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婉被官兵帶走,而山雨樓五樓的秘密與陰暗也公之於眾,新縣丞上任後山雨樓的命運恐怕不會似現在這般平靜了。

雨勢漸漸變小,馬兒慢慢往前走著,坐在伊子堪身前的桃安空著的手撐著一把油紙傘。呼吸一口雨後的涼氣。

“說起來,西北的風我已經吹膩了,好想去看看江南的雨,嚐嚐正宗的新鮮的海魚。”

事實上這近三百年來,桃安從未在同一個地方待過一年往上,總是想著這裏,望著那裏。

伊子堪似乎有什麽心事,淺淺的應了一句:“想去便去。”

桃安倒是真想去:“不過……我們不是要去望陽山嗎?”

“望陽山在西海邊上,你不僅能淋江南的雨,還能登山看海。”伊子堪正了正桃安打的傘:“淋到我了。”

桃安仔細想起事情的可行性:“望陽山應該還算好玩兒吧,你說我會喜歡那裏嗎?桃府院中的桃花剛種上,我還有點舍不得我的第一個家。”

伊子堪想事情想的有些疲憊了,下巴搭在桃安的肩膀上:“望陽山腳下有我的一所住處,那裏漫山遍野都是我種的桃樹,你想不想去看看?”

不知是不是因為綿綿細雨讓桃安產生的錯覺,他總覺得伊子堪時時刻刻都因為勞累而無精打采,有時候並不是不想和人說話,隻是是在沒有精力。就如同此刻,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今天這樣和煦的風都能吹散。

“伊子堪,你累嗎?”桃安做出了一隻妖的譖越,他在詢問一位手下有無數妖族性命的天師的心境。

伊子堪下意識想回答不累,可他開了口卻猶豫了:“有點。”

“為什麽?”桃安隱隱約約能猜到答案。

“嗯……為什麽呢?”伊子堪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笑起來,氣息噴在桃安毫無防備的脖頸上。

“修煉很累,除妖很累,做天師很累,做國師也很累。努力的時候很累,被萬人敬仰的時候更累。我有時候想什麽都不做,就靜靜的待著,看著,可是不行,什麽都不做就什麽都得不到,得不到我很想要的東西……”

桃安好奇:“什麽東西讓你這麽想得到?”

“一個很虛無縹緲的東西……”

嘴上說著虛無縹緲,伊子堪就這樣靠在桃安的肩膀上睡著了。

嘖嘖,果然是國師啊,喜歡的東西都這麽與眾不同。不過……

“伊子堪你別睡,我不會騎馬啊!”

雨天的溫存不隻屬於他們兩個人,從山雨樓回來後,高程將元棋接到了自己在滸州城的宅院內。

“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高程吧他帶到自己的房間。

元棋看著麵前不小的宅院,這些都是眼前這個人帶給自己的,可這些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今非昔比,讓元棋回憶起了兩人初遇的種種。

初到滸州城來替老爹送信的高程,閑來無事,晚上總愛上街來溜達。今日河對岸有什麽好戲看,無熱鬧不湊的高程自然要去看看。

隻是太晚了,河邊的船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早已回家吃飯了,隻好繞過去上橋過河。

“嗚嗚嗚嗚——”

河邊一條昏暗的小巷裏,斷斷續續傳來女子的哭聲,與河對岸的人聲鼎沸相比,這邊異常安靜的氛圍裏哭聲就格外詭異。

高程出身武家,自然心有神明,隻當是有姑娘遇上什麽糟心事了。進了小巷,果然有一位身穿羅裙的女子背對而立。

“姑娘,你沒事吧?”

高程慢慢靠近,小心翼翼的繞到女子身前。

然而這一眼可不得了,隻見女子雙眼空洞無神,嘴裏不停流著帶著血絲的口水,最恐怖是——女子的心髒位置竟是隻有一個大洞,鮮紅的心髒不翼而飛!

“我去!”高程連忙後退,可是已經晚了。

女子眼珠一動朝他撲了過來,高程雖然從小習武,體能卻怎能和非人類相比,眼看就要被塗著鮮紅豆蔻的指甲抓破胸口。

“唰!”

一柄青竹扇骨的折扇忽然展開擋在他麵前,詭異的女子手觸碰到上麵冒出黑煙,嘴裏立馬發出了刺耳的尖叫。青竹折扇毫不留情一下扇在她張開的嘴上,一條縛妖鎖緊緊的纏繞而上。

高程愣愣的看著眼前看似清冷瘦弱的公子,一步一步將麵前的女妖解決。

“公子,你有傷到哪裏嗎?”麵前清冷的公子一開口,聲音卻如溫潤暖玉一般沁人心脾。

高程從未見過如此脫俗仙氣的人,一時間呆住了:“沒、沒有!在下高程,多謝天師出手相救。”

聽到這個稱謂,那人卻自嘲的笑著搖搖頭:“我不是什麽天師,我這樣的人…也不配稱為什麽天師。”

高程瞪大了眼睛:“你都不配,那還有誰配?”

那人並不想繼續說下去,一手拎著女妖:“我將她送去天師府,你快快回去吧。”

“等等!”高程卻不想放過與仙人一樣的美人相處的機會。“我陪你一起去天師府吧,順便想請你吃個飯,以答謝您的救命之恩。”

那人站住了腳步,似乎在猶豫,但最後還是拒絕了:“我明日還要登台獻唱,今日已經太晚了,我們有緣自會再見。”

“獻唱?我可以去聽嗎?”高程旁敲側擊。

那人俊美的臉上的諷刺更深:“自然可以,隻要你有錢,什麽事辦不到。”

後來高程才知道,救他命的美人不是什麽與世獨立的仙人,卻是一位靠討人歡喜掙錢糊口的青樓伶人。

回憶被打斷,卻是高程以為他在愣神,過來屈指彈了一下他的玉冠:“想什麽呢?被突如其來的大房子感動到說不出話了?”

