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安驚喜的看著這方帕子:“這一定是剛剛那位美人給你的!”

“是,我感受到了。”伊子堪不知他為何開心,“扔了吧。”

桃安覺得這人實在無趣:“美人的垂愛,對你來說就這麽不值一提啊?”隨手將手裏的帕子扔在地上。

“垂愛?”伊子堪抬起嘴角:“還輪得到別人來垂愛我?”

前麵還有兩位帶路的姑娘,聽的抿起嘴角苦笑,那可是自家聲名遠揚的老板娘,在江南也是排得上名號的美人,在這人嘴裏竟如此不堪。

偏偏這人穿的非富即貴,可能還真有看不上的老板娘的可能。

雅間風光極好,一邊能看見樓下外邊攤販叫嚷的賣力,一邊能聽見台上伶人的彈唱,舉手投足,軟儂細語,唱的大都是江南的煙雨小調。

一聽見這軟糯的腔調,隻覺得江南青石板路被細雨蒙住,油紙傘下,半濕衣衫。

酒不醉人人自醉,桃安趴在桌上抿著手邊的楊梅酒,賞著麵前看著台上歌舞直皺眉覺得無趣的伊子堪,隻覺得腦中暈乎乎的,馬上要醉倒在這江南市井中。

伊子堪低頭看他馬上要閉上眼睛,挑眉道:“別在這兒睡著,我可不想把你背回去。”

這可嚇唬不到桃安:“我可以變成狐狸,賴在你身上。”

“你不是吹噓酒量很大嗎,怎麽今日不行了。”

桃安一隻手撐著頭,舒服的半眯著眼:“美人、美酒在側~誰能獨善其身?”

“按你這麽說,該醉的是我才對。”伊子堪拿過他手裏的酒壺,正準備一飲而盡。

“咚咚咚”

“公子,最後一道菜來了~”

桃安又重新趴到桌子上:“進。”

門從外麵被打開,姑娘讓小廝上了一道小酥肉,自己手裏端著一壺楊梅酒。略一欠身,風情萬種。

“公子,我家老板娘邀請二位去裏麵一敘,那可是本坊最好的雅間,不知二位可否賞臉?”

老板娘為何要邀請他們去最好的雅間,答案不難猜出,那位給伊子堪投紗帕的女子應該就是舞坊的老板娘。妾有意,自然想知道郎有沒有心。

桃安喝了點酒便與剛才清醒時想的完全不同,此時他隻覺得,這伊子堪怎麽如此會拈花惹草,這樣的男人嫁不得。

那姑娘見麵前這位老板娘看上的公子似乎還是個沒主見的,決定這種事情居然還要看身後那位少年模樣的公子。

“不去,走不動路了。”桃安撇了伊子堪一眼,麵色不虞。

伊子堪挑眉,直接拿過姑娘手上的酒:“不去,菜上完了就莫來打擾我們了。”說完便直接關上了門。

“怎麽了?又不高興了。”伊子堪在他身邊重新坐下。

“男人就隻會問怎麽了……”桃安嘟囔著。

“你不是男人啊?”伊子堪笑著。

“我是萬物之靈的狐妖,才不是你這種到處拈花惹草的狗男人。”

“還不是你給我挑的衣服,梳的頭發,聽沒聽說過人靠衣裝馬靠鞍,你不把我打扮成這樣,也沒人會看得上我。”

“那還是我的錯嘍?”

兩人拌著嘴,伊子堪一人喝著新上的楊梅酒,酒漸漸見底,人也漸漸微醺。窗外淅淅瀝瀝下起朦朧細雨,攤販們撐起一方方五顏六色的雨棚,江南的雨,蓋不住人間的煙火。

兩人沒帶傘,誰也沒想著去買一把,伊子堪也不運轉靈力,就這樣帶著桃安衝進雨霧裏,睫毛上很快就起了一層水珠遮擋視線。

桃安樂不可支:“你也喝醉了?”

“我可沒醉,還得帶你回去呢。”伊子堪挺直腰板,好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

桃安叫他的樣子十分可笑,自己卻也真有點醉了,踉蹌著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做支撐:“還找得到回家的路嗎?”

“再說一遍我沒醉。”伊子堪盯著他的眼睛,單薄眼皮半闔著,本來是極有威懾力的,然而此時兩人都不太清醒,眼神便很有些幼稚。

“好,還去房頂上走嗎?”桃安陪他幼稚。

“嗯。”伊子堪摟著他的腰,腳下大發力便上了房頂。

兩人簡直就是瘋了,一路冒著雨衣衫濕透不說,這幼稚瘋了的伊子堪到了歡府門前還不停下,踩著高啄的屋簷直到臥房門口。滿院子的侍衛抬頭目送兩人,都不知國師大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桃安濕漉漉的躺在門口的榻上,那榻未鋪床褥,專門準備整日裏髒兮兮又不願及時洗澡的桃安準備的。

下了雨,後山的溫泉便不能用了,伊子堪讓小廝抬了浴桶進來,便來叫桃安洗澡。

“我不想動,你先洗吧。”

“好。”

