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伊子堪判定,隻有盈婉姑娘的支持者才中了迷魂術,那麽看來問題便出在盈婉姑娘身上。至於她是不是妖,桃安是看不出的,隻能等伊子堪進一步的動作了。

不過現在,元棋公子的支持者並沒有中迷魂術,還會有人給他出像六萬四千兩這樣的天價嗎?

元棋公子看上去也很緊張,雙手緊緊握著懷中的琵琶,指尖發白。

一品姑娘喊過開始叫價之後,竟無人應答。

高程見此狀既高興又不高興,高興的是無人和他爭搶,不高興的是眾人有眼無珠。也罷,總之自己先叫了價。

高程剛要張嘴,卻被旁邊的雅間搶了先。

“七萬兩。”

聽聲音也是一位公子。

高程輕蔑的抬抬嘴角:“八萬兩。”

旁邊的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繼續跟著報價:“八萬五千兩。”

“十萬兩!”

眾人嘩然,紛紛轉頭看向二樓最中間的雅間,高程勢在必得,端坐在窗戶邊也不怕他們看。

此價一出,旁邊的人果然熄了火,再沒有同他爭搶的了。

一品姑娘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這十萬兩山雨樓可賺了個盆滿缽滿,到時候分給元棋的也僅僅三成而已。

旁邊的小廝過來一對銅鑼敲響:“恭喜元棋公子成為山雨樓新任花魁,恭喜樓上的這位公子今夜可與元棋公子春宵一度。”

桃安應景的抬起手來抱拳:“恭喜恭喜!”

高程如同中第一般高興:“同喜同喜!”

隻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盈婉坐在一旁,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看向元棋的目光盡是凶狠。

多年來山雨樓的傳統便是沒有評上花魁的男子女子淪為普通妓子,隨便任何人隻要花費區區幾十兩便能支配自己。可惡,自己的迷魂術竟然還抵不過一個下賤的男子。

今晚的喧囂結束,接下來的快樂時光不屬於所有人,眾人紛紛散去,高程三人也下了樓梯。

高程去和一品姑娘兌換他的春宵美景,桃安和伊子堪便沒了地方去。

“回家嗎?”桃安問。

“嗯。”伊子堪拽著他的手,順著人流走。

走了幾步,桃安回過頭看著花紅柳綠的山雨樓,看來伊子堪並不打算管傀儡師害人之事。不過也是,既然沒有出人命,伊子堪便不會打破他自己天下人的生死與自己無關的定論。

夏天的天氣變幻無常,兩人回家的途中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模糊了街上的燭火。

一天師一妖明明都有辦法讓自己不被淋濕,卻誰都沒運轉功力,隻是在桃安快走兩步的催促下加快步伐。即將到達家門口,雨卻越下越大,兩人徹徹底底的淋成了落湯雞。

“都怪你,讓我淋雨。”桃安坐在浴桶中,看著伊子堪一桶一桶的往裏麵加熱水。

伊子堪看著腳趾都在水裏漂浮起來的小狐狸精:“我是凡人,是你讓我淋雨才對。”

“那你想怎樣?”桃安更加無理取鬧起來。

伊子堪學著他的樣子無理取鬧:“你讓我淋雨,我也要洗澡!”

“你洗唄,一會兒我洗……”桃安話還沒說完,就見伊子堪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你開什麽玩笑!這個桶怎麽可能洗的下兩個人。”幸虧桃安還沒有脫幹淨衣服,拿那一層紗衣給自己擋起來。

可是那紗衣浸了水,似透非透,還能看見兩顆小紅豆。

“我抱著你洗,就洗的下了。”伊子堪不容置喙的強硬。

抱著我洗……那還是洗澡嗎?這個人類起的什麽心思還當自己不知道呢。

隻是狐狸的智慧與體力還是不敵狡猾的人類,伊子堪以修煉為由強迫桃安在水裏沒了自由動作的權利,聽著外麵的雨聲在水裏被人強迫著起起伏伏,如同海裏一條瀕死的魚一般。

雨下了一夜,直到清晨才漸漸有變小的趨勢,隻是還是淅淅瀝瀝的不見盡頭,不透風的屋裏悶熱,伊子堪將勞累一晚懶得動彈的桃安放到躺椅上,推到回廊處乘涼。

天色霧蒙蒙的,院內竹葉上滴滴噠噠的掉著水珠,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夜茉莉的花瓣依舊堅挺,被細雨洗過光鮮亮麗。一隻灰色的鴿子被雨水打濕了翅膀飛去了桃府,落在伊子堪麵前。

“是信鴿?”桃安一隻手撐著腦袋,隻是好奇鴿子,並不好奇伊子堪的私事。

“是。”伊子堪從鴿子腿上取下一隻小竹筒,竹筒內是一小塊紙團。

伊子堪將紙團放在掌心揉搓,竟桃安沒想到的是,小小的一個紙團展開竟有一張信紙大小。先看見署名,伊子堪眉頭一動但並沒有緊張之色,隻是無可奈何的呼出一口氣。

桃安好奇的很,卻還是按捺住不去過問伊子堪的私事。

伊子堪毫不避諱:“師傅又研究出新的寶物,還賣著關子要我回去才知道是什麽,不過他的寶物,十有八九都沒什麽用。罷了,看來要回一趟望陽山了。”

“望陽山……”桃安聽說過望陽觀,那是無數天師與信徒向往的道觀。自然也是伊子堪出師的地方。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桃安問他。

伊子堪看著他:“你想去看看望陽山,還是怕離開我回被大妖欺負。”

桃安躺在椅子上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想了想,其實都不是,他隻是有點習慣了伊子堪在身邊的感覺,習慣了處處體諒著他被人拋棄後的柔弱感。沒有自己在身邊,誰會照顧他的情緒呢?