元棋拿開他的手:“你還記得我們的初見嗎?”

“自然記得,我才遇見你就想著,你這樣的美人,怎麽能那樣給人糟蹋,他們那些粗人根本就聽不懂你的琴聲,也不配聽你的唱詞!”高程氣的嘴唇微撅。

“小孩子脾氣。”明明高程比他年長幾歲,元棋卻總覺得自己是個大哥哥。

“不說這個了,你快來試試,我特意給你挑的床鋪,軟不軟?”高程拉他在床榻上坐下。

元棋看著他的興奮勁兒卻不得不潑冷水:“雖然山雨樓出事,但那麽大的家業不會就此消失,我還是山雨樓的花魁,怕不能每日來這裏住著。甚至……日後不得不住每日在山雨樓。”

“你說的有道理。”高程忽然正色。

“不僅僅是你,日後我也不能再每日與你作陪了,畢竟我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元棋抬起眼看他,自己說不能來這裏住高程沒有反駁和向往常一樣的玩笑,卻是告訴他自己也不能作陪。還剛好是在他成為花魁後春宵幾夜之後。他雖不是愛爭風吃醋的女子,卻也由不得他多想。

也許世上確實不會有人真心實意對待一個不能過門傳宗接代的男子,元棋也放不下那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尊嚴。

“好……”

高程很沒禮貌的打斷他說話:“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把山雨樓的一品姑娘抓起來,再把山雨樓送給你打理。”

“什麽?”元棋懷疑自己聽錯了。

高程不懷好意的呲牙笑起來靠近他:“本縣丞可是要忙的焦頭爛額了,不知晚上有沒有溫香軟玉在懷裏解解乏啊?”

關於高程的來曆,元棋從不知曉也不好奇,最怕的便是自己高攀不起而徒增傷悲,以至於他竟然不知枕邊人竟是滸州城新上任的縣丞。

“你是……縣丞?”

高程驕傲的介紹自己:“沒錯,你相公我是新任滸州城縣丞,不過這隻是個小官,我還是當今聖上欽點的文狀元,西北提督高嶺卻是家父。”

元棋張大了瞳孔,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怎麽樣,夠做你相公了嗎?夠的話,就叫一聲相公來聽聽……”

元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他反而希望高程是個籍籍無名之輩,而不是他一個妓子如此高攀。

“你不會是我的相公,你知道我最討厭這種玩笑。”元棋皺起眉毛。

高程卻不服氣:“我為何不會是?”

“就算你我情投意合,你父親你家人也不會認我一個妓子入家門,何況還是男人。我始終是高攀了。”

“高攀?你的能力再天師府做個府呈都綽綽有餘,又怎會高攀。至於我爹和我哥哥妹妹,他們一定會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你的,我們打賭!”

望著他篤定的樣子,元棋還是無法完全相信他,不過自己往前十幾年的日子都已經如此難堪了,又何必遠離片刻的安寧呢?哪怕是欺騙自己或是不把真心落下也好。

“你在這裏休息片刻,我去廚房看看做沒做你不愛吃的菜。”

高程出了房間,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削減了下去,美人高不可攀可有道理的,他何嚐不知道元棋的顧及與猜疑現在無法佐證的事,隻能交給時間來讓他相信了。

晚上,元棋坐在桌前,上麵是高程準備的手勢與胭脂,不得不說顏色與款式都很對元棋口味。

“明日便是本縣丞上任之日,美人要不要給我獎勵。”

高程站在他背後,手撫過元棋發間時輕輕將他的發冠摘下,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為美人增添了些許顏色。

元棋反手勾住高程的腰將他摟過來靠在自己的後背上,在那種地方長大的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然能把高程玩兒的魂飛魄散。

美人勾唇確是透著別樣的妖冶……

元棋用手指尖在桌上的胭脂盒裏點了一點,那是高程給他買過最鮮豔的顏色,高程總是不會給男人挑胭脂,五顏六色五彩繽紛,倒是大多都被元棋收藏起來了。

元棋貼著他站起身,肉體的摩擦讓高程想入非非,一個轉身,帶著顏色的指尖落在了高程的鎖骨上。

“讓你也抹點胭脂吧……”

手指慢慢滑落,鮮紅的指尖在高程身上遊走,麵前清冷的美人在自己身上作畫,高程喉結滾動,身下火燒一般,難耐得想要後退一步。

元棋勾住他的脖子:“你要去哪兒啊?”

看著高程一步步淪陷,元棋高傲的笑起來,似乎在嘲笑高程像個不通情欲的稚子。

高程雙手掐住他的腰,低頭在他得意的翹起的嘴邊落下一吻:“不愧是山雨樓的花魁,真是個勾人的狐狸精啊……”

說完一下子把他抱起來,狠狠地扔在身後的**。

“啊…”元棋被突如其來的暴力驚的一愣,好在**軟和,倒也不疼。

高程脫掉外衣單膝跪在**,把想要起身的元棋重新按下去禁錮在自己身下。

“當初買床榻和被褥就想到了這個時候,看來本縣丞果然是未雨綢繆的好料子。”

此時的高程完全沒了平時的紈絝相,認認真真的打量著他,似乎在盯著即將入口的獵物。

——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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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飛的秋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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