伊子堪臥房很大,四周都有屏風遮擋,桃安眯著眼肆無忌憚的透過屏風看伊子堪散落頭發進入浴桶的樣子,想來伊子堪每次也是這樣看自己的吧。

看的入迷,伊子堪洗完出浴之時差點被抓包,待小廝換了一桶水進來,桃安也脫掉濕透的衣服入了浴桶。

隻不過將衣服放在一邊之時,從裏麵掏出一串小鈴鐺。

借著酒勁,桃安在出浴之前,細長的腿搭在桶沿,將鈴鐺係在自己的腳腕上,白皙的腳踝配上閃著銀光的鈴鐺,足尖點地,今夜狐妖不狐妖的已沒那麽重要。

屋內響起均勻清脆的鈴鐺聲,伊子堪坐起身來,隻披了一件薄紗的桃安,赤腳踩著鈴聲一步一響,不急不慢從屏風後繞進來,靈動中透著十分的妖冶。

酒氣上頭,伊子堪腦中空白片刻,眼睛緊緊盯著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直至被這人占領了全部視線,酒醒了,美夢卻接踵而至。

看著他愣神的樣子十分好笑,桃安便開心的笑了出來:“怎麽樣,今日的生辰賀禮可還喜歡?”

身為國師的傲氣讓伊子堪強迫自己趕緊回過神來,咽了口口水:“生辰賀禮?我隻看到一隻饑渴狐狸精做足了功課準備吸人精氣,我到底該不該滿足呢……”

桃安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上:“現在到底誰才是想吸人精氣的那一個啊……”

伊子堪忽然向後一躺身,桃安沒了支撐點便狠狠地摔落下去,正被伊子堪撈在懷裏。

伊子堪緊摟著他在他耳邊輕聲問:“都投懷送抱了,你說誰是?”

和嗜**的妖道玩兒這種把戲自然是要吃些苦頭的,整整一個晚上,屋外的屋簷上的雨匯集低落,正和屋內起伏跌宕的鈴聲交相呼應,比宮廷樂師的敲奏的還要好聽。

“咳咳!”

昨日喝了酒,晚上又做了一夜那麽激烈的事,桃安口幹舌燥把自己咳醒,還未睜開眼睛便感覺天還是黑的。

怎麽可能?難道自己還沒睡著?

桃安睜開眼睛,伊子堪不在榻上便知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那隻有一個可能。

桃安撩開**的厚重遮光的簾子下床,天光早已大亮,床前的桌上法器中安詳的躺著一枝桃花,旁邊便是一大碗清水。

桃安端起水一口飲盡,將從下床便開始叮當作響的鈴鐺一把扯下,瞥嘴要將這鬧的他一晚上不得安生的東西扔掉,又想起這好像是他送給伊子堪的生辰賀禮,隻得嫌棄的收好。

伊子堪提著一隻烤鴨和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器物邁進歡府,一進門便看見了一位煞星。

“你來幹什麽?”伊子堪將兩樣東西遞給火鳳,正眼也不給這位前來拜訪的客人。

那是一位比伊子堪還要硬氣的中年男人,從臉上便能看出風沙摧殘的痕跡,隻是仍然遮蓋不住十足的英氣。

“甩手掌櫃做了整整三年,我看你是逍遙過頭了吧。”

這一位,正是大齊僅次於伊子堪威名之下的另一戰神——何誓榮。

伊子堪在他身旁坐下先是喝了口茶,才答:“三年而已,還不足以太過逍遙。對了,這才不到處暑,何大將軍怎麽有空來江南坐坐?”

何誓榮恨鐵不成鋼:“此次來江南運送一批糧草,順便也來問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朝堂之上風雲莫測,三日也能生出上百事端何況三年,今日聖上還顧及你花海戰神的名號,明日若再有另一戰神,你是親是遠、是生是死可都就難說了。”

伊子堪輕笑一聲:“那便試試。”

“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麽神仙?伊絮下落不明,蠻荒常年進犯,這些都有可能成為懸在你脖子上的一把刀。”

“哦?皇帝如此篤信道法,將大理寺和萬千將士該做的事都壓在我一人身上,”伊子堪落下茶杯“那他與前朝追求長生的昏庸皇帝有何出入?”

“慎言!”

“說我們這位皇帝有治世之功那是抬舉他,他和他的爹一樣無能,他爹統治的朝代若不是我天橋渡妖,誰能記得還有這麽一位太平皇帝。如今數典忘本要來猜忌我,也隻能說明皇帝的無能。這兒全是我的人,除非你去告發我,否則沒人會知道我今天說的話。”

何誓榮自然不會去告發他,他們是當今皇上繼位時祭天大典認識的,性格使然一見如故,那是何誓榮才是一位剛剛及第的武狀元。少年熱血自然拿伊子堪當做一生的知己,然而幾十年過去,知己不知幾的也要看伊子堪在不在乎。

“你和我發這牢騷有什麽用,若真有本事去金殿上說去。”

伊子堪大抵還是在乎他這個朋友的,何誓榮想,認識他幾十年從未見過他與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說過心裏話。

他當然是不知道桃安的存在的。

-----------------

不會飛的秋雁:

甜甜的曖昧看的開心嗎?他們馬上就要分開嘍!

有一個終極問題是!都到這個份上了,我想要點小小的打賞過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