桃安勾起嘴角,他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是了,自己是為了體諒他的小情緒才跟著他的,畢竟伊子堪就是個傲嬌鬼。

“我想看看望陽山。”桃安自以為是的編著理由安撫伊子堪。

“本來就要帶你去,畢竟雙修才進行了兩次,菜雞。”伊子堪又趁機罵他一句。

“老東西!”桃安也學會了戳他痛處。

“哈哈哈哈老東西——”躺椅下的地蛋跟著自己的主人附和,被伊子堪一腳踢飛在雨地裏。

伊子堪和桃安去望陽山的計劃被連綿幾天的雨水擱置了,但有些事情卻在被人策劃著發生。

這天,兩人披戴了蓑笠出門,隻為桃安想吃醉南樓的鬆鼠鱖魚。滸州城地處西北,這等江南之美食可遇而不可求,因為下雨桃安接連幾天被伊子堪按在**“修煉”,也鬧出點小脾氣一定要吃這家的鬆鼠桂魚。

隻是一進門,卻碰上了老熟人。

“高兄!”桃安熱情的和高程打招呼,脫離伊子堪的管轄範圍,隻因這幾天實在被欺負的狠了,要給某個人一個下馬威。

“桃公子,伊……桃天師。”高程還是那個高程,吊兒郎當的。“你們也來買鬆鼠鱖魚啊!元棋點名要吃,我隻好來給他買了。”

桃安指著自己和伊子堪:“你怎麽知道我們是……”

“他自然知道,怎麽會有即將上任的滸州城縣丞高狀元不知道的呢?”伊子堪怪裏怪氣的向桃安介紹高程,順手把手又搭在桃安肩膀上。

高程笑嘻嘻的看著桃安,卻是不敢對伊子堪嬉皮笑臉。

桃安忙著消化這一切,也就不計較伊子堪偷摸討好自己的事了:“你就是新調任的縣丞?”

高程急起來,很想讓他小聲一點又不敢,好在四周清淨,便小聲介紹:“正是在下,在下曾在金鑾殿與伊天師有過一麵之緣,不過未曾料想伊天師還記得在下,三生有幸。”

伊子堪端起架子:“西北提督的二公子,怎會不認識。”

西北提督高嶺曾在平叛北荒之亂時有救國之功,膝下兩子一女皆為當輩豪傑,長子高晗三十有六,常年征戰在外,次子高程無心兵法卻文采斐然考取狀元,最小的便是一位掌上明珠,還未及笄卻已精通文韜武略。這一大家子可謂無一廢人。

因此哪怕是妖身的桃安也不得不抱拳:“原來是二公子,久仰久仰。”

“桃公子不必如此客氣,說起來,伊天師是我大齊的救星,二位也是我滸州城百姓的救星。”

說起百姓的高程倒是沒了在山雨樓時那副紈絝氣質,說起話來有板有眼,倒是有官老爺的氣派了。

然而還不等幾人寒暄,一位小廝打扮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大庭廣眾,成何體統。”高程嗬斥他一句。

小廝顧不得被嗬斥,大喘幾口氣:“元…元棋公子不見了!”

“什麽!”這下換高程大庭廣眾之下不成體統了,上前一把抓住小廝的衣領:“何時丟的在哪兒丟的?你們這麽多雙眼睛都是出氣的嗎!”

伊子堪將高程從嚇的腿抖的小廝身上分開:“現在不是質問的時候,前頭帶路!”

“是!”小廝不敢怠慢,兩條腿快要跑斷了跑過了幾條街:“就…是這裏。”

小廝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家賣胭脂的鋪子門前,鋪門大開著,下雨天生意不好,裏麵稀稀拉拉幾個人。

高程下令讓所有侍衛去找,自己懊惱自責:“他嫌我送他的胭脂顏色不好看,要來換一個,又要吃鬆鼠鱖魚,我隻得去買,但我派了四個侍衛陪他,竟然……”

“有妖氣。”桃安打斷他。

“什麽?”高程瞪大眼睛,“你是說元棋是被妖擄走的?”

“不敢說,妖氣很淡。”桃安學藝不精,求助的看向伊子堪。

伊子堪點點頭,意有所指:“看來勤加修煉用處很大,不錯,的確有妖氣,卻不一定是妖做的,人若心生邪念,也可以被妖氣浸透。”

勤加修煉……桃安抽抽眼角,也罷,隨他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