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上妝完畢,眾人說了一通吉祥話,給新娘子蓋好了紅色的蓋頭,便離開了屋中,準備到門口去等新郎官。

此時,屋子裏隻剩下了薌兒還陪著自家主子。

隻見她滿臉笑意,今天小院子裏的客人來得多,剛才外麵一通忙活,讓她到現在麵色都還有些泛紅。

薌兒聽著外麵熱鬧的人聲,轉過頭來對著紅蓋頭下的蘇儷娘笑著說道:“夫人,你聽,外麵好生熱鬧!”

蘇儷娘端坐在床前,輕輕點了點頭。對於這熱鬧喜慶的場麵,她心中也是歡喜。

薌兒站在蘇儷娘旁邊,眼神止不住地一直瞟向窗外,她嘴角帶笑道:

“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幾乎整個柳石巷子的人都被請來喝喜酒了。據說,新郎官還專門去請了洪祥街上的戲班子來給街坊四鄰們唱戲,這排場,如今,逢誰不說,這新郎官看重您呢!”

蓋頭下,蘇儷娘眼中滿是柔情。

她明白,林大哥這是在給她做臉麵,生怕有誰會看輕了她這寡婦再嫁的身份。

對於林至為她所做的一切,蘇儷娘心中十分感激。

她相信,

林至會是個好夫君,也會是懷哥兒的好父親。

過去的一切,該讓它過去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

坐在床前的蘇儷娘,半天都沒有聽到旁邊的聲音再響起。

隔著紅蓋頭,她轉過頭,疑惑地問道:

“薌兒?”

沒有人回答。

蘇儷娘心中有些疑惑,“薌兒,你還在嗎?”

這丫頭,什麽時候出去了?

正當蘇儷娘不解時,屋子裏突然響起了一道男聲。

“蘇主子。”

聽見這聲音,蘇儷娘一下子掀開了紅蓋頭。

此時,屋子已經沒有了薌兒的身影,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身著黑色勁衣的男子。

見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屋子中,蘇儷娘沒有叫人來,她認識此人。

從前一直跟在黎成軒身邊的親隨,玄峰。

蘇儷娘冷靜地問道:“薌兒呢?”

黑衣男子回答道:“請蘇主子放心,薌兒姑娘現在沒有危險。”

聽到眼前的人這麽說,蘇儷娘也不再繼續追問。她看著麵前的人,猶豫了一下,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不知想到了什麽,蘇儷娘黛眉緊蹙。

“是你主子派你來的?”

不然,玄峰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此人隻對他的主子忠心,若不是奉了他主子的命令,尋常任何人等都不可能差遣得動他。

蘇儷娘不由自主地咬緊了下唇。

他不想她嫁給其他人?

但是,那個人為什麽不親自來?

難道是……

見蘇儷娘的目光望來,黑衣男子半跪下身來道:“我家世子遇險,傷重垂危,懇請蘇主子去見他一麵。”

此刻,屋子裏十分安靜。

外麵不斷傳來鞭炮聲和眾人的嬉笑聲,與屋子裏好似兩個世界。

蘇儷娘怔怔地望著麵前的人,神情恍惚。手中的紅色蓋頭被攥在手中,越來越緊。

似有些不敢置信,又似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弄得驟然失去了心神。

紅唇輕啟,聲音有些顫抖道:

“……他……”

心中說不出來的慌亂,蘇儷娘隻感覺自己像是突然置身於懸崖邊上,再往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

“劈裏啪啦!!!”鞭炮聲不斷。

紅色的紙屑漫天飛灑,滿鼻間全是硝石和硫磺的味道。

“哇——”

“快來!快來!放炮了!!”

圍在院門口的小孩子們看著大人們點著鞭炮,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一張張小臉蛋兒上滿是興奮和激動。

院子後麵,

兩個小娃娃站得遠遠的,躲在牆角,伸著小腦袋,看著那鞭炮“劈裏啪啦”,很快就又點完了一掛。

躲在牆角後的小男童穿著大紅色衣服,頭上還用紅頭繩紮著個小揪揪,眉心中間還用一點紅胭脂,整個人打扮喜慶得就像個年畫娃娃似的。看書喇

可不就是喜娃娃嗎,今天他娘嫁人,他馬上就要有新爹了。

相比笑得一臉燦爛的男娃娃,蹲在一旁的女娃娃兩手撐著下巴,滿臉的沮喪。

見此,喜慶的男娃娃撓了撓頭,神情疑惑地問道:

“肥肥,昵怎的不鍋行啊?”

出乎意料的,被叫成肥肥的陪陪沒有氣得跳起來先暴揍對方一頓。

此刻,她看著男童的眼神滿含嫉妒和羨慕。連帶著,旁邊一塊兒蹲在地上的胖鬆鼠盯著男童,兩隻黑豆眼兒眨都不眨一下。

她的糖啊——

還沒吃夠呢……

“吱吱吱吱!”

就是。

胖鬆鼠連連點著小腦袋。

唉,這年頭,做人難,做鼠更難——

阿青念在今天有喜事,教訓過小戲精後,最後還是把胖球從籠子裏給放出來了,改為明日執行。

胖鬆鼠正在享受它為數不多的自由日子,等過了今天,就是看別人吃糖都不行了。

嘴裏正包著一整塊糖果子的懷哥兒似乎沒有感受到這一人一鼠的怨念。

小嘴裏吧唧吧唧的,還吸溜了一下快要流下了的口水,順帶還點評了一句,

“真甜。”

就這兒還嫌打擊不夠,懷哥兒歪著腦袋,一臉天真無辜地問著麵前的人道:

“昵的,那麽嘟的糖囁?”

你那麽多的糖去哪裏了?

好問題。

一擊即中。

直接戳進一人一鼠的心坎坎裏去了。

懷哥兒都從其他小孩兒那裏聽說了,陪陪和她那小肥寵揣著好多好多的糖果子回家了,衣服兜兜裏都快裝不下了。看見這一幕的小夥伴們都羨慕得不行。

可是如今,怎麽不見一顆糖果子?

不願意再提及傷心事的崽崽和胖球兒轉過身去,背對著懷哥兒,隻留下了兩個在風中默默無言的身影。

蕭瑟,惆悵。

世事就是這麽無常,剛剛還“巨富”的一人一鼠,轉眼間,兜裏就變得空空如也。

能老實說她的糖果子都被大人給沒收了嗎?

不能。

崽崽的麵子往哪裏放。

然而,

懷揣著好幾顆糖果子的男童似乎沒有感覺到這一股淒涼憂愁之意,還在細細說著這糖果子的味道有多麽的甜滋滋,吃了一顆還想再吃一顆。

終於,在崽崽正在考慮要不要先來個“劫富濟貧”的時候,背後那喋喋不休的聲音突然停止了。

“你……”

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的崽崽立馬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情景,沉默了。

很快,她揚起了一張天真可愛的小臉,對著前麵突然出現的兩個陌生男子,稚聲稚氣道:

“伯伯,你們是誰啊?”

懷哥兒被捂住了嘴,正在其中一個黑衣男子的懷裏掙紮著。他對著崽崽的方向想要喊些什麽,但無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張小臉急得通紅。

見被這個小孩兒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兩個黑衣男子對望了一眼,很快就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