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帳揭開後,從中婷婷嫋嫋的走出一位女子,不過看她的樣貌與身材,應該不會是今晚的主角。

她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也不過桃李年華,一張臉極盡熱情的笑著:“諸位晚上好!我是山雨樓的一品姑娘,在這裏謝過諸位捧場了!”

台下的賓客看起來對她十分熟悉,響起震耳的叫好聲。

“所謂一品姑娘,其實就是老鴇一類的人而已。”高程在一邊為桃安和伊子堪解釋。

台上的一品姑娘還在熱場:“不知諸位今晚最期待哪位出場啊?”

台下無外乎分成兩個陣營,一邊喊著盈婉姑娘,一邊喊著元棋公子,吵得不亦樂乎。

這種場景可謂是這位一品姑娘最樂於見到的,已經完全能看到待會兒爭相競價的場麵,今晚又可以大賺一筆。

誰都沒有看見一品姑娘眼神精亮,打量著最有錢的客人下了台。

台上亮起搖曳的燭光,最後一層紗帳上忽然映射出四個姑娘的倩影,四下裏賓客瞬間息聲,凝神看著四個姑娘圍成的圈內。

最先被映射出的是一塊兒被人撚住的披帛,纖纖玉手宛如蘭花,而後才是精致的下顎和臉頰,最後是女子挺拔柔軟的腰肢,在紗帳後舒展扭動起來,宛如壁畫上成精的舞者。

紗帳忽然掉落,五位女子展現在眾人麵前,所有人的視線都在中間那位女子的腰肢上。

令桃安驚訝的是,那位美貌女子的衣服上衣竟僅僅遮蓋住胸脯,精致的肋骨和腰線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大堂中此起彼伏的出現口水流下的“吸溜”聲,要知道大齊民風保守,就算是在秦樓楚館,也少有男人女人暴露身體任何部分。

“好看嗎?”

兩個聲音同時在桃安耳邊響起,都帶有酸溜溜嘲諷的意味。

桃安回頭看這兩個男人,兩個發聲者也互相對視一眼,眼神裏是找到同盟的同仇敵愾。

“不是特別好看,緊緊是瘦而已,實際上腰上隻要有肉便都是肥肉,看著一點都不緊實。不過……來這裏享受的恩客大都喜歡這種吧。”桃安客觀評價了這個女人的腰。

高程蔑視的看著底下的吸溜口水的看官:“哼,庸俗。”

伊子堪連眼神都不舍得賞給他們:“粗鄙。”

桃安替底下人抱不平,不是、二位大哥,你們來山雨樓的目的是什麽?

無論台下人如何做想,台上女子還在翩翩起舞,剛剛被展露出來的腰肢吸引了全部視線,如今注意放到她的臉上,那的確是傾國傾城的美貌。

如夜明珠一般透亮的眼睛隨著動作時不時看向下麵的客官,眼神是勾魂攝魄,長長的睫毛帶著西域的風情,彎彎的美貌靈動俏皮,笑起來上挑的嘴角要帶人去自己最快樂的領地。

低下頭撫弄自己的裙擺,眾人驚奇的發現,漂亮的羅裙下竟然沒有穿襯褲。

和桃安一個雅間的二位公子已經完全看不下去這位女子的做派,互相沒話找話的聊起來,倒是聊的投機。而桃安呢,他原本就對再好看的女子也隻有三分興趣,看過了就不覺得新鮮,相比之下……他向山雨樓跑腿的要了三份竹燒鴨舌以及第二壺喜春釀了。

一曲綾羅舞姿就跳了一柱香的時間,這時間對台下觀眾來說眨眼就沒,對雅間裏除了埋頭苦吃的另外兩位來說卻是極其漫長。

桃安的酒量很好也很愛喝酒,山雨樓的喜春釀很合他胃口:“你們要不要來一杯啊?”

“下麵要到元棋了嗎?”高程隻顧激動的探出頭去,卻見一品姑娘開始讓賓客們叫價。

高程略顯失望:“好吧,那就讓我看看都是哪家的有錢人吧。”

一品姑娘笑意盈盈的走上台:“各位客官,一夜山雨渡春宵,盈婉姑娘底價三萬兩,各位可以開始了。”

桃安瞪大了眼睛,果真是一擲千金啊。

“三萬五千兩!”

高程看向叫價者:“那是西北最大織布商的趙小公子,他肯定不止帶了這些錢。”

“四萬兩!”

高程掃視一眼:“那是東北的糧商…本人。”

“五萬兩!”那邊有人直接加價一千兩。

高程看向那人:“咦,那應該是李府的小公子,不過他不該有這麽多錢才是啊。”

桃安好奇的看向那人,詫異地發現那竟然是剛剛在街上碰見兩次的那位,拽著伊子堪也來看。

而李小公子這邊就沒那麽清閑了。

“李兄,你瘋了嗎?你哪兒來這麽多錢!”屈入司從開始便拉著他,沒想到到底是沒拉住讓他叫上價去。

李府不如屈府有錢,這李小公子李寄銘又已經成婚,屈入司恨鐵不成鋼:“你如今已經成親,哪裏還拿的出這麽多錢供你揮霍?”

