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夜半

紙條上的字跡筆挺,力透紙背,一看便知道是男人寫的。

而且這字跡我們不認識。

我和張飛滿臉不解,噔噔噔跑下樓追上女服務員,問剛才那紙條是誰送來的,服務員說是一個小女孩子,早走了。

小女孩?

一定是代送的。

可是她怎麽知道我和張飛住在這家賓館呢?

張飛道:“不好,小凡,我們可能被人監視了。”

我點點頭,隻有這個可能,我們第一個猜測對象是六扇門,一定是他們發現穀口的人被殺,知道我們逃走了,而我們住的賓館早被他們監控起來了,我們一回來便被他們發現了。

六扇門雖然厲害,但大計在即,況且這人煙熙攘的周口鎮他們也不敢真派僵屍來,所以派人傳了紙條,誘我們上鉤。

張飛道:“小凡,你看紙條上說的我們的人,會不會指的是唐叔他們?”

我也不清楚,目前我們這一行人裏,阿蘇走了,遠去朝歌,不會是她;袁點已經死了,自然也不會是她,唯一剩下的人裏隻有趙梅傑和唐叔他們。

趙梅傑走了快兩個多月了,了無蹤影,六扇門能不能找到她我不知道。

而唐叔他們原本我不用擔憂的,他們幾個人在一起,包括玄奘老和尚,哪怕遇見力魄境以上的也有一戰之力,但剛才打電話沒有一個人接通,我心裏麵瞬間沒底了,難道說他們全部遭殃了?

我心亂如麻。

當然,不排除煉血堂什麽人也沒有抓到,純屬故意欺騙我們。

話說回來,送紙條的人我們沒有看見,這張紙條是不是煉血堂的人送來的,下結論還為時尚早。

“小凡,我們要不要去?依我看這絕對是一個陰謀,煉血堂的人見我們逃跑了,不甘心,想設一個圈套捉住我們,我們千萬不要上當。”張飛見我愁眉不展,率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沉吟片刻,我道:“飛子,我看這一趟咱們還是要去的。”

“為什麽?”

“先不要管有沒有這張紙條,周口市我們都要去的,死霧林在周口市的附近不說,那裏還有蓬萊派的據點,我們必須把六扇門的陰謀報告給他們。”

張飛一聽“蓬萊派”三個字,一陣頭大,而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即使要去周口市,我們也沒有必要真的按照這紙條上說的,夜半淩晨去鼓樓吧。”張飛道,“袁點的大仇未報,我們不應該太冒險了。”

張飛的意思我能明白,他之所以阻擾我,並不是因為害怕,張飛什麽時候害怕過啊,隻不過袁點的死對他打擊太大,在未能給袁點報仇之前,我們必須要保護好自己。

伏牛山之行,讓我們深刻地體會到敵人是如何的強大,單單一個紅毛僵屍便可以幹翻咱們兩個。

我解釋道,我們夜晚赴會,並不是要以身犯險,而是探聽虛實,現在唐叔和梅傑他們音信全無,我很擔心他們的安全,如果是純粹的圈套還罷了,假如唐叔或者梅傑任何一方落在了他們手中,那……

我這樣一解釋,張飛也表示讚同,袁點已經出事了,這樣的悲劇不能再發生。

商定之後,看了一下時間,中午一點,事不宜遲,我和張飛退掉房間,立馬去了鎮上的汽車站,坐上了開往了周口市的汽車。

周口鎮和周口市隻有一字之差,相距不遠,四個小時的車程後我們到達了市區。

周口市挺繁華的,高樓林立,車龍馬水,冬天黑的早,城市燈紅酒綠,耀人眼花。

因為我們對這裏的環境不熟悉,找到了住處之後,立馬用百度地圖搜索起鼓樓的方位來,地圖上顯示,鼓樓位於老城區,西北方向,十分偏遠。

三環線以外了,過去要坐出租,為了探知周圍情勢,越早去越好。

打到出租車,到達鼓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天早黑了,北方的冬天非常寒冷,我和張飛哈著熱氣暖手。

鼓樓這一片早沒人,周圍有幾棟黑烏烏的高樓,我們過來時看見全是爛尾大樓。

鼓樓在正前方,是電視劇裏常見的那種古代建築,飛簷鬥拱,樣式老舊,有點香港恐怖片的感覺。

我和張飛雖然非常擔心唐叔他們的安全,但這一次並沒有莽撞,真傻乎乎地站在鼓樓下麵等待。

在附近轉了一圈,熟悉了地形之後,我和他爬到了最近的一棟爛尾樓二樓上,那裏視線很好,一眼望去可以看見鼓樓的三麵。

時間還早,我和張飛要做的便是等待,北方的夜晚天寒地凍,不一會兒時間我們手腳冰涼,兩隻手隻好伸進褲襠裏取暖。

一邊等,我和張飛一邊商量待會兒可能遇見的各種情況,以及如何應對,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還是見機行事。

