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蘋果花生,吳中元又回到了大隊部,這時候村長和施工人員已經走了,但爐子沒滅,爐子上還燒了半壺熱水。

村長的辦公桌裏有茶葉,雖然不是很好的茶葉,卻也比遠古時期的茶葉好,遠古時期製茶技術還不是很成熟,茶葉質量很一般,最主要的是那時候的茶葉都是煮著喝的,喝茶總會喝一嘴茶葉末子。

喝過熱茶,吳中元小憩了片刻,事實證明他選擇回到現代是很明智的作法,回到現代之後他能夠真正放鬆下來,心裏那根一直繃著的弦也能鬆弛下來。

一覺醒來,天黑了,爐子也滅了,吳中元伸了個懶腰,開始斟酌去處,突然想起白日裏那個挨罵的寡婦,根據他的判斷,那個寡婦應該是無辜的,但是他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便有心過去確認一下。

想到此處,便穿牆而出,往那寡婦家裏去,這時候是六點多,在夏天隻能算傍晚,但是在初春時節已經是晚上了,寡婦家有兩個孩子,都是男孩,十歲八歲的光景,兩個孩子正在炕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晚飯,而寡婦則在灶間剝花生,選花生種。

寡婦之前應該是哭過,眼睛是腫的,家裏的衛生搞的還可以,根據家具陳設來看,日子雖然不富裕,但也不至於過不下去。

就在吳中元去到正屋端詳相框裏的那些照片時,院子裏傳來了東西落地的聲音,聲音不大,動靜也不大。

寡婦開門出去看,吳中元也穿牆而出,隻見院子裏掉落了一隻鞋,是個女人的鞋,明顯是穿過的,很破舊。

就在此時,隔壁院子裏又扔來一隻鞋,也是穿過的,起初吳中元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見寡婦捂著嘴哭,而隔壁院子裏高聲叫罵,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鞋子是那胖女人扔的,在罵寡婦是破鞋。

聽到隔壁院子裏的聲音,吳中元穿牆而過,近看觀察,此時那個胖女人正在院子裏指桑罵槐,而一個麵相敦厚的男人則在拉著她的衣袖嚐試拖她進屋。

有句古話叫麵由心生,這話不是全然沒有道理,但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確,因為人的五官其實是看不出心性的,以演員為例,有些演員演好人像好人,演壞人就像壞人,真正能夠看出心性的其實是表情,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老實人,老實的有些窩囊,眼神之中都透著驚怯,那個胖女子一直在罵他,他也不敢還口。

好不容易將胖女人拖回屋裏,胖女人仍然不依不饒的罵他,諷刺他,而那男人則隻是陪著笑臉解釋,與此同時打開碗櫃將剩飯端進鍋裏,然後坐在灶前燒火。

胖女人認準了老實人跟寡婦有奸情,理由是老實人開著手扶拖拉機給那寡婦犁地去了,如果沒有奸情,為什麽給人家犁地。

而老實人則解釋說兩家的地離的不遠,給自己家犁完之後順便幫寡婦的地也給犁了,畢竟寡婦沒了男人,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

“你個龜孫兒,你咋那麽好心呢,賴狗吃屎有二心嘞,指望著那貨晚上給你留門兒是不?”胖女子站在門口大聲叫罵。

人得到什麽,失去什麽,擁有什麽,包括過什麽樣的生活,全都取決於自己,自食其果,咎由自取,純屬自找,這幾個詞適用於所有人,也包括眼前這個窩囊的男人,不可否認他是個好心人,但他並不值得同情,因為夫妻之間互相尊重是基本前提,有一方逾越,另一方就要嚐試糾正,而他卻不敢糾正,那就讓他繼續挨罵好了。

吳中元很喜歡看別人家裏的老相框,因為通過相框可以看到這家人的生活軌跡,相框裏隻有夫妻倆的照片,沒有孩子的照片,這說明這家人一直沒孩子。

此時那胖女人仍在喋喋不休的叫罵,罵男人沒種,罵自己當初瞎了眼,跟了他這麽個窮鬼,諸如此類,而男人一聲不吭,悶頭燒火。

吳中元不是上級派下來寫宣傳材料的記者,也沒必要選擇性的去忽視一些負麵的東西,專門去討好誰,讚美誰,也不在乎自己看到和聽到的會不會令一些人心生不滿,他隻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客觀的旁觀者,隻追求真實。

世界在每個人的眼中都不一樣,在樂觀的人看來世界是彩色的,在悲觀的人看來世界是灰色的,他的觀察也隻是在他看來世界是什麽樣的,也可能在別人看來世界是另外一種樣子。

這個胖女人不生孩子可能有多種原因,也不能唯心的歸咎於她品德不好,德行有虧,站在科學角度上說太胖和太瘦的女人都不太好生養。

胖女人一個勁兒的說自己當初瞎了眼,這話引起了吳中元的反感,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瞎眼是你活該,誰讓你當初不擦亮眼睛,一時頭腦發熱是要付出代價的,懶得觀察懶得思考就盲目選擇和做決定就是賭,而賭是有輸的可能的,站在這個角度上說,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值得同情和可憐的人,大部分的可憐人都是咎由自取。

