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還在下,地上都是濕的。

雨水順著房簷落下,接連不斷地砸進了梯坎邊上的小水坑。

吊好輸液瓶後,男人便不再管了。

他將身上領口已經泛黃的白褂子脫下,扔在了櫃台後麵的塑料凳子上。打開櫃子上的一台老式電視機,坐在破皮了的沙發上,懶洋洋地翹著二郎腿。

藥櫃上放著的黑色遙控板滿是劃痕,不僅邊上的細縫裏積攢了一層厚厚的黑泥,上麵的白色按鍵提示已經沒了一大半,數字“8”隱隱隻見半個“0”。

反正也隻是用來打發時間,男人打著哈欠,有一下沒一下地換著台。

電視裏傳出來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外麵的雨聲。

小診所不大,卷簾門前一玻璃藥櫃,一爛木桌子,一破沙發,裏麵再放一張單人床,一摞重起來的塑料板凳,差不多就占滿了。

病床跟藥櫃之間隻用走幾步路,用一條灰撲撲的簾子隔著。

說是病床,其實就是在幾條長板凳上麵搭了一塊木板子,下麵也沒有墊什麽厚棉絮,上麵隻鋪了一層薄床單。

看著就硬邦邦的。

掛著的輸液瓶裏的水順著滴管一點一點的緩慢流著,林非坐在床旁邊的塑料凳子上,看著正睡覺的嬰兒。

或許是感到不舒服,小娃娃的眼睛雖閉著,但小嘴巴一直向下扁著,委屈巴巴的。

真小。

林非心中暗自想到,看著床中間那蓋著自己工裝外套的一小團,悄悄對比了一下,還沒有一個枕頭大。

這麽小的東西,也是真的脆弱。

他一直注視著**的嬰兒,黑色的眼眸中有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波瀾。

崽崽此時睡得很不安穩。

一瓶藥水對於這個小身體,並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離開了那個糟糕的地方,不用繼續暴露在雨中加重病勢,抓住了一絲生機,小生命自己就會頑強地存活下去。

外麵的雨漸漸停了。

輸液瓶裏的水也快要吊完了。

電視的聲音還大聲的放著,隻是倒在單人沙發上的男人已經在仰頭打瞌睡了。直到林非來叫他,才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起身走了過來。

瞧著**臉色已正常的嬰兒,他驚奇道:

“這娃兒還真是命大。”

拔了針,看外麵的天也黑了,男人不耐煩地催促著林非趕緊抱孩子走人,他要關門回家了。

拉下卷簾門之前,還不忘了提醒一句,“記得把剩下的藥錢快點補上!”

“啪!”一聲,小診所關了燈,也關了門。

空****的街道,四周寂靜無聲,一片漆黑。

剛下過雨的晚上,風還是冷的。

瘦削的青年穿著一件單薄的體恤衫,雙手抱著用外套裹著的嬰兒,站在黑夜裏,臉上盡是茫然。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懷抱裏睡得正熟的嬰兒。

然後又轉過頭,望著漆黑的長路,皺了皺眉。

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小型的手電筒,微弱的白色亮光勉強照見了腳下的路。

林非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朝前走著。

這路上沒有路燈,房子也不多,一到了晚上,便隻能借著昏暗的月光摸索著前進;林非經常做工到很晚,要走夜路,已經習慣了隨身帶著一個手電筒。

下過雨的路上,滿是泥巴和小水坑,舊膠鞋上已經沾滿了褐色的泥漿。

路邊的草叢中蟲鳴聲不斷,雨後的清新空氣中還夾雜著不知名的臭草氣味。

林非沒有去注意這些。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

此刻,他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這個孩子活下來了,現在,他該把她送去哪裏?

腳步停下,他抬起頭,看著前邊的村口,眼中一片暗沉。

這個時間段,各家才剛吃過晚飯,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乒乒乓乓。

穿著條紋衫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家土院子裏喝酒,瞧見了手電筒光,抬頭望去,看見了從漆黑裏走出來的人。

認出來了是誰,他咂了下嘴巴,順口搭話道:“金貴家的娃,回來了啊……”

林非沒有回答,抱緊了手中的嬰兒,低著頭快步走過。

“呸!”男人瞧見林非不理人的模樣,神色不快道:“當誰愛搭理你這狗崽子!也不知道懷裏抱著個什麽,跟抱個寶貝似的!”