很快,兩三個小時過了,到了淩晨零點,我和張飛注意力高度集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鼓樓方向。

可是一直等到快淩晨一點了,鼓樓四周還是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小凡,你說我們在這裏盯哨,那煉血堂的人會不會也不放心,同樣在暗中盯我們?”很久沒有動靜,張飛不耐煩起來了,“這煉血堂的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把我們叫到這裏,又不出現……”

張飛的話沒有說完,我衝他噓了一聲,此刻,鼓樓方向已經有了動靜。

有風,在鼓樓邊呼嘯,從樓角而起,飛旋上樓頂,陳舊的鼓樓屋簷上長著野草,在風中飄搖。

周圍的空氣似乎又冷了一點。

“嘎嘎呀呀”,一陣刺耳的開門聲在空曠的空間裏悠遠地響起,我和張飛定睛一看,隻見封閉式鼓樓古老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接著,“噔噔噔”。

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或許是因為夜深人靜,這腳步聲盡管細微,但入耳非常響亮。

腳步聲是從鼓樓門洞裏傳來的,有點像女人踩高跟鞋,這瞬間吸引了我和張飛的注意力,兩個人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著鼓樓門口,有那麽片刻,連呼吸也停止了。

陰森森的鼓樓下麵出現了一道紅影子,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我和張飛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身穿大紅色喜袍的女人,腦袋上還頂著紅蓋頭。

喜袍血紅血紅的,好像是血水染過的,在這夜晚十分刺目,想不惹人注目都難。

而且,那女人動了,每動一下,清脆的高跟鞋便“噔”的一響,夜深人靜聽起來十分響亮不說,並且伴有回音。

更奇怪的是這女人走路的姿勢。

她的動作非常僵硬,好像關節無法活動,走起來手腳並用,像提線木偶。

大半夜的,封閉式鼓樓自個兒打開了門,從門裏走出來一個身穿血紅色喜袍的女人,這情節想起來有多滲人就有多滲人。

可是我不明白了,煉血堂的人傳紙條給我們,把我們大半夜叫到這裏,就為了讓我們看這個?

“小凡,這是怎麽……”望著那女人,張飛和我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站在鼓樓前的女人好像聽見了我們的談話似的,一點點地扭過腦袋,朝我們這個方向望了過來……冬日慘白的月光傾瀉在她的紅喜袍上,喜袍紅的發亮。

在這片刻,我突然覺得這女人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我眨巴眨眼,懷疑這是一種錯覺,但隻要目光一停留在那紅影身上,那種感覺就特別強烈,雖然她戴著蓋頭,我看不見臉。

直覺告訴我,我一定熟識她!

因為她穿著喜袍,蓋著蓋頭,我先入為主認定她是一個女人。

而和我熟悉的女人隻有阿蘇、趙梅傑、袁點三個。

阿蘇我先排除,袁點已經死了,也可以排除,那麽,隻有一種可能,趙梅傑!

我心裏咯噔一聲,難道紙條上說的“我們的人”指的是趙梅傑,她落入了煉血堂的手中?

我本以為這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感覺,沒想到一旁的張飛同樣覺得那人很熟悉。

這一下我坐不住了,我道:“飛子,我要下去看看。”

張飛道:“好,小凡你小點心,我在上麵掩護你,有情況我再下去。”

我“嗯”了一聲,張飛不和我同時下去是最謹慎的行為,如果那張紙條真的是煉血堂送來的話,我相信他們半夜三更叫我們來這裏,一定不是單單為了讓我們看那女人。

我估計,那喜袍女人很有可能隻是一個誘餌,煉血堂的人或許正躲在哪個角落裏,等待我們上鉤。

雖然明知是誘餌,我也要硬著頭皮上。

握著桃木劍,我從二樓上跳下來,落入一片陰影之中,然後快速地移動到牆角,左右四顧。

除了喜袍女人機械地走動以外,我沒有看見其他人影,也沒有感受到煞氣的存在。

於是耐心地等待片刻,我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走向了那喜袍女人。

周圍一片寂靜,我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可是前麵的女人好像絲毫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機械挪動,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大起膽子,快步走到那女人麵前,越接近,那熟悉的感覺越濃厚。

甚至,我隱隱猜到了她是誰。

我攔在了女人的麵前,而女人有所感應似的,停下了步子。

寒冷的夜,皎潔的月,我和她相對。

雖然喜袍寬大,但她飽滿的如同發麵饅頭般的胸部氣勢宏偉,我有些認出來她是誰了。

鼓起勇氣,我揭開了紅蓋頭的一角,立馬看見了一張嬌美的絕世容顏,倒吸了一口涼氣,果不其然。

她,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