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道長實在難以認清自己的徒弟被天帝看上這個事實,並且用了整整一個晚上時間想如果人類被神族針對應該怎麽辦,總之伊子堪與桃安回歡府休息了一夜再次入觀,見到的就是青灰道長名副其實的滿臉青灰,躊躇不安的來回踱步。

“有這麽需要焦慮嗎?”桃安不解的看向伊子堪,他們是不是小看這個問題了?”

青灰道長氣的想敲他的頭:“怎麽不需要,我們修煉幾十年尚且可以一戰,但天下的普通老百姓怎麽辦?神仙一旦發起瘋來,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不就是等死嗎?”

“天帝還沒死呢,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們還能做神仙嗎?”

青灰道長捋著胡須瞥他一眼:“上天瓊宇和大齊的朝廷可不一樣,那裏不是天帝一人便能說了算,如果大半的神仙都要反叛,他又能堅持的了多久。”

而後他又語重心長的對伊子堪說:“昨夜我一直在想,你並不信命,也不信天,雖然能力超群卻不具有天帝的悲憫,他為何會選擇你?不過後來我又想,也許天帝急著想要你繼承帝位,恰恰是看到了他自己軟弱的善良撐不起狼子野心的上天瓊宇,因此才想到要一個獨斷之人搬回棋局,隻是這個時機實在不太合適......”

伊子堪聽完了這堆廢話,神情淡漠:“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想這些除了能讓你眼睛變得更小還有什麽用,不如想想怎麽給我煉一把趁手的法器,神仙來了讓他有去無回就是。”

“你、這......”青灰道長一時語塞:“我都還沒成仙呢!要是連殺神仙的法器都煉的出來,我還在這看你臉色了!”

“法器煉出來殺神仙還得靠我,當然得看我臉色了。”

一個小老頭被氣的腮幫子疼,又問桃安:“他是不是瘋了?”

桃安拍拍他的肩:“拯救蒼生一半的任務就交給您了!對了,我還給您帶了兩個幫手,就在山門口玩兒,必要的時候您把他倆煉了都行。”

棒槌哈地蛋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還在無憂無慮的和山中弟子玩耍。

伊子堪交代完任務:“沒別的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一人一妖一唱一和倒顯得這隻是個小問題,青灰道長一個頭兩個大,再不想看見他們:“滾滾滾滾......再也別來了!”

兩人的馬車路過山門,棒槌和地蛋蹦蹦跳跳跑過來:“主人,我們要回去了嗎?”

桃安鄭重其事:“不,有一件寶物的出世非常需要你們,你們留在這裏聽青灰道長的話。”

兩小隻一聽有這麽重要的任務,使命感油然而生:“主人放心,為了寶物出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桃安滿意點頭:“不錯不錯。”

伊子堪一揮馬鞭,馬車便毫無留念的揚長而去了。

邊境蠻族,伊絮為首的妖族,野心不足的神族,三族壓迫之下,看著滿目瘡痍的望陽縣,桃安半臥在伊子堪身邊總覺得喘不上氣。

“這種人心惶惶的日子到底還需要多久才能結束......”

“塵封整個冬天的冰麵隻需要春天的第一道裂痕便會消融,大齊的冬天已經過去了,我們靜候冰麵破裂的聲音。”伊子堪望向前方目光沉穩,桃安看著他壓下心中的煩躁。仿佛無論何種境地,隻要看一看他的眼睛就能安靜的看見希望。

望陽縣唯一沒有被朱砂沾染過的地方就隻有歡府,馬車緩緩停下,火鳳照例出來迎接。

“今日可有我的信?”伊子堪問道。

“回主人,沒有。”

伊子堪沒再說話。

昨夜回來的太晚便歇下了,今日才有了又回到這個地方的感覺,桃安邊走邊看著後院的一片桃山,陰陽怪氣的問:“你當初說...後麵的桃山是給誰種的來著?”

伊子堪別扭的說:“你消失了五十年,還不許我生氣報複你了......”

“尋常人生氣報複我沒問題,你一個我從小看到大的小屁孩,有這個資格嗎?故意讓我吃醋不告訴我是不是?”

桃安本來想像小時候那樣揪他的耳朵,可奈何伊子堪已經長得比他高出許多,打又打不過,隻能抱著手生悶氣,卻忽然被人攔腰抱起。

“好不容易引誘回來的小狐狸,還不允許我有恃無恐逞一時之快嗎?”

桃安驚得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放我下來,路上有人......”

"那我們快點走就是。"伊子堪腳下跑得飛快,桃安在上麵晃晃悠悠不得不緊緊摟住他。

早知道如今被他這樣拿捏,以前就該多壓榨壓榨他......

