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過伊子堪並沒有說出什麽結果,隻是說等兩天便回家了,誰也不知道究竟在等什麽。
不過屈入司還是壓著心裏的難受每日都來找伊子堪解讀書籍,有時候,胸口的衣襟處還會鑽出來一隻毛茸茸的紅色小耳朵。
春風不會打擾屈入司讀書,跳下來幾步就竄上了桃安躺的秋千上麵。正悠閑的晃著秋千的桃安一把把她撈了過來抱在胸口,悠然自得的擼狐狸。
後院幾人愜意的享受初夏下午的清新,大門卻忽然被人叩響了。
後院的幾人完全聽不到敲門聲,棒槌很高興的蹦蹦噠噠的去開了門,門外是一位毀了半邊臉的姑娘。
不過棒槌非常好奇,為什麽最近的訪客見到糖葫蘆開門都不會害怕?還全都煞有介事的跟她說話。
“小糖葫蘆,你的主人呢?桃天師是住在這裏嗎?”
小糖葫蘆沒有化形,不會說人話。
棒槌用自己的木棒在地下劃了一道線,把這位姑娘攔在門外,自己往後麵的房間用妖語喊:“地蛋,過來看著客人,我去找主人。”
於是這位奇怪的姑娘又看到一個胖胖的酒壇子從房間裏挪出來,蹲在自己麵前。
“主人!主人!”棒槌風風火火的衝到桃安的秋千前麵,刹不住腳步撞了秋千一下,桃安一根手指頂在了她的腦袋上。
桃安翻了個身:“幹什麽,毛毛躁躁的。”
“主人,外麵有一個很奇怪的姑娘要找你和老東西。”
老東西……桃安心虛的斜眼看伊子堪,正撞上後者充滿探究的眼神。
“咳咳!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伊子堪將手裏的書還給屈入司,撣了撣衣服:“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說不定來的就是貴府的貴人呢。”
屈入司一怔,最近屈家最關心的事非姐姐的事莫屬了,難道是有解決的辦法了?屈入司手下的書都被捏變形了。
桃安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竟是前幾天的那個姑娘,那日看上去如此精神失常,現在卻不僅能找到這裏來,還能給幾人行禮,眼神清明。
她看上去非常著急:“桃天師,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求助您!”她欲言又止,看向自己並不認識的屈入司。
伊子堪把她請進門來:“這位是屈家小少爺,你有什麽事可以直說。”
而那姑娘一聽是屈家的人,更激動的一下子抓著的衣服屈入司:“屈小姐不能嫁給陶家!陶家有妖,會害人的!”
屈入司比她更加激動:“你把話說清楚!陶家怎麽了,你都知道什麽?”
伊子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屈入司這才想起來人家是來找桃天師的。
春風從屈入司的衣兜裏跳出來用毛茸茸的尾巴安慰他。
“你說的陶家,是縣丞陶家嗎?你且慢慢講來。”伊子堪一開口,姑娘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
“是,小女子本是於縣的一戶普通農戶之女,名叫於小茹,樣貌平平卻因為羨慕其他女子的容貌而潛心研究,略通易容之術。大約一月以前,我照例仿了一張美貌女子的相貌上街買織線,誰知經過一個轉角處,卻被人蒙頭一擊,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不見天日的地牢之中,周圍關押的皆是身材窈窕的美貌女子,我這才意識到是臉上這幅別人的相貌害了自己。起初不我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麽,隻是聽被關起來很久的姐妹說,他們是要取年輕女子的血液來養一隻女妖的美貌模樣,而養妖之人,正是滸州城縣丞之子陶誌城。”
妖之修煉的確有很多歪門邪道,像桃安和春風這樣毫無追求的妖隻會弱的可憐。桃安目光陰沉,隻是自己的同類做出的事情實在令人生恨。
幾人的臉色皆好看不到哪兒去,便聽於小茹繼續說:“僅僅是收集血液還沒什麽,可是這惡人怕事情敗露,竟然取盡每一個女子的血液,直到其枯竭而死。身邊一個又一個姐妹被帶有而後死去,死亡離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難以接受自己美麗的相貌,可是卸下易容所用的材料需要特製的膏藥,我沒有辦法,為了保住性命隻能靠近火把,將自己的易容材料盡數燒毀……又忍著疼痛將材料一一沾回去掩住血液……”
說到這裏於小茹的聲音中夾雜著哭泣聲,又回憶起了曾經疼痛的過往。
“也多虧陶誌城為了區分被關押的女子與婢女,所有的婢女都是相貌極其醜陋,我混入其中也不顯得突兀。就這樣,我忍著疼痛逃出生天,卻暈倒在山路上……本來被人救起卻神誌不清,直到前幾日才慢慢蘇醒過來。”
桃安看向伊子堪,多半是前幾日於小茹在屈家碰見並且觸碰了伊子堪。看伊子堪氣定神閑的樣子應該也確實如此。
屈入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可怎麽辦?我姐姐畢竟是個女孩子,此時若是退婚,必定有損聲譽!”
伊子堪卻極其冷靜質問於小茹:“你確定你說的情況屬實?”