他一口氣喝光了剩下的酒,將手中的酒瓶子砸到地上,轉過頭,對著灶房裏正在洗碗的女人粗聲粗氣地罵道:“還不快點兒給你爺們拿酒來,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聽見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身體條件反射地顫抖了一下。

還不待她站起身來,就聽到男人罵罵咧咧道:“動作還不快點兒!賤骨頭!一天不打你皮癢了是不是!”

聽著身後邊男人的罵聲,林非一個勁兒地埋頭朝前走著,神色越來越冰冷。

中途,他路過一處沒有亮燈的房子。駐足凝望了片刻,眼神中滿是厭惡。

隨即,扭頭離去。

終於,他停在了靠近大山腳下的一處破屋子前。

稻草鋪的屋頂,糠泥巴敷的牆。周圍堆著幾大捆用來作柴火的樹枝。

與先前路過的房子相比,實在是簡陋的可憐。就是人家的牲口棚也修的比這個好。

用一塊木板充當的門,虛掩著,上麵隻用粗麻繩隨意套了幾下。林非單手便推開了。

裏麵烏漆嘛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林非習以為常。他摸著黑將懷中的嬰兒放到了自己的**。

然後又走到木桌前,找到了火柴,點亮了立在空墨水瓶子裏的半截蠟燭。

昏黃的燭光亮起,模模糊糊地勉強照亮了屋子內的環境。

狹小,空**。

就著這一點昏暗的光線,林非走到屋子外麵,拿了點兒柴進來;緊接著又在地上架起了一口小鐵鍋,從水缸裏舀了瓢水到裏麵,動作熟練地生火燒水。

燃燒的柴火劈裏啪啦地往外濺著火星,外麵的冷風從門板的空隙中吹進來,桌上蠟燭的火苗忽明忽滅。

林非坐在小板凳上,沉默地看著鍋裏的水,時不時添一把柴。

昏暗的燭火中,顯得他瘦削的背影格外寂寥。

水燒好了,他端來盆子,又摻了幾瓢涼水,試了下水溫。

林非將幹毛巾打濕,起身走到床邊,看著躺在自己的外套上,睡夢中還哼哼唧唧的嬰兒。

他微微皺了皺眉,將外套拿開放在一邊,拿濕毛巾小心翼翼地給嬰兒擦著小臉和小手……

又拿自己的衣服換下了嬰兒身上已經髒臭的小衣服,然後扯過床裏麵疊好的薄被子,蓋在了小娃娃的身上。

等做好這一切後,他才轉過身走到火堆邊,換了鍋水,從塑料袋裏拿出幹麵條,準備煮自己的晚飯。

忙碌了一天,熱騰騰的麵條下肚後,胃中的饑餓感才平複了。

想到今天的工錢沒了,林非轉過頭,看著**正熟睡的嬰兒,眉頭緊皺,開始陷入了沉思。

夜晚,

崽崽醒了過來,看著眼前一片漆黑,以為自己又看不到了,想要抬起小手查看。

可惜小胳膊現在還沒什麽力氣,抬不起來。

感覺到身旁的動靜,本就沒有睡著的林非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他起身,摸索著下床,點亮了桌上的蠟燭,拿著走了過來。

燭光裏,**的小嬰兒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麵前的人,滿是好奇。

崽崽記得,這是把她從垃圾堆裏抱出來的人。

被小娃娃幹淨清澈的大眼睛一直望著,林非緊繃著的臉龐變得柔和了起來。

他伸手摸了一下小娃娃的額頭,感覺到沒有發熱,心底鬆了一口氣。

“你不睡覺嗎?”

將裝蠟燭的空墨水瓶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林非蹲在床邊,看著小娃娃輕聲問道。

“呀?”躺在**的嬰兒眨巴了下眼睛,動了動小腳,小拳頭一直緊捏著。

明知道小娃娃還不會說話,不能回答自己,林非也不在乎。

他像是自言自語般接著說道:“你的家在哪裏?”

**的嬰兒小嘴吧唧吧唧的,漏著口水,“咿呀!”的叫著。

“你是餓了嗎?”

想起小娃娃應該還沒有吃過東西,林非又起身去煮米湯。

或許是餓狠了,崽崽一口一口吃得香極了。

感歎啊,想她不久前還一手一個大雞腿,現在竟然連牙都沒有,隻能喝米湯。

怎麽還越混越回去了呢?