李寄銘被拉住了一晚上沒看盡興,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沒錢不是還有關鍾靈的嫁妝,那隻母老虎有什麽可憐惜的!”

屈入司簡直要背過氣去:“沒錢我可以借給你,動用老婆的嫁妝來消遣你還是個男人嗎?你到底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李兄!”

“你別管我了!”

可屈入司哪裏能不管他,聽到有人繼續叫價,拽著他就往門外拖,可李寄銘就像被人下了藥一般,一步三回頭。

“他的樣子確實不太正常。”目睹全程的桃安問同樣看著的伊子堪。

“迷魂術。”伊子堪說出一個桃安從未聽說過的東西。

“那是什麽?”

高程卻略有耳聞:“是四大妖族之外的邪族,傀儡族秘術?”

伊子堪點點頭:“傀儡一族善用人心,其迷魂術以一個人或事物為迷藥,無限放大人心中的善惡美醜,借刀殺人於無形。自然也能謀取財利。”

“因中招之人皆是意誌不堅定或心有欲望之人,普通的天師也無從下手驅妖。隻能消滅欲望或再借一位傀儡師之手催眠方能蘇醒。”

“普通的天師……”桃安抓住了重點,一般伊子堪這樣說的時候,就該自己上場捧伊子堪不是普通的天師了。

伊子堪對於桃安的識趣心滿意足:“沒錯,說的是普通的天師,而對於我來說不需要那麽麻煩。”

他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指沾了沾茶杯裏的茶水,憑空寫了一道金色的符咒抓在手裏凝成實物碾碎,隨手一揚飄散在空氣中,星星點點落在底下眾人的頭頂。

屈入司還在用力拉著李寄銘:“李兄,我們還是快走吧,萬一被嫂子……”

他忽然驚奇的發現一直拗著不肯走的李寄銘居然不反抗自己了,被自己一拽就動了。

李寄銘自己也摸不著頭腦,一改剛剛極端的神態,感激的拉著屈入司:“屈兄,剛剛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這頭腦一熱不知道做出什麽事來,那可是五千兩啊!幸虧有人繼續叫價。”李寄銘後怕的拍著自己的胸脯。

不過他這一提,兩人隻覺得周圍安靜了下來,一時間竟沒有人再繼續叫價,盈婉姑娘的價格停留在一位富商叫的六萬四千兩。而眾人看這位富商臉色也實在不怎麽好看。

桃安可惜道:“人類的情欲真是不堪一擊啊。”

最後的價格敲定,高程失望的搖搖頭:“看來……也就這樣嘍。”

盈婉姑娘欠了欠身下台,一品姑娘又嫋嫋的上來。

“感謝諸位對盈婉姑娘的喜愛,而接下來就是另一位元棋公子上台獻藝,各位請大飽耳福吧。”

高程激動的站起來爬到欄杆邊,目不轉睛的頂著還未有人的台上。

桃安連忙給他讓開位置,對他的動作表示不解:“他不會也被……”

“沒有。”伊子堪冷靜的說:“隻不過是作為一個男人被人勾了魂罷了,理解理解。”

桃安斜眼看他:“是,你應該挺理解。”

想到一些開心的事情,伊子堪按捺不住嘴角的微笑,咳!理解。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悠揚的琵琶聲從重新拉起的紗帳後傳來,聲調婉轉旖旎,如夢如醉。

“昨夜小樓春風……搖搖如君入夢……”

紗帳揭開,元棋一襲紅衣懷抱琵琶端坐在正中央,應該是十分不適應此種場景,眼神迷離幽暗,唱聲憂傷惆悵,卻出乎意料的應了唱詞的旖旎。哪怕坐在那裏不動,也讓人幻想春宵美景。

然而桃安卻發現,元棋公子越唱下去,觀眾們如癡如醉,高程的拳頭卻越攥越緊,嘴裏還嘟囔著:“怎麽…還不…結束!”

元棋隻是平平無奇的唱詞,沒有像盈婉姑娘那般搔首弄姿,僅僅一盞茶喝完便起身向台下鞠躬,結束了自己的獻唱。

“這位元棋公子,如果忽略唱詞的旖旎,隻看琵琶的技巧和唱腔的靈動,倒是有宮廷名伶的風範。”伊子堪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哼,那是自然。”

高程卻像是元棋公子是自己家的一般應承著,令桃安哭笑不得。

“諸位,送我再囉嗦兩句。”一品姑娘照例上台要賞來了。

“今日花魁比試,盈婉姑娘價錢六萬四千兩,若元棋公子價錢高於六萬四千兩,新任花魁便是元棋公子,出錢者可與元棋公子春宵一度。而若是元棋公子價錢低於六萬四千兩,花魁便是盈婉姑娘,出錢的那位客官便是與盈婉姑娘春宵一度。誰勝誰負,現在就請各位客官開始為元棋公子出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