,神族的野心又怎會比朝廷官員小呢。”

“即便天上的神族誰也不服誰,即便他們要一決死戰,和大齊有什麽關係?你又有什麽關係?”

伊子堪十分無奈:“因為自作善良的天帝不想將帝位傳給任何一個神族,而想傳給我——”

“咣當!”無論青灰道長方才在看什麽東西,此刻已經是地上的一片粉末。

伊子堪俯下身來追著說:“師父,您的徒弟出息了,要麽被神官追殺到死,要麽就要與整個上天瓊宇為敵......”

青灰道長老了,臉上的皺紋不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