崽崽:【統子,我需要解釋。】

係統咬著小手絹傷心道:【想你之前都是喊人家“統統”,現在是直接喊“統子”了……】

崽崽麵無表情道:【……】

係統不鬧了,咳了幾聲,首先給崽崽科普了一下現代小世界和古代小世界的不同之處,然後嚴肅道: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總而言之,就是我們現在正處於現代的小世界中了。】

崽崽看了一眼頭上的稻草屋頂和正在燃燒的柴火,淡淡道:【也沒什麽不同啊……】

係統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開口道:

【我還是先告訴你這個世界的情況吧,一切都要從你的身世說起,讓我想一想,你這個身體的父母,怎麽說呢?】

簡而言之,就是——

霸道總裁愛上替身情人。

女主薛靈靈,是初入職場的迷糊菜鳥;男主裴炎,是上市公司的帥氣總裁;他和她,本是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

但一次會議,男主被冒失的女主潑了一身咖啡,奇怪的是,本來準備讓人開除女主的裴炎在看見女主薛靈靈的臉後,立刻改變了主意。

他不僅收回了決定,還將女主提拔成了自己的貼身助理。

薛靈靈本就對不計較自己過失的裴炎心生好感,對他一句話就解決了自己在同事間受到的排擠更是感激。雖心有忐忑,但在這位帥氣多金的總裁每日鮮花禮物的追求下,女主還是動了心。

裴炎讓薛靈靈搬進了自己的一套公寓裏,兩人如男女朋友一般相處。

隻是令女主感到奇怪的是,裴炎總會按照自己的喜好送給她一些她不喜歡的衣服和首飾,還要求她每天穿給他看。有時他還會看著她的臉出神,像是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當她按照裴炎的要求打扮好自己跟著他去見他的朋友時,那些人看她的目光更是讓她感到不舒服……

盡管遇到了種種不快,女主為了男主都忍了下來,迎合著男人的喜好。

然而有一天,裴炎的朋友告訴薛靈靈,她隻不過是一個替身,裴炎留她在身邊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初戀女友。

如今正主馬上就要回來了,讓她自己知趣點兒,主動騰位子,不要到時候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薛靈靈得知真相後,悲傷得落下了眼淚。但又心想著,既然裴炎一直都沒有跟她提分手,是不是他的心裏還是有她的。

於是,女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著裴炎親口跟她說分手的那一天到來。

男主得知了初戀女友如菁馬上就要回國的消息,欣喜萬分。他知道是時候跟薛靈靈說分手了,她是他交往過的女人之中,長得最像她的。

但裴炎心中還眷戀著薛靈靈的溫柔懂事,並不舍得放她走;每每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就這樣一直拖著,直到裴炎的初戀女友譚如菁回國。

裴炎在兩個女人之間周轉,不舍得這個,又放不下那個。

很快,就被譚如菁發現了。

女人的直覺讓她生出了危急感,從前玩玩可以,但是沒有人可以替代她在裴炎心中的位置。

幾人攤牌後,裴炎認為自己還是最愛初戀,選擇與薛靈靈分手。

女主與男主分開後,發現自己意外懷孕了。於是,她決定獨自生下這個孩子,給自己的愛情留個紀念品。

這邊,在薛靈靈離開之後,裴炎一邊與初戀女友準備著婚禮,一邊心裏還是放不下女主,又派人去到處找薛靈靈。

本來男主是把女主當作初戀女友的替身,現在,他反過來把初戀女友當作了女主的替身。

發現自己竟然成了別人的替身後,一向心高氣傲的譚如菁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她先一步查到了女主的下落。

知道女主生下了裴炎的孩子後,更是瘋狂。於是,她找人偷走了那個孩子……

此時,男主也終於找到了女主。兩人上演了一出“追妻火葬場”後,還是團圓結局了。

而落到人販子手裏的女嬰,路上發了高燒沒熬過去,被丟進了垃圾堆裏。

……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背後主謀雖然被抓了,但譚家與裴家是世交,在譚家人的懇求下,男主出麵,“善良大度”的女主出具了一份諒解書,表示寬容了譚如菁。

因此,女主得到了譚家人的感激。原先不同意男女主在一起的裴家父母也改變了自身的態度,不再阻止他們在一起。】

【結局看起來都挺好,除了那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修改了好幾道,耽誤了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