等待冰麵破裂的時候,總要消滅一切阻礙危險,兩人每日雞鳴而起,跳上房頂尋找城中巫師蹤影,不過...他們好像還是不夠隱蔽。

“各位大哥......這麽早就在這裏蹲著啊?”桃安撓撓頭,剛跳過幾家百姓的屋頂,就與一夥提著大刀的江湖人士迎麵相撞。

大哥一見他們就將大刀提了起來:“做什麽的?瞧著麵生,長的一副妖相。”

這話必然是在說桃安了,畢竟伊子堪單薄的眼皮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說是殺妖的才差不多。

“我們是天師!前幾日才剛來此地,總是找不到蠻荒人的蹤影,才想早上來碰碰運氣。”桃安真誠的一笑。

誰知這一笑更有妖媚之色,對麵群雄之中有人疑慮:“別是妖族混進來的細作。”

“我真的事天師,不然你們解決不了的蠻荒人可以交給我來殺,我隻想證明我的清白。”

群雄之中各自思量無人應答,良久走出來一個身材矮小一臉精明相的家夥。

“哦?既然你們這麽有信心,剛好我們兄弟這邊有條解決不了的大魚。”

“真的,在哪?”桃安摩拳擦掌,剛好前幾日被雷神的天雨欺負,有氣無處撒。

前麵說話的那位大哥卻製止了想要他們殺巫師的人說話:“那人實在太危險,尋常幾個天師合夥也進不了身,我們隻是心有疑慮無意傷害你們,你們快去別處吧。”

桃安反而覺得掃興:“別呀大哥,我們本事大著呢,讓我們試試又何妨,到時候你們站遠點就是了。”

“哈哈哈哈天哥,這倆傻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讓他們見識見識又何妨,否則他們還以為世上隻有書裏寫的那幾隻妖呢。”

被叫天哥的大哥看上去像是他們的頭領,猶豫再三道:“也好,也能讓你們認清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一行人共有五個,除去說話的那二位,還有兩位天師一位沉默寡言的劍客,大家動作都很麻利,在高低起伏的房簷上開路。

桃安跑去那劍客麵前:“這位大哥怎麽稱呼?”

......

“好吧。”桃安又湊過去和那要帶他們見世麵的下課說話:“這位大哥怎麽稱呼?”

這俠客雖然說話刻薄,倒是不會目中無人:“大家都叫我騾子,看你年紀輕輕就叫我騾子哥吧。”

“好,騾子哥,這城中真有巫師?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騾子“嗤”了一聲:“要不說你沒見識呢,那蠻荒人還能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溜達啊,就是看不見才恐怖。”

桃安陪笑:“是是,您說的對。”

“別聊了,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小心點兒。”天哥回頭喊住他們倆。

桃安不解的問騾子:“還沒見到巫師,小心什麽?”

“小心蠱蟲,這刀槍不入的蟲子不要錢似的被這幫蠻子撒的到處都是,鑽入人身體裏疼痛難忍,連天師都沒招製服它們。”

“哦,是這個嗎?”一隻沒說話的伊子堪拎起一隻大肉蟲的屍體,已經被他踩得全扁了。

一行五人驚得目瞪口呆,騾子指著他:“這、這......”

桃安一巴掌把他手裏的蟲子拍掉:“大早上的玩兒什麽蟲子,沒聽大哥說有毒嗎?”又轉過頭來衝大家笑:“小孩子不懂事,總喜歡玩兒蟲子。”

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桃安又指著地下的街上問:“這街上走的是什麽人?怎麽這麽奇怪......”

騾子下意識回答他:“蠱師養的看家護院的人蠱......”

下一刻,金光起落,看不清出劍的架勢,人蠱的人頭就已經落地。

五人的下巴已經要完全掉下來了,眼神要把桃安身邊的伊子堪盯穿了,也沒看清他的劍究竟是從哪裏拿出來的。

“咳!那個...其實我是個改邪歸正的傀儡師,這是我做的木偶......”

人蠱被殺,驚動了院落裏藏著的蠱師,也許他們得到的命令便是不惜一切代價引起恐慌,因此察覺到危險卻沒有逃走,反而打開了門查看情況。

桃安探頭去看,稀奇道:“呦嗬,他還敢出來。”一邊按住自己的“木偶”:“這個不用你出手,我來殺個蠻子玩兒玩兒。”

於是他當著三個凡人兩個天師的麵召出了彤月,蠱師擅長養蠱,蠱雖厲害身手與耳力卻不怎麽樣,輕輕鬆鬆一箭而出,凡人巫師應聲倒地。

一陣冷風吹過,吹落了五人身上的雞皮疙瘩。

“法...法器?”同行的天師難以置信的看著桃安手中。

桃安微微一笑:“嗯,還算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