飯菜熱了之後,夫妻二人開始吃飯,飯桌上那胖女人也不閑著,一個勁兒的罵人。

飯吃到一半兒,大門開了,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嫗,拎著個小筐子,筐子上罩著白布,筐子裏裝的應該是什麽食物。

來人是老實人的老媽,即便婆婆來了,那胖女人也不閉嘴,一點兒麵子也不給自己的婆婆和老公留,一個勁兒的數落謾罵,搞的老太太尷尬非常,小心翼翼的勸了幾句,反倒招致了胖女人更加難聽的譏諷。

婆媳矛盾一直是家庭矛盾中比較突出的一種,實則婆媳之間能否搞好關係並不取決於婆婆,也不取決於媳婦,而是取決於作為兒子和老公的這個男人,這個人既是婆媳之間的緩衝墊,又是婆媳關係的大法官,必須絕對的公正,老媽做的過分就批評老媽,如果做的太過分就嚴厲批評,不能打著孝順的旗號對自己的老媽一味忍讓。老婆做的不好就批評老婆,如果做的很離譜就嚴厲批評,不能打著愛老婆的旗號對老婆一味縱容。

吳中元本不想幹涉別人的家事,但是見老太太被胖女人噎的尷尬窘迫,便看不下去了,暗暗延出火屬靈氣,為那老實人壯膽助勢。

農村有句話叫老鼠尾巴,砸一百棒子也粗不了,這個老實人就是老鼠尾巴,哪怕吳中元為他送去了陽剛火氣,他也不敢說句公道話,哪怕憋的滿臉通紅也不敢阻止胖女人嘲諷自己的老媽。

見此情形,吳中元暗暗歎了口氣,人的性格其實早在青春期就已經形成並固化了,想要改變一個人是很難的,說句武斷的話,基本上是改變不了,千萬不要過分高估自己,認為自己可以改變誰,亦或是過高的估計別人,認為別人可以改好,改不了的,確定對方不行或是不適合自己,那就直接換一個,也隻能換一個。

這家人的炕上有桌麻將,晚飯過後幾個牌友都來找她打麻將,胖女人屬於人來瘋的那種,人少的時候她的聲音還不算大,人一多越發大聲的辱罵自己的男人,偶爾還會帶上自己的婆婆。

見此情形,吳中元再度為那老實人送出火屬靈氣,催生助長其體內熱血陽氣,但這家夥真的沒出息,被熱血催動的臉紅脖子粗,雙拳緊握,渾身哆嗦,也不敢動手。

道家有句話叫太上無情,神靈明窺因果,是不容易被感動的,更不會輕易生出憐憫之心,吳中元沒有可憐他,而是繼續為其灌注陽剛火氣,但這家夥真的是個窩囊廢,到最後都快流鼻血了也隻是嘟囔了一句‘別打太晚哈,早點睡。’。

見此情形,吳中元眉頭大皺,不再對這軟蛋報以希望,改為仔細聆聽那胖女人罵人的那些話,他一旦附身於人,聲音還是那老實人的聲音,但腔調不是,在動手之前,他得學幾句這裏的方言。

幾分鍾之後,老實人抬高聲調回了一句,“行了,別說了。”

這時候的老實人已經不是老實人了,吳中元是想要打人的,打人之前一定要設法讓對方更加得寸進尺,做出更加欠揍的舉動,以此為接下來的打人做好合情合理的鋪墊。

吳中元本以為還得多鋪墊幾句,未曾想那胖女人見老實人竟然敢還口,直接炸毛了,罵爹操娘的就上來抓撓。

老實人桌子一掀,衝著那胖女人的肚子就是一腳,男人的力氣總是比女人大的,更何況是常年從事體力勞動的人,這一腳直接將那胖女人踹翻在地。

屋內的眾人全都傻眼了,胖女人也傻眼了,愣了一愣方才麵露凶相,歇斯底裏的衝過來廝打。

不等胖女人近身,老實人急出右拳,打的鼻血橫流,轉而揪著頭發往大街上拖,包括老太太在內的眾人大呼小叫的在後麵勸阻。

這時候農村也是有路燈的,不過不到亮燈的點兒,路燈還沒亮,但吳中元可以讓它提前亮,就在路燈下麵打,胖女人何曾受到這樣的對待,殺豬一般的叫嚷,歇斯底裏的抓撓。

如果總是打頭,幾拳就能打死她,吳中元的目的不是打死她,而是打服她,便不總是打頭,將門口的鐵鍬折斷,用木把專挑肉多的地方掄砸,打的胖女人躺地打滾兒,哀嚎不止。

隻是打是不能服眾的,還得罵,“你個不下犢子的母騾子,當年不是家裏窮,老子也不會娶你,人家孤兒寡母的容易嗎,我好心幫人家翻了翻地,你就撒潑鬧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沒有人是打不服的,不服是打的不夠狠,不等將那胖女人的磨盤屁股砸爛,胖女人就開始求饒了。

打人是不對的,但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動手比講道理好使,就像當年對越南,好言相勸好幾年越發蹬鼻子上臉,一個月打到首都河內,直接讓它怕四十年。

眼見潑婦求饒,吳中元將棍子一扔,抽身離開,他動手隻是因為自己想動手,並不是為了調和他們的家庭矛盾,老實人怎麽善後他懶得管,總之這一通亂棍掄的是心情愉悅,神清氣爽……