“小女子對天發誓所說之事句句屬實!如今也不敢對美麗相貌有半點覬覦之心了……”
桃安卻覺得奇怪:“如果這麽多女子都被關起來殺氣,並且還牽扯到了其他州縣,那難道官府不會接到報案嗎?”
於小茹長歎一口氣:“此事說來話長,我們縣丞本就腐朽不問政事,陶誌城隻要出一點錢就可以收買,而陶誌城的父親又是本縣縣丞,肮髒之事自然就不見天日。”
伊子堪回頭看桃安:“既然如此,我初來此地倒是還未曾拜訪過本地縣丞,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現在?”桃安看了看窗外漸漸降下的夜幕,今夜會發生什麽呢。
還未成親之前兩家人還是不能隨意見麵,伊子堪讓屈入司回家休息,並讓於小茹跟他回家也好讓屈家人了解情況。而二人出發去拜訪縣丞。
陶府內,陶縣丞伏在案邊,看著不斷有女子失蹤消息的報案,不禁眉頭微皺。
“老爺,要掌燈嗎?”管家敲門進來。
陶縣丞揉揉眉心:“不必,再過半個時辰。”
“好的。”管家正要退下。
“等等。”陶縣丞叫住他:“少爺最近在做什麽?”
管家臉上布滿深深地溝壑,嘴角一咧,聲音像點燃的燃了半截的蠟燭:“做平常一直在做的事。”
陶縣丞半天沒說話,輕輕的呼了一口氣:“讓他最近收斂一點好好準備婚事,真鬧出了事我也兜不住他。”
“是。”管家抬腳出門剛要給他關上書房門,一個小廝跑了過來。
“老爺,門外有兩位公子前來拜訪,自稱是來談生意的。”
管家問他:“有沒有說是什麽生意。”
小廝糾結著眉毛:“說是什麽能養女子氣血的藥材,老爺,不如我將人打發了吧?”
而陶縣丞和管家卻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意味。陶縣丞點了點頭。
陶縣丞煞有介事的整整衣服:“有人能來滸州城經商是好事,先將他們請進大堂,我就來。”
伊子堪和桃安跟著小廝往大堂走去,桃安一路東張西望,不禁小聲和伊子堪感歎:“這陶家不過是小小縣丞,府邸居然這麽氣派?”
伊子堪冷“哼”一聲:“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底下人自然不會老實。”
陶府的婢女先給兩人上了茶,然而一盞茶喝完,陶縣丞也沒有出現接待他們。
“這陶大人的譜還挺大。”桃安一隻手拐著椅子扶手,毫不避諱的當著陶家下人的麵談論陶縣丞。
伊子堪什麽也沒說,隻是冷笑了幾聲。桃安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應該很少有人會這麽不給他麵子吧。
直到兩旁的小廝都不敢搭話尷尬到把地板摳出洞來,陶縣丞才姍姍來遲。
陶縣丞一進大堂就漸漸作揖:“實在不好意思二位,這小縣城也是政務繁忙,怠慢了二位貴客。”
伊子堪放下手中的茶盞慢慢起身:“無妨,想來也是我二人帶來的交易籌碼不夠大,吸引不了陶大人。”
別說陶縣丞譜大,伊子堪作為一個來訪者如此言論,架子也實在算不上小。
不過陶縣丞反而眼珠一轉,眼前這人是個做大事的人。
“還不知二位貴客姓名。”
“鄙人姓桃名山,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商人,而這位桃安,是我的……”伊子堪帶著玩味的曖昧的看向桃安,不說話反而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陶縣丞會意的點點頭,知道他是如何不務正業的了。
唯有桃安一頭霧水,什麽呀?兩個人看著自己笑什麽呢?說出來讓大家都樂樂啊!
“恕我直言,我想請問公子做的什麽生意?為何找上我來做這們生意?”
伊子堪看看左右兩邊的小廝婢女:“陶大人確定要讓我在這種情況下說嗎?”
越是故弄玄虛的陶縣丞就越是感興趣,當即屏退四下:“桃先生,現在可以說了吧。”
伊子堪好整以暇的坐下:“正所謂以形補形,給女人補氣血,最好的藥材就是另一個女人的氣血,也就是很多女人……您說對嗎?”
陶縣丞聽到此話拉下臉來:“桃公子此話怎講?”
伊子堪卻答非所問:“商人也分多種,我最不喜歡做的就是普通商人,若能多得些美人……”伊子堪看著桃安:“也不失為一樁人生樂事,您說呢?”
陶縣丞端起架子:“桃公子,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生意,此事乃傷天害理之最,萬萬及時止損。”
伊子堪“哈哈”大笑了幾聲:“看來陶縣丞當真兩袖清風,是桃某找錯人了,這就告辭!”過來親昵的摟住桃安:“我們走吧。”
轉過身,桃安極其想問他到底犯什麽病了,還未張口,身後傳來陶縣丞的聲音。
“桃公子留步。”
兩人又回頭看他。
“此是當真傷天害理,既然此時我勸不住你,不如約個地方,我定要教您明辨是非。”陶縣丞臉上冷若冰霜,看上去確實剛正不阿。
伊子堪卻